虽不能至,心向往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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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王允恭的宅子里同样灯火通明。

王允恭坐在月牙凳上研究他的茶，季然则是如同往常一样，抱着膀子站在一边。

王允恭端起自己的茶具摆弄着，倒上热水之后，长舒一口气，样子很是享受。

季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那么香吗？看把你舒服的。要是你朗哥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就乐不出来咯。”

王允恭一嘬牙花子，点点头道：“这个倒是，他总是那样，总为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劳心费神，真是杞人忧天。诚哥就不会，他活得可潇洒哩，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

“那你呢？”季然笑着追问道：“你这算是管闲事？”

王允恭听到季然说这话，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而是继续摆弄他的茶具。

王允恭先给季然倒了一碗，递了过去，季然接过碗，轻啜一口继续道：“哎，这官场也真是够了，一个县令如此作为，这世道的乱象可见一斑啊。”

“嗨，这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王允恭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以其昏昏，使人昭昭。这世道能不乱吗？”

“那王仙芝他们这帮人岂不是能兴风作浪了？”季然不解地问。

“是啊，不过他的志向不在成其大事。”王允恭喝了一口茶喃喃地道：“他只想做一时的草头王，很可能他反一阵子之后要接受朝廷招安。”

“何以见得？”季然心中的疑惑更大了。

王允恭微微一笑道：“他们的人不行，连个像样的谋主都没有，而他想要的又太多，一口想吃掉一个胖子，难免噎着。”

季然点点头，轻啜一口茶道：“他要杀人放火受招安，也不易吧，朝廷会给他这个机会？”

王允恭淡淡地道：“现在这局势，宦官掌控禁军，藩镇割据地方，南衙中枢那一块名存实亡，即使这样，这几年氏族能登堂拜相者，也是寥寥无几，得不到好处就希望天下乱起来，好从中渔利。这样，王仙芝这样的人也就有了市场。”

“哎。”季然长叹一声，问道：“那你呢？要何去何从？”

王允恭轻叹一声，微微摇摇头道：“哥哥，我说我和朗哥的目的是一样的，你信吗？”

“他的目的是为了天下安定吧，你这是取乱之道，怎么会一样呢？”

“大厦将倾，鼎力扶持，甘愿做四梁八柱，这是一种安定天下的办法。把这间大厦推倒重来，再盖一所新的，也是一种使天下安定的办法，只不过后面的这种不容易让人接受罢了。”

“的确。”季然一昂头像喝酒一样把碗中的茶一饮而尽。

“哥哥，你这就没有意思了啊！”王允恭在一旁制止不跌：“吃茶哪有像喝酒那样吃的？”

“你还笑我，做事也没有向你这样做的啊。”季然笑道。“哈哈哈，你居然这里等着我啊。”

季然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仔细回味口中的茶味，淡淡的，却是越回味越香，看来吃茶的方法真不一定要拘泥于一种形式啊。

王允恭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推开屋门，见到若隐若现的月光，叹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季然虽是听不懂王允恭吟诵的诗的意思，却知他心头压了无数的事，看着王允恭消瘦的身影，他心里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同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