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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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堂上灯火灿烂。

烛火的火苗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上下翻动跳跃，一点儿也不想安分。红扑扑的光照射在人的脸上，呈现出不同的颜色、神采和表情，使每个人都显得与别人不一样，显得与众不同，显得大家各怀心事。

跪在地上的五个人大气都不敢喘，他们见到了自己口中的王仙芝，在他们的想象当中，这是个有权有势而且富贵仁慈的员外，可闻名不如见面，眼前王仙芝丝毫没有想象中的样子。

眼前的这个中年人一看就是十分精明干练，三角眼睛虽然不大，但却炯炯有神，短粗而浓密的胡茬贴在脸上，不怒不威，给他平添了几分威严。此时此刻，这双微眯的眼中含着一股杀意，令人不寒而栗，大家都不知道这股杀意将指向何方、指向何人。引而不发，才不知所指，才更令人生畏。

“将他们押下去吧。”王仙芝轻叹一声，懒洋洋地朝前挥挥手。

几个汉子走上堂来，将跪在地上的那五个人带了下去。

“大哥······”楚彦威伸手想要阻止，却只能干巴巴地看着那五个人被带走了。

楚彦威也是阴沉着一张脸，唯有二目圆睁，仿佛要射出两团火来。

这几年，遇到事情他总是要争辩出个是非曲直来，不为别的，就因为当年王仙芝曾当着众人的面夸了他一句为人直爽，他便认定了这样才算合乎老大哥的心意，于是这几年他越发得“耿直”了，可他也发现自己是越来越不受王仙芝待见了，他也曾考虑过为什么，琢磨来琢磨去，他认为是因为自己的老大哥身边有了小人，这些小人一个劲儿地说好听的，糊弄蒙蔽了老大哥。他没有发现的是，王仙芝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去贩卖私盐了。

“彦威，你有功，我要赏你。”王仙芝目光盯着楚彦威，面无表情。

楚彦威一时摸不着王仙芝这话的所指，只能抱拳施礼，模棱两可地试探着答道：“这都是大哥教导有方，小弟哪里有什么功劳，更谈不上什么赏不赏的。”

“有功就是有功，”王仙芝微微一笑，感慨道：“这些年，咱们兄弟一路刀山火海走来，着实不易，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全是仰仗着咱们兄弟齐心协力，仰仗着弟兄们实心做事，有功必赏，有错必罚。这是咱们弟兄创立盐帮时立下的规矩，规矩不能破。所以啊，有功的，就一定要赏。”

楚彦威偷眼看了看站在台阶上要转身坐回去的王仙芝，他知道现在该是他逆流而上的时候了，现在他要添把火，让大家心中的火烧得更旺一些，于是他上前一步，抱拳拱手追问道：“大哥，小弟不要什么赏赐，只要大哥一句话：这件事到底该如何处置，这帮人怎么处理，还望大哥明示！弟兄们也好有个底。”

“哦？”王仙芝转过身来凝视着楚彦威，缓缓地问道：“你要什么底？”

“大哥······”楚彦威没想到王仙芝会这么问，也知道是自己说走了嘴，一时间愣在那里，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王仙芝缓缓走下台阶，走到他的面前，他感到一种压迫，紧张得喘不过气来，不敢抬头去看王仙芝，虽然他的个头比王仙芝要高一些，但在王仙芝面前，他始终还是觉得自己低矮一等。

王仙芝拍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却什么都没有说。这时，没有说话比说了话更有威慑力。楚彦威已经感觉到自己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一直在一边抱着膀子看的尚让开口道：“几个宵小之辈装神弄鬼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老楚，你较个什么劲儿啊，我看就这样算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一路上又是风尘仆仆的，都早点回去休息吧。”

话是几句好话，可惜楚彦威并不领情，他冷笑一声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那什么是要紧的事？还有什么比大哥的名声还重要的？谁想坏了大哥的形象，我楚彦威第一个不答应！所以，这件事一定要彻查！到底看看谁在背后装神弄鬼、搞小动作！”

尚让冷哼一声，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老楚，你要彻查，怎么彻查？这些人就在这里，你问问他们不就好了？到底是谁主使他们的？押回来的途中你就没有问问？”

楚彦威也知道，尚让这是要向他发难了，好在他有备无患，他在心中暗自佩服王允恭的先见之明，于是有条不紊地道：“我老楚虽然是个粗人，但规矩还是懂的，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否则啊，一不小心，就掉进人家给设计好的坑里了，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