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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在在藻,依于其蒲(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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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尚君长和尚让坐东,王允恭和季然坐西,两边坐定,尚君长与尚让对视一眼,尚君长笑道:“这次真是多亏了二位,否则重霸他们就回不来了,两位全功一件啊。”

王允恭不无可惜地摇摇头道:“哪里算得上全功啊,毕竟没帮当家的把货带回来,还折了几个兄弟,哎······”

尚君长安慰道:“买卖事小,兄弟事大,毕竟大部分兄弟都回来了,这就算是个不错的结果。至于东西嘛,也得有命挣才行。”

王允恭附和,不失时机地替王重霸他们说了句好话:“难得二当家的如此深明大义,怪不得定大他们不惜肝脑涂地以命相搏争相报效啊。”

尚君长微微一笑,又道:“能在危难之间仗义援手、救人危难,这样的古道衷肠和胆识气魄,非英雄不能为也,两位兄弟当真是英雄了得!”

王允恭摆摆手答道:“此所贵于天下之士者,为人排忧解难释纷乱,而无所取也。见人落难施以援手,这是道义所在,二当家的休要高抬我们了。”

“哈哈哈。”尚君长笑道:“所谓说来容易做来难,事到关头又有多少人愿意挺身而出?这哪里是高抬啊,实在是两位兄弟所作所为让人佩服。”

“是啊。”一旁的尚让也附和道:“听定大他们说,两位是庞勋庞将军的旧部?果然都是豪杰志士,难怪有此样的英雄作为,实在佩服啊。”说着他朝王允恭和季然抱了抱拳,算是施礼。

王允恭微微一笑,心想:“来了。”于是也朝尚让拱了拱手道:“哪里哪里,将军身死,大家都已心灰意冷了,谈不上什么英雄不英雄。”

尚让目光紧紧地盯着王允恭,半晌才道:“我看小兄弟的年纪,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庞勋庞将军起兵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吧,小兄弟那时候才十来岁,是如何跟随庞将军征战沙场的?”

尚让说到后面语速有些快,连珠炮似的问出。

这是察觉别人使诈之后,急于挑破的表现。

王允恭朗声笑道:“哈哈,庞将军的旧部,难道必须得是跟着将军亲自上过战场,以命相搏的吗?将军失败后,余部散落各处,我得遇我这位哥哥,从中帮着做些暗中联络的事,大家视我为兄弟,因此才称自己是将军旧部,尚二哥以为有什么不妥?”

“这个·······”尚让一时语塞。

一旁的尚君长接话道:“小兄弟勿怪,老二他不是这个意思嘛。这几年,江湖上久不闻义军兄弟的行踪,突然冒出来,我们一时也吃不准,不知所措,故而才问的仔细些,还望小兄弟见谅啊。”

王允恭点点头道:“哪里敢有半点责怪的意思,这都是人之常情嘛。”

尚君长摸了摸自己的胡茬,悠悠地道:“哎,想当年庞将军壮士一怒,哗变北还,从桂林一路打到徐州,纵横淮泗,何等英雄了得,只可惜到后来兵败身亡,好不叫人惋惜。”

王允恭和季然也是一声长叹,面带悲戚。

尚君长继续道:“兵败之后,我们一开始还能偶尔听到一些你们的消息,只是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这几年渐渐连消息也没了,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哎!”王允恭叹了口气道:“兵败之后,弟兄们四散奔逃,有打家劫舍的,有隐姓埋名的,当然也有投靠了朝廷的,这几年风声过去,大家才算稳定住了,才又开始取得联系。”

“不易,不易啊。”尚君长叹道,抬头若无其事地问王允恭:“我记得鼎盛时侯,将军麾下人马数十万,但不知现在还剩几何?”

“陆陆续续取得联系的,只有数千人而已。”王允恭不无悲戚地答道。

这个数字与数十万相比,自然是小的,可在尚君长和尚让看来,却已经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了。两个人互视一眼,尚让迫不及待地问:“但不知诸位落脚何处?”

“哈哈,”王允恭笑道:“或于集市买卖,或于乡下种田,或在山林为寇,或在衙门当差,早已化整为零了,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只待时机一到,星光便可重耀寰宇。”

“哦,哦。”尚君长皱了皱眉头,旋即又舒展开来,笑道:“哎,时间过得真快啊,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毕竟是江湖儿女,一笔写不出两个绿林道来,得知你们安全无恙,未被官军剿灭,我们也颇感欣慰,我有一事不明,到想请教二位啊。”

王允恭抱了抱拳问道:“说什么请教,二当家的吩咐就是,不知所问何事?”

“两位兄弟,”尚君长微眯双眼,目光紧紧地盯着王允恭和季然,问道:“我们兄弟这趟买卖崴了脚,本来是一桩十拿九稳的买卖,却不想半路杀出这伙人来,我们一时也不知道这群人是什么来历。听说季大哥是当地人,可有什么消息眉目?”

季然断然道:“我也不知道这帮人是什么来历,但可以肯定的是,绝不是虞城当地的人。”

“何以见得?”

“虞城当地没有这么大的势力,二三十人不是一个小数目,况且人人都是练家子,这就更难得了,虞城当地富户有数的就那几个,都没有这么大的财力物力。”季然斩钉截铁地道。

尚君长摸着下巴,点点头。

一旁的尚让又问道:“那季兄弟以为是什么人做的?”

“这就不得而知了。”季然避而不答。

尚让只得又问王允恭:“小兄弟以为呢?”

王允恭略作沉思,缓缓地道:“这件事情我也说不好。”

“但讲无妨。”

“莫不是诸位在江湖上得罪了什么人?”王允恭试探着问。

“但是这个可是杀人兄弟、断人财路的大事,一般的小过节有何至于此?我们兄弟虽说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但这几年自认也是谨小慎微,从不飞扬跋扈,值得这样动刀子的,还真想不出来啊。”尚让斜瞅着王允恭。

“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王允恭缓缓地道:“这件事显然并不是劫掠财务这么简单,这背后必定有其他的事情。”

尚君长和尚让互视一眼问道:“小兄弟以为是什么事情?”

王允恭微微一笑道:“无非是三种情况而已。”

“哦,哪三种?”

“第一种嘛,就是二当家的你们自己招惹别人了。”

尚让还要反驳,王允恭制止住他继续道:“得罪人这件事其实也分两种,一种是自己知道的,哪里有仇家,哪里得罪人得罪狠了,自己心里是知道的,这种其实出不了什么大事,时时刻刻提防着就好了,毕竟你在明处,对方也在明处。另一种嘛,就是自己是无心得罪了人,这种情况最复杂,也最难搞,或是一句话,或是一件事,自己都不一定记得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得罪了人,你在明处,人家在暗处,偶尔算计你一把就是天大的事。”

尚君长点点头,问道:“那第二种呢?”。

王允恭道:“第二种情况嘛,就是你们做买卖的那一方得罪了人。做买卖嘛,自然是有买有卖,有些事情交易双方都知道,有些事情却未必都知道,比如对方得罪了人,也未见得和二当家的你们说,所以对方得罪了人,别人有心坏他好事,所以就报在你们身上了。”

尚君长不置可否,目光盯着王允恭,显然是希望他说出第三种情况。

王允恭笑了笑,云淡风轻地道:“第三种情况嘛,就是整件事是别人做的一个局,我和季大哥便是这局中的人。”

一句话震惊四座,就连季然也能没想到王允恭会这么说。

尚君长和尚让对视一眼,都把目光投向王允恭,王允恭却依旧是一脸平静,语气平缓地解释道:“这一次,的确巧合的事情太多,我先在破庙里遇到定大他们,紧接着又救了他们,无论如何,看着都像是我们是有意地接近他们。”

尚让一笑:“难道不是?”

王允恭也笑道:“这个真不是。我若有意接近他们,又怎么会故意送上门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尚让反问道。

“哈哈哈,”王允恭笑道:“我若是入虎穴,为了取得信任,带着一份见面礼岂不是更好?二当家的那批货,我若是带来,岂不是更有诚意?”

尚君长和尚让没有再说什么,开始思索王允恭的话。王允恭却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继续道:“我和季大哥这次过来,其实还真是有点目的。”

尚君长忙问:“哦?什么目的?”显然这话将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王允恭缓缓地道:“刚才已经说了,我们乃是庞将军旧部,弟兄们无时无刻不在盘算着为将军报仇,你们有如此势力,我们自然是不能忽视的,是朋友最好,不是朋友的话,最起码也不要是冤家。”

尚君长眯起双眼,点点头,对王允恭道:“既来之,则安之。不管怎样,二位兄弟毕竟是定大他们的救命恩人,也不能叫江湖上笑话我们没有礼数,怠慢了朋友。其他的事情嘛,咱们以后再说,我们也得请示一下我们大当家的,再做定夺。既然定大他们已经给二位安排了住处,二位就先在这庄上住几天,好好盘桓几日,我们也派人查访一下,免得引起误会。”

王允恭点点头:“原要讨扰,我们就不客气了。”

“哈哈。”尚君长也笑道:“都是兄弟,有什么好客气的。大当家的不在,我也不能越了规矩,就先不给二位接风洗尘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定大他们说,就当自己家一样······”

“好。”王允恭站起身来,抱拳当胸:“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待二当家的查明真相,咱们再论短长。”

尚君长和尚让也站起来,抱拳施礼道:“好,得罪之处还望兄弟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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