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差荇菜,左右流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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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然冷笑一声,心中暗道:你们刚才若不口放厥词,兴许没有你们的事,既然你们不积口德,那就休怪我算计你们了。于是他尾随在身后,趁其不备将这枚铜印放在了一人的招文袋中。
两人离开之后,季然本来也想走,不过又一想:我若这样离开,未免叫人小瞧了。于是便离开正堂前往后面。
从正堂越过一个回廊便是二堂,二堂上人比前面多一些,一帮人围着一个身着便服的人,正是县太爷正在太阳下读书,十来个人进进出出伺候着,有的捧茶,有的翻书,还有两个捶腿的,好不热闹。
季然心中冷笑道:“外面哀鸿遍野,他到在这里逍遥快活,估计也是个赃官,今日被我撞见,就给你添一些恶心吧。”想到这里,他悄无声息地绕到这帮人背后,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用力将石子甩出去,只听嗖的一声,石子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县太爷的靠椅上,这一击竟将一条蹬腿硬生生打断了,只听咵嚓一声,县太爷从椅子上摔下,屁股结结实实摔倒在地上,县太爷哎唷一声惨叫,声音仿佛是杀猪。
众人急忙去搀扶县太爷,季然一个箭步冲到众人跟前,趁着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顺手将县太爷身边一块玉佩抄在手中,不急不缓地回望了忙碌的众人一眼,微微一笑道:“你这狗官,哪里来的这好东西,这个给我了。”等县太爷明白过来,急忙指使众人道:“不要管我,先去抓他,休要叫贼人跑了!”
众人放下县太爷不管,急忙来抓季然,季然哪里看得上他们,纵身一跃就已经跳出一段距离,再跑几步已经来到了前院,他心中暗道:这番从大门而进,要是从别处而出,那也算不得好汉了。于是也不翻墙,而是径直朝大门口走去,门口两个站班的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当他是从县衙里往外走的,也不阻拦,反而还和季然打招呼,等到众人追出来,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于是也加入追季然的队伍当中······
街上一阵大乱,季然在前面跑,后面是吆五喝六使劲追赶的衙役,季然成心斗气,不仅走走停停,似是在等他们来抓,还专挑热闹的街巷而走,一路上巧妙地躲开众人,后面追赶的人却没有这样好的伸手,推推搡搡地往人群里冲,这样一来,整个虞城乱作一团,聪明的急忙上板闭户,街上一阵的鸡飞狗跳。
穿过几条街巷,季然便摆脱了身后追赶的那帮人,又在街上转了几圈,发现没有跟踪的人,这才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的宅子中。
回到屋里,便朝王允恭答:“事情办妥了。”
“哦?”王允恭好奇地问:“你是怎么将他们引来的?”
季然嘿嘿一笑道:“我进去拿了点东西。”
“哈哈,”王允恭朗声大笑,朝季然一竖大拇哥道:“季大哥白日盗府,能在这衙门重地进出自如,传出去也算得上是一桩美谈了。”
季然笑了笑道:“这又有何难呢?”
“咚咚咚”,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砸门声,王重霸和山羊胡子互相对视一眼,却将目光看向季然,毕竟这里季然才是东道主。
季然与王允恭交流一下眼神,对众人道:“你们在这里先等一等,我去看看是谁。”说罢便开门走出屋外。
如果有一种感觉令人不安,那莫过于等待了,这是一种悬而未决,也是一种祸福难料,对于未知的恐惧。
虽然感觉时间不短,其实并未过多长时间,季然从外面带进一个人来,原来却是王重霸一伙里的小胡子。
小胡子进屋就喊口渴直要水喝,山羊胡子走到桌边给他倒了一碗端过来,递给他道:“怎么样了,外面什么情况?”
小胡子接过碗来先灌了两口,因为喝得太急,呛了一口,也顾不上搭理山羊胡子,在一边咳嗽起来,而且还咳个不停。
这可把王重霸等人给急坏了。山羊胡子一脸的嫌弃,埋怨道:“真是越到节骨眼儿上越掉链子!”
小胡子又咳嗽了一会儿,才缓过来了一些,又顺了顺气,这才对众人道:“不,不好了,外面鹰爪孙开始搜城了,说是丢了什么东西,从那边搜过来了,眼看就到咱们这儿了,咱们还是早做打算,赶紧逃吧,晚一会儿可就没命了。”
听完这番话,众人无不吃惊,毛胡脸双手一摊,问王重霸道:“现在事在危急,却要如何是好啊?”
山羊胡子眯着眼捋着胡子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里是不能待了,叫兄弟们赶紧收拾东西,咱们得抓紧时间出城。”
王重霸还未说话,王允恭却是摆摆手道道:“不不,现在咱们兄弟受伤的不少,行动多有不便,一时之间恐怕难以脱身,我看大家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再作计较。”
两人各执一词,王重霸有些左右为难,思索良久,才下决断,抱拳对王允恭、季然道:“昨日承蒙相救,我们已经给两位添了不少麻烦,就不好再多做叨扰了,咱们马上就走,以免祸及朋友。”
“哪里的话。”王允恭微微一笑摆手道:“萍水相逢便是三生有幸,这件事上我们既然伸了手,便再也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了,你们就算是想要出城,也少不得我们的帮忙,所以就谈不上什么祸及朋友了,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说得对啊。”一旁的山羊胡子笑眯眯地道:“既然患难与共,又何必分彼此你我。这虞城咱们是不能待了,小兄弟,季兄弟,如果信得过我们,不如舍了这万贯家财,我们兄弟帮你们另谋个去处,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好不快活。”
王允恭摇摇头道:“善财难舍啊,我们找到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不易,若要抛开,又谈何容易。”
“话不能那么说,”山羊胡子不顾王重霸给他频频使眼色,继续劝道:“我们要是逃脱了,官府那帮鹰爪孙怎么会放得过你们,更何况两位兄弟乃是庞勋将军的部下,本就与朝廷这帮人不共戴天,倒不如随我们一起出去,先逃出生天再作打算。”
“这个······”王允恭故作凝思,转头又问季然:“哥哥可舍得?”
季然微微一笑道:“这有什么舍不得,需要做什么你们安排就是。”
王重霸本要劝阻,却见王允恭和季然都是一脸的不在乎,只能是摇摇头作罢,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一旁的山羊胡子却已经是笑得合不拢嘴,连声道:“爽快!不愧是血性汉子,生死置之度外,何况是区区薄财。眼下的确有件事需要季兄弟和小兄弟帮忙,您得帮我们找几匹马,雇一辆车,咱们马上出城。”
王重霸叹了口气道:“我们这一趟,本要做点买卖,没想到出来一十三个,昨日折了三个伤了四个,我还好就是中了一箭,皮外伤而已,他们几个伤的不轻,却是骑不了马了,得坐车了。”他语带悲怆,似是对王允恭和季然说道,又似是自言自语。
“怎地不用自己的马车?”王允恭明知故问。
山羊胡子道:“这些马车是货车,咱们还得把受伤的弟兄们和死掉的弟兄们运出去,货车肯定是不行的,这些东西带不出去,所以就有劳季大哥帮忙了。”
“这个······”季然有些为难:“马还好说,马车就难办了,一时间难以凑齐,怕是给各位误了事。”
山羊胡子一笑道:“无妨,找一辆便可,多了也不用。”
“哦?”季然看了王允恭一眼,诧异地问:“难道你们辛苦得来的货不要了?”
王重霸欲言又止,山羊胡子也只是点点头没说什么,王允恭略一思索便道:“也好,毕竟是身外之物。官军已经开始搜城,想必是为了这批货,若是硬要将货带出去,那难比登天,现在不是要钱不要命的时候,先出去再从长计议。”
山羊胡子又点点头道:“是这个道理啊,你们也赶紧收拾下,咱们一起出城,你们跟我们走。”
王重霸朝季然一抱拳道:“有劳季兄弟出去找些马匹来,钱我们出。”转身又对自己的兄弟道:“叫大家赶紧收拾,咱们马上出城。”
众人道了声好,便分头行动了。
季然带来马匹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众人套好了车马,只等出发。
季然倒还好,王允恭却是看看这里、看看那里,十分不舍,不觉之中吟道:“风无定,人无常,生如浮萍,雨打风吹,聚散两茫茫。”
众人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心里也莫名其妙涌起一股悲伤来。
一边的山羊胡子催促道:“官军马上就要到了,事不宜迟,咱们得赶紧走。”
王重霸又看了一眼辛辛苦苦得来的货物,摇摇头扔下一声叹息,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