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满世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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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束!你当夜究竟做了什么?还不快快从实招来?”仇天宝一拍惊堂木,两道粗眉倒竖,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上了韩束。
朱珠下手可不轻,本就一身怪力还使了暗劲儿,直疼得人高马大的韩束龇牙咧嘴,又给仇天宝那一记惊堂木吓了一大跳,魁梧一大汉愣是跟只鹌鹑似的,整一个惊弓之鸟。
“大人!草民当夜什么都没做啊!”
“哦?在新房的床榻下发现了带血的利器,经核实是辛遇莹携带的嫁妆之一,不知韩大公子的伤是否与此有关啊?”
韩束在朱珠手里讨不着好,得了仇天宝的眼神示意朱珠才松开了人,韩束也顾不上肩上伤口的钝痛了,扑通跪地,那厚重的身板险些把仇天宝衙门的地砖给磕碎了,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浮夸地磕头喊叫:“冤枉啊大人!”
“草民当晚早早就带着醉酒的胞弟回家了,这伤是草民屋里的丫头笨拙,修花枝不慎滑倒,草民这才被剪子扎伤了,跟那辛遇莹一点关系也没有!”
仇天宝冷笑一声,与一旁的陈推官对视一眼,陈推官立刻会意道:“韩束,伤口是何物造成的,衙门的仵作一看便知,你可敢一验?”
“几位大人,草民真的冤枉啊!”韩束冷汗直冒,仍旧不死心地辩驳着,“全天下的剪子尖儿伤人都是一样的,怎好因为草民受了伤就断言草民和这命案有关啊?”
“嗤。”容世雪没憋住,嗤笑一声,看向韩束的眼神里除了厌恶还多了一份嘲讽。
陈推官和主位上的仇天宝都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意,只听陈推官轻轻巧巧地说了一句话,初时听在不明所以的围观者耳朵里有如一片鸦羽翩翩而下,落在韩束耳朵里却如同巨石掉下深涧,轰的一声响,水花激起千层高。
“韩大公子,我们好像没有说过辛姑娘那把带血的利器是剪刀吧?”
堂下众人也都回过味儿来了,韩周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直愣愣地盯着跪在不远处的年轻男人。
韩束顿时哑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唇瓣不住地颤抖着。略一偏头看向站在韩束身后的瘦小男人,韩束的胞弟韩允,陈推官似乎也不打算放过他,冷着一张脸质问道:“更夫闫六当夜确实没有看到二位,但韩府的丫鬟桂圆看到了韩允,子时,就在韩府之内,难不成贵府的丫鬟连自家表少爷也会认错吗?”
韩允瞠目结舌,也不知该如何给自己开脱,就听韩老爷先急了,咋咋呼呼地就冲仇天宝喊起来:“诶,大人啊,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的!都是一家人,老大老二怎么会害我家小四的媳妇儿呢?大人明察啊!”
“大表哥,二表哥,你们说清楚。”韩周只觉得周身空气稀薄了起来,他的头脑正在一阵接一阵地钝痛,黑白分明的眼珠死死地看着面前的表兄弟俩,薄唇开合间吐出的语句无端地有一股寒意,“阿莹……真的是你们害死的?”
“哎哟你这孩子!都是自家人,怎么可能啊!”韩老夫人一听就骂,抬手想给韩周一记耳光却被离得很近的朱珠拦住了。
仇天宝让这一家子吵得心烦,朗声道:“安静!”
“韩束、韩允!你二人前日夜晚趁守门的红枣离开,趁机溜进新房杀害辛遇莹,打斗中辛遇莹为自保用剪刀刺伤韩束,你二人用新房中的锦被盖住死者口鼻致使死者窒息而亡,韩束将尸体乔装带走,韩允留在府内假扮死者,设计伪装成葬花人作案,本官说的可对?”
萧谨言边听边暗暗观察着在场其余人的状态。
仇天宝概括得简略,这是大家分析了小半宿后得出的案件轮廓,但其中还有不少关节没有打通,例如新房的窗楞为何只有向外的脚印?这二人又是如何精准把握住红枣擅离职守的时机?此案是否是有预谋的作案?韩允又是如何在深夜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韩府的?
韩束韩允两兄弟还妄图死皮赖脸地挣扎:“大人明鉴啊,我兄弟二人实在没有理由害弟妹的……”
“韩……允是吧?”容世雪望天翻了个白眼,拿尖尖的下巴指了指身材相对瘦小的韩允,问道,“你那日喝喜酒穿的是什么衣物?”
韩允搞不懂这位看起来很是贵气的姑娘要做什么,冷不丁又被上位的仇天宝瞪了一眼,老老实实地回答说:“草民当日穿的是一套藏蓝色蜀锦袍子。”
“腰带呢?”
“腰带……牛皮的……啊就是这条。”韩允指了指身上正挂着的褐色皮质腰带。
容世雪立刻从衙役堆里走出来,径直走到他跟前,那气势吓得韩允往后小退了半步,再看容世雪,剐了一眼他便微微弯腰仔细看他腰间的皮带。
不多久,容世雪起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偏头冲着仇天宝道:“大人,没错,就是他!”
“这位大人,你……你这不好凭空污蔑人!”韩允急得直跳脚。
“你这牛皮腰带花纹压得不错,和辛姑娘指甲上印出来的四棱花一样特别。”容世雪微微一笑,却是不怀好意,看得韩束韩允兄弟俩冷汗直冒,“可惜辛姑娘为了大喜之日新做的指甲都没干透,没来得及让新郎官瞧瞧倒先做了回印泥的用处。”
韩周算是听明白了,是他这两位好哥哥联手杀死了他心心念念娶回家的阿莹,他想不通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表哥……不……韩束!韩允!阿莹只是一个弱女子!为什么……为什么……”
接二连三的证据出现,两人已经圆不回来自己的谎言,只得仔细交代了前因后果。
这其中竟是还有三表哥韩德发的一份力!
当夜,表兄弟三人计划好要去闹新娘,因着韩德发是从外地赶来住在韩府客房,于是便由韩德发借此令他的小厮阿文支开红枣,三人趁空进入新房。
韩家本也就是突然发迹,老太爷早些年借着天灾发了个国难财,算是成了暴发户,这才从乡野搬进了城中,儿子们分家各自经营。韩氏表兄弟三人按照野蛮的传统,在小表弟新婚当夜对其妻上下其手,美其名曰打压新嫁娘的气焰,往后在夫家才不会恃宠而骄。
辛遇莹毕竟不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常年抛头露面经营全福居,性格里便也有几分不得已的泼辣,遇上这般蛮横的婚闹,她自然不会逆来顺受,抄起枕下寓意辟邪的银剪子就开始了反击,成功击伤了块头最大的韩束。
天生的力量鸿沟还是难以逾越,最终三名壮年男子依然是压倒性地战胜了孤身一人的新嫁娘,带血的银剪子在抢夺中愤然落地,被不知哪一只肮脏的大鞋踹进了榻底,在昏暗的角落呦呦哀嚎。
……女人用尽了气力挣脱出自己的双手,手脚并用地推开了韩允,看热闹的韩德发来帮了兄弟一把,卷起榻上的锦被将女人捂了个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