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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赐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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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波池上疾风起,绿柳树下杀意浓。

一剑掠出的刀条脸汉子眨眼就到眼前,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让赵幼安有些吃惊的狠意,加上本就狰狞的笑,扫出的剑锋带着摄人的黄芒,如一轮弯月在咫尺间绽开。

赵幼安抬起此时灌满真气的一臂,刀条脸汉子以为眼前人是要和拼刀,手上又加重了一分力道,可赵幼安却匪夷所思的猛然向下俯身,汉子这杀意十足的一剑刚好贴着他的背脊而过,剑气滚动中甚至有布匹撕裂的刺啦声传来,一剑抡空的汉子一脸愕然,巧妙蹲下的赵幼安手腕一扭后反手握刀,被黑色罡气笼罩的长刀以一个诡谲弧度上刺,气势十足的刀刃戳入汉子腹部。

刀条脸汉子感到刺痛后双腿紧绷骤然发力,凭借气力向后弹开,抽刀的赵幼安极为潇洒的抖了个刀花,一串血珠被甩落在地,绽开朵朵妖冶的红花。

刀条脸的汉子瞥了一眼腹部刀伤,脸色变的凝重起来。

赵幼安笑容灿烂的说道:“这位老兄,看来学艺不精啊。”

刀条脸汉子重重喘着粗气,他腹部已被血水浸湿,可见赵幼安这俯身藏刀刺威力很是可观,只见这人像是不知疼痛那般咬牙切齿道:“一招而已,得意什么?”说话间这汉子再递出一剑,瞬间涨起的黄芒缠绕着剑身,裹挟着恰好吹来的风劲疾掠而起,这一剑比刚才拙劣的一击要高明不少,能看出刀条脸的汉子内力不差,伴随着向下急坠的一剑,漫天剑气在烈日中绞开。

望着头顶骄阳照耀中密不透风的剑气,赵幼安凝神挥刀,一道横斩劈出,向着那黄芒汇聚的剑尖扑去。

刀剑相碰的一瞬,清脆的碰撞声中赵幼安草绳扎着的长发猛的散开,脚下的青砖骤然裂开数道缝隙,带着罡气的刀劲和汉子全力一剑下两人真气一碰,刀条脸的汉子再度弹开身形,将要撞到池边栏杆才将将止住。

这一击后赵幼安面色一凝,看来眼前这刀条脸的汉子并没有想象中的好对付,要想自己可是身负曲无忌无穷内力,两人借着兵刃对拼内力中看起来却在伯仲之间,就算自己只能用体内磅礴真气的两三成,也应该稳压这个看起来奇怪的剑客一头才对,他心中惊讶之余却嘴角一翘后笑着挑衅道:“你这份钱,看起来会并不好拿,不如这样,你我打个平手,你回去跟姓尚的娘们就说,要杀我确实棘手,但也狠狠的教训了我一顿,哄骗她掏一半的钱出来,咱两改日去绣春楼吃花酒如何?”

刀条脸汉子一听气得额头青筋暴起,他大怒道:“老子拿的是你的买命钱,这单生意要是黄了,以后还有何人敢雇佣于我,黄口小儿你休要再犬吠,出招便是。”

这汉子话说的十分耿直,却不见动身,赵幼安自知自己刚才那一刀占了先机,他也不着急出招,继续言语挑衅道:“这位兄弟你为了姓尚的娘们何必如此拼命,且容我猜测一番,你莫不是那破相的娘们新勾搭的相好?”

噗嗤。

忽然有一声很轻微的笑声传入赵幼安耳中,虽然此时风声呼呼,可他依旧能听出这声笑属于刚才已然离去的绿裙姑娘,看来这小丫头并未真的离去,八成是躲在哪棵柳树后看着自己打斗的场景,赵幼安微微眯眼望了望当空烈日,下一秒提刀纵深一跃,一步之下挥出破空一斩,缭绕黑色罡气的刀刃直挺挺朝着汉子劈去。

看着如影而来的刀弧,刀条脸汉子脸色明显一变,他匆忙的抬剑抵挡,可剑虹未起就被赵幼安融合了压阵剑剑意的一刀压了下去,乱颤的剑身向下倾去,手臂灌入真气的赵幼安凝视着面前刀条脸汉子没来由诡笑一声后双手脱刀,掌心猛地朝刀环推去。

衣袖鼓涨真气充沛的一掌后化刀为箭弹的一击直刺刀条脸汉子的胸膛射去,此时两人不过一步之遥。

赵幼安这写意洒脱的一招灵感来源于铁骑镇那位使掌中雷的老者陶疆,电光火石间无暇抵挡的刀条脸汉子整个人栽入身后波光粼粼的水池中,那柄起名十五的长刀穿胸而出。

溅起打的水花瞬间将人吞没,待水面平静只剩几抹猩红。

赵幼安向前一步俯身查看池中动静,片刻后撇撇嘴嘀咕道:“雷声大雨点小,呸呸呸。”刚说完他忽的一拍脑门,推刀的那一下完全是信手拈来的下意之举,可这眼下,自己的长刀是跟着这个倒霉的刀条脸汉子一并入水了,他当即一整头大,望着水面惆怅了起来。

“这就完了?”

池水那头的酒肆二层内,赵涂和尚月竹站在一扇窗前目睹全程,看到自己所雇的剑客落水后尚月竹不禁发问,一旁的赵涂猛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看了身后竹榻上因为几杯酒下肚微微眯眼的老者,见这位帝国名副其实一人之下的大人隐隐传来酣声,才压低声音说道:“一个不入流的江湖剑客用来做饵罢了,我暗中安排了那几个倭国武士观战,木郎的大仇,就由他们来报吧。”

尚月竹视线锁定此时在池边因为刀入水中而抓耳挠腮的赵幼安,她眼中透着无尽的恨意,只听她不忿道:“为何不叫那几个倭人武士现在就出手?”

赵涂脸上浮起一丝阴冷笑意后轻声道:“不是说这小子还有一个老爹吗,我已派人去收拾了,他杀我的木郎义子,我也先除掉他至亲之人再说,会些武艺又怎么样,救过公主又如何,轻松取了他的性命,倒不如让他经历痛苦后再死。”

尚月竹一听此言,原本紧皱的眉头一舒后柔声道:“除去这个三番五次坏我们大事的贼子,木郎的在天之灵也能得到慰藉。”

赵涂面色阴冷的伸出那如枯槁般修长的手指,指尖轻轻敲了敲面前雕窗,然后不经意间手指下压,碾死了一只爬在窗栏上的瓢虫。

两人低语期间,那名闭目小憩的白发老者轻咳一声后醒来,赵涂急忙走上前去恭敬的轻声道:“相爷。”

老者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眉心,然后看着桌上渐空的酒瓶和蔼的笑道:“酒喝的有些乏了,叫店家送一壶茶上来清清口。”

尚月竹闻言急忙下楼,不一会儿那名酒肆店家的小女儿就端着茶水上楼,老者一脸宠溺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然后端起茶壶给自己浅浅倒了一杯,悠哉悠哉的抿上一口后从怀中掏出一卷书籍,自顾自的翻阅起来。

赵涂和尚月竹则是站在一侧纹丝不动,两人皆是低垂眼帘默不出声。

来送茶水的小女孩还还未离去,她一脸好奇的看着翻书的老者,忽然小声问道:“老爷爷,你在看什么书?”

对着书卷时而皱眉时而点头的老者闻声看向小女孩,他童心未泯的将书递到小女孩面前,然后嘿嘿笑道:“丫头识字否,识字的话自己看看说的什么。”

小女孩瞟了一眼书卷中密密麻麻的小子,然后憨态可掬的吐了吐舌头道:“阿爷不让我识字,他说女子读书无用。”

“胡说。”

老者接话道,他满脸和煦的拉住小姑娘的手后又道:“我大唐子民不分男女都该去读书,读书才能知礼义明道理,老夫半生仕途,最为得意的便是让国子监有了女贡生,让鸿儒学宫设了女馆,虽然这事被朝中一些迂腐之徒多有诘责,但老夫始终觉得,只有人人读书,天下才能真正的太平下来。”

小姑娘盯着面前这位和善的老者,似懂非懂的甜甜一笑道;“老爷爷你能不能教我识字,两个就可以啦。”

老者笑着点点头,将那本前朝大儒所着治世经纬之术的《弘道录》放入怀中,然后轻声问道:“哪两个字呢?”

小姑娘一脸雀跃的笑道:“芸儿,阿爷为我起的名字。”

老者笑着摇摇头,然后用手指在茶杯中蘸了蘸,在桌上写下了芸儿二字,他看着小姑娘探头看字,一脸认真的记着自己写的极为规矩的两字,叹了口气后问道:“丫头你除了乳名,可有其他名?”

小姑娘只顾用心去记桌上的字,轻轻的摇了摇头,就听老者又问道:“你阿爷姓什么?”

“武。”小姑娘随口说道。

老者看着小姑娘的面相沉思片刻,他和蔼可亲的说道:“老爷爷再送你两个字如何?”

小姑娘满脸欢喜的点点头,只见老者蘸了茶水,在桌上又写下两字来。

武珝。

酒肆之中老者饶有兴趣的给小姑娘赐字之时,那端池边的赵幼安浑身湿漉漉的从池水中钻出,这烟波池并不算深,他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了自己佩刀,只是刚才那名被自己一刀穿胸的剑客却无了踪影,看来并未当场毙命,出水时赵幼安刚打了个喷嚏,抬头就看见姜太真站在池岸前,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没走呐?”赵幼安边抬手擦拭着脸上水渍边问道。

姜太真丢给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然后从腰间摸出一块白色锦帕递出,她想了想后出声道:“看来你在长安有许多仇家。”

赵幼安看着递来的手帕,稍一犹豫后还是伸手接了过来,这手帕带着淡淡的少女香,用手摸去柔软顺滑,应该是极好的材质,此时却被赵幼安胡乱在滴水的脸上擦来擦去,就在这时绿裙少女又说道:“你的仇家为何只派这样一个武艺稀松的剑客来对付你?”

“这剑客不算弱,他的内力......”赵幼安说话间忽然停嘴,以那蛇蝎女子尚月竹的行事风格,确实不该只让一个剑客来收拾自己,想到这里他心头忽然一颤,一股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脸色也变的难看起来。

赵幼安胡乱的将手中锦帕丢给姜太真,然后一脸凝重的说道:“我要去长安县衙看看我爹。”说完便拔腿就走。

姜太真看着赵幼安背影,想也没想便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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