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历史教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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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脑被一只手轻轻托住，尚未流出血的那只右耳忽的传来些许温热气息。
苏恩的目光缓缓从已变作巨大眼眸的圆月处挪开。
康奈莉近在咫尺的脸浮现在他眼前。
“嘘……”
有着酒红发色的女士笑容变得温和，她凑近苏恩，用一种仿若安抚的语气低声开口。
“这是每一个非凡者都必须经历的，只不过有的早些，有的晚些而已。”
耳畔不断重复的呓语似乎已有退去的趋势——它们的目的已经达到，那段在康奈莉口中被称作被诅咒的知识已成功将苏恩的认知改写。
这并非短暂的影响与干扰。
可以预想，在这之后的每一个月圆之夜，当苏恩仰头向天，他都会见到那一轮已变作凶恶眼眸的圆月！
是的。
这是诅咒。
无法逆转的诅咒。
再度开口时，苏恩的嗓音已变得相当沙哑。
“现在……我该怎么做？”
即便得知自己被克洛利昂追杀之际，苏恩都未曾感到如此绝望。
七天时间，他需要完全洞悉获得旧物时那段影像在历史中的真相。
否则如今日这般的呓语便会再度频繁出现，而到了那时，‘血污’所灌注的知识诅咒只会更加疯狂，更加致命。
圆月变作眼睛，这只会让人产生少许不适。
可如果他获得的知识接下来告诉他，繁星是眼睛呢？
如果那知识进一步疯狂，会不会有一天当他推开自家房门，会看到霍莫司市的每一条街道上都有着密密麻麻的眼球在窥探他？
想到此处，饶是苏恩的心理素质极强，也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康奈莉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她将已完全无力保持站姿的苏恩放倒，让他与自己一般斜靠在墙壁上，在短暂的沉默后，这位女士仰望夜空微笑着开口。
“你需要一位历史教师。”
这个答案让苏恩的眉头又一次皱紧。
“我要怎么确定历史教师对于历史的认知是真实可靠的？”
图书馆内记录的历史文献各执一词，可那已经是霍莫司市所能找到对于百年前历史最官方的记录了。
在这种时候，要找一位值得信任的历史老师，其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一旦苏恩所获悉有关历史的知识与现实产生偏差，等待他的结果依旧是死亡。
“知道临近海帕大街的别墅区吗？”
“……知道。”
“很好，明天上午八点以后，去那里找一栋有时钟雕刻的别墅，那可能是1号，或者3号，又或者9号……总之，它的门牌一定是单号。”
似乎是留意到了苏恩脸上的疑惑，康奈莉嘴角微扬又补充了一句。
“相信我冯因霍姆……倘若连居住在别墅里的人都无法为你指点你想找的历史，那你渴求的那部分历史，恐怕这世上便已无人知晓了。”
与两人有三五米间隔处。
查尔斯对当前局面一头雾水，他显然难以理解自己所听到的内容。
不论是态度陡然转变的苏恩，还是忽而温柔了数倍的康奈莉，都让他疑惑丛生。
而对于他们不时便提到的诅咒与历史等字眼，他虽然能够辨认那是自己最为熟悉的瓦伦泽尔通用语词汇，但偏偏这些词和前后文链接在一处后，便更加让他费解。
下意识伸手抓了抓头上的乱发，查尔斯第一次觉得麦伦在十几年前对自己的评价有那么几分道理——他是个头脑简单的人。
眼见着两人的交谈似乎已至尾声，查尔斯上前两步，然而就在他想要开口询问之际，一道迅捷的破空风声却突兀在静谧的夜色中出现！
查尔斯心头猛地一跳！
他第一时间辨认出，声音传出的方向，正是先前暗月圣母倒下，那本黑色书籍所在之处！
“那该死的怪物还没彻底死透？！”
这是他心中的第一个想法。
可当他一气呵成的完成抽枪转身的动作后，却只在银白月光下，见到了一位不知何时出现在那本黑色书籍旁的青年男性。
“什么人？！”
那位男性有着如月光一般的银白发色，几根未曾被绑在脑后的发丝于微风中轻轻摇曳。
当查尔斯发出怒斥之时，这男人却只露出了几分像是天生便具备嘲讽意味的笑。
“哎呀呀……”
他缓缓拍打着手掌，有着莫名阴柔气质的五官让查尔斯心头升起几丝不悦——总的来说，这是位相当英俊的男性，而这，也是查尔斯想要给他一拳的主要原因。
“康奈莉……你们守序者真是吸纳了一位不错的新人。”
银发男人出声之际，已微弯下腰背，将那本被苏恩以绯红净化过的黑色日记拿到了手中。
查尔斯的目光立刻转向靠在墙体边缘的红发女人。
“很遗憾，他还没有加入守序者，还有……我以为你早就逃了……没想到，你竟然是在等待不劳而获的机会，骑士长……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无耻。”
康奈莉的笑容完全收敛，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失去那种仿佛对一切都不在意的淡漠与疯狂。
而在她身旁的苏恩则注意到，就在这名女士开口的瞬间，已悄无声息的于身后凝结了一颗彩色泡沫。
紧张感再度于心头升起，已几乎丧失了全部力量的苏恩暗中调整了下自己的坐姿，他将握有左轮手枪的那只手向前探了探，从这个角度，他可以保证枪击至少有九成的命中率。
那银发男人是敌是友尚不清楚，但仅从康奈莉的表现来看……对方显然不好对付。
脚步声愈发靠拢，银发男子在拿起那件暗月圣母残留的旧物后，似乎并没有直接离开的打算。
他用不快不慢的速度向三人靠近，当即将与查尔斯警员擦肩之时，却又突兀停了下来。
“您是西区警署的高级警员查尔斯·胡德吧？”
对于银发男性的询问，查尔斯微眯双眼只以简单的点头回应——这动作让他圆滚滚的眼睛立刻被茂密发丝遮挡，原本应充斥着危险气场的表情竟莫名多了几分滑稽。
“是。”
苏恩的表情愈发凝重，康奈莉背后的泡沫更是已泛起了彩色涟漪。
然而就在两人认为那名银发男人要对查尔斯不利时，却愕然发觉，这人竟一手抚胸对着查尔斯鞠了一躬。
“我代表霍莫司市的曙光教堂向您致谢，您已在过去的两年中陆续捐助了近两百元善款，这是件了不起的善举。”
熊一般的查尔斯警员同样愣在了原地。
直至那名银发男人鞠躬的动作恢复原本姿态，他才有些干巴巴的开了口。
“不……不用谢，全警局的人都知道……我只在赌博前捐款……”
银发男子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呆滞，事实上，除去查尔斯之外的所有人，在这一瞬间都愣在了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