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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章 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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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斯眠第二次踏足都城,心情却有了天翻地覆的差别,上一次她迷茫不安,这一次却气定神闲。不知怎么说,但她觉得梁圳大概是个值得相信的人。

梁圳自报家门那日梁斯眠坐在府衙外的马车里,都城的房子都有高高的院墙,不论什么样的人家都藏着自己的秘密,墙外过路的行人若是停下来细听偶尔能听见墙内小声交谈,却永远不会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在车里坐了两个时辰,就被梁圳领着住进曾经的信王府。信王临死前被改了封号,好巧不巧这个封号后来给了别人,陛下又不乐意让梁圳继承“信”这个字,大门上的匾额只好暂且摘下来,至于什么时候重新挂上去全看陛下什么时候想起来这件事。

偌大一座王府却只有梁圳和梁斯眠两个人。

这里甚至来不及打扫,梁圳满嘴仁义道德,说这是亡父生前居住过得地方,他身为人子不能再膝下承欢已是不孝,想要和妻子一起亲自打扫,以慰生父在天之灵。

陛下听到这话时正在镜前整理衣冠,丞相回来了。“随他去。”一个乡野来的粗人想要攀附权贵罢了,比起这个他更在乎即将到来的会面。

仗着先辈有些交情就想讨荫封的人年年有,陛下没有青眼以待,各门各府自然不会自讨没趣,空置快二十年的府邸并没有因为新主人的到来而变得热闹,反而因此显示出某种微妙的清冷。

王府很大,两人忙前忙后收拾了两天也只能把紧要的几个房间整理出来。这里空旷得像从来没人住过,闲置的家具都生了虫蛀,朽木的味道让这间老宅显得暮气沉沉。

主屋内没有丝毫女子的痕迹,仿佛自始自终这里就没有过女主人。梁圳脸色沉沉,胸口闷闷的看着屋内凌乱的陈设。梁斯眠在屋里四处走动,忙着将他们带来的东西安置好,明明还没开春却热得出了一脑门汗。

一扭头看见梁圳沉默地坐在一边,当然不肯让他当甩手掌柜,拍他的肩膀让他看院子里堆成小山的烂家具。“边上有斧子,你看过之后砍成小块搬到厨房当柴火。”

梁圳如梦初醒,怔怔地看着站在阳光里的梁斯眠,她笑得那样温暖,像一束阳光不由分说地照进阴暗的宅院,就连陈腐的空气也因此变得明媚。梁圳勾住她的手指把人拉得近一些,为她擦去额上的汗水。“这些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

梁斯眠拍了两下他的肩膀“我听说有钱人家的东西都暗藏玄机,你特意住回来应该是想找什么东西吧,你难道不想看看有没有夹层之类的东西?”

她好像总是很聪明,自己什么都不用说她就能体贴地猜到自己想做什么,还能为自己考虑周到。

可惜他们把整座宅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想找的东西,梁圳一度怀疑他爹一点有用的东西也没留下,当年旧事陛下悄悄办了,知情人少之又少,且一个比一个嘴严,唯一掌握所有消息的人却是出了名的嘴严,梁圳根本没法从她那里得到任何消息。

半个月后陛下传了旨意,在确认梁圳的身份后按照行辈给他赐了名字,萧鹤行,按理说萧以宁以谋逆论处,他的子嗣应该贬为庶人,可当初萧以宁死于密令,旁人只当他突发恶疾,哪能想到其中内情,是以陛下为了全礼,仍旧许了萧鹤行爵位,封号熙王。

熙王,即为西王,日薄西山,属命薄之相。

封号送到王府时恰好是黄昏,即便是来传旨的内监都觉得陛下明示得有些过分,哪有给侄子赐这个封号的,就算人家生父早死,要是看不顺眼随便赐个什么封号远远赶走不就得了,没必要这么寒碜。

可见到这对刚刚晋升王爵的熙王夫妇后,内监恍然大悟,感情这是新的打秋风方式?这两人连怎么行礼谢恩都不会,真到了宫宴上不知道会怎么丢人现眼。

临出门时内监看着兴高采烈挂匾额的夫妇俩,再摸一摸自己空荡荡的袖子,觉得陛下真是英明,不学无术,目光短浅的王爵,可不就是一副日薄西山,苟延残喘的模样。

赵璇比别人更早知道封号,陛下拟订封号后还问她觉得怎么样。她微微低头“陛下圣裁,臣并无异议。”

萧奕亭抖落一身疲惫,觉得自己为了见她一面整装的样子实在不像帝王,冷着脸责怪她一去好几年。“韩朝年少时经常出入宫闱,怎么你们成婚后却掉了个个。”

别人是男主外女主内,他家倒好,牝鸡司晨,阴阳颠倒。萧奕亭很看不上韩朝软弱,若非如此,他其实很愿意让韩朝坐一坐权臣的位置,韩家世代忠良,总比赵璇这个崖州来得靠谱。

想起崖州他就觉得心烦,不过弹丸之地,却仗着自己与海外诸国往来频繁就自视甚高,甚至连朝廷都不放在眼里,简直岂有此理。

“这趟回来还走吗。”

萧以宁离开都城时赵璇去送了,没想到是最后一面。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同伴,得知他还有血脉在世,赵璇不得已动用了手上的力量,萧奕亭必然对此有所察觉,不然不会几次密令赵赫加紧拿下北境。

如今北境危急,赵赫身负重任,萧奕亭却催得更紧,朝廷上下一派风雨欲来之势,世家大族之间联姻都比往日谨慎。赵璇提起霍家和司家的婚事,按理说这个等级的臣子联姻很寻常,霍家和司家又有亲缘关系,实在不必陛下下旨赐婚,因此这桩婚事便显得十分不同。

“下一辈的事情让下一辈做主,我以为陛下也是这么想的。”当年郁郁于赐婚的人有朝一日成为自己曾经最不喜欢的人,算不算天道轮回?

萧奕亭年少时曾经羡慕赵璇自由自在,可如今他恍然明白当年先帝为什么对她那么防备。她眼里根本没有皇权威严,一心一意觉得天下为公,这样的人应该生活在圣贤书里,不应该活在生活中。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对话总是由问句开始,又以问句结束,萧奕亭见过赵璇很多次每一次她都让自己感到陌生,她总在变化,却始终拥护不应该拥护的东西,她想做的事情永远离经叛道,没有任何一个帝王能够忍受她的挑衅。

刚刚登基的时候他迫切地需要改革,赵璇不畏士族强权,是最好的一把刀。可改革结束后她却成为了最强的一股势力,天底下大有只知丞相,不知陛下的势头。

赵璇周游全国的时间里萧奕亭没有闲着,可不论他做出多少改变,提拔多少有志之士,他们眼里都只能看得见制定改革之策的赵璇,口口声声称其为恩师。

她何曾教授一个弟子,却让天下学子恭恭敬敬地认她做恩师。萧奕亭绝不可能允许一个女子骑在自己头上。“长辈的决定并不一定都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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