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钢铁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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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某处偏僻街道上。
两辆轮式装甲车以近8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在道路上横冲直撞，以一种野蛮的姿态肆无忌惮地逆行在车辆稀少的路上。
它们正在逃亡。
轰隆隆。
炮塔上装有的一门25毫米机关炮正对准着车辆的前方，偶尔打出一枚榴弹，在沥青路上留下一个个巨大的坑洞，以及满地爆溅的黏液。
机关炮左侧的并列机枪则在不停地向四周发出嘶吼，滚烫的子弹壳伴随着突突声如流水般倾泻而下。
往日里可怕的子弹一发接一发地钻进怪物的体内，却只能溅出一些液体，在怪物体表留下一圈圈淡淡的涟漪。
车辆蛮横地驶过黏液坑，飞溅起一地的污秽。
“曰它个仙人板板的，还有好久到封锁线！”
机枪手忙得头也不回地怒吼道。
“子弹都要给劳资打完了，根本就不管用！”
“马上就到了！”
驾驶员回应道。
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脸上挂着高兴的表情，相反，他们都深陷在沉重愧疚乃至悲愤的情绪里。
本来还应该有一辆装甲运输车夹在两车中间的。
上面载有十几名被营救出来的健康的人类，既过了血液检测，也接受了现场排查，均未发现污染痕迹。
没有人会想到，就连未出生的胎儿都能被污染、转化为畸变体。
车上的那名孕妇首先被怪物开膛破肚，其他人则紧跟着陷入死亡或者疯狂的境地。
随后，车辆失控，侧翻在路上，被怪物群所吞噬。
此刻，他们正绕远路逃回前线战地，盖因城市道路上废弃毁坏的车辆残骸实在是太多，根本无法顺利通行。
被爆炸声响吸引过来的畸变体越来越多，它们纷纷生长出修长的多足触须，在宽阔的地面上急速地弹跳飞驶。
偶尔有几只漏网之鱼从爆炸后的烟雾中冲出，一头正面撞上高速行驶的装甲车，在坚硬的钢铁上炸裂开来，如同一朵朵盛放的花卉。
锋利的硬化尖刺恶狠狠地撞击着车辆外表，留下一道道深刻的划痕和坑洞，刺耳的摩擦声使人联想到指甲刮过黑板的声音，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怪物们前仆后继的样子，疯狂地冲击着战士们的残存理智。
这时候根本来不及使用电流刺激，手头的操作一秒钟都不能出现任何停顿。
“它娘的太多了，前面的路车辆走不过去，快把喷火器拿出来！”
战士背着漆黑的圆筒，将手中的长管架在颠簸的车顶上，一根粗长的管道连接着圆筒和长管。
“准备——”
驾驶员精湛的车技操控着装甲车在道路上进行一个稳健的急转弯，紧跟着，一道迅猛的炎龙笔直地咆哮而出，滚烫的高温伴随着滚滚黑烟喷吐在畸变体群中。
强烈的冲击力反作用于战士的身上，枪托撞得他浑身一震。
只是眨眼间，那道炎龙便消失不见，但在极具粘性的凝固汽油的加持下，炙热的火焰疯狂地蔓延开来，在地面上肆意地飞溅、流淌，宛如炎热地狱。
而怪物们在火焰中痛苦地嘶吼、哀嚎、扭曲，渐渐蜷缩成一块块焦炭。
战士的眼前开始出现朦胧的影像。
他有些分不清怪物与人类的模样。
恍惚间，他看见许许多多的男女老少向他奔来，脸上都挂着哀求的神情。
他看见烈焰中的无辜的民众在不住地哀嚎、嘶吼，他们的身影和面容逐渐变得扭曲模糊，他们在不断地诉说着、宣泄着自己现在的痛苦和挣扎。
“救命啊，救救我......”
“啊！好烫，好烫啊......”
“妈妈，我感觉好痛......”
“刽子手，你们这帮刽子手，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不能......不能呼吸了。”
煌煌天火中，人们被烧得皮开肉绽，化为灰烬。
男子的一身筋骨在火中焦烂，女子那满头的青丝，俱化作一蓬火炬，在空中飞扬，就连那稚童的身躯亦在火舌的舔舐下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焦炭。
升腾的火焰，像是落在地上的红太阳，炙烤着战士的良心。
装甲车从那太阳中飞出来，烈焰也奈何不得钢铁之心。
“前进！继续前进！”
钢铁之躯无情地碾压过一具具脆弱的肉躯，鲜血逐渐染红了行驶过的每一寸道路。
“呼叫救援指挥部，我们已到达封锁线位置，请求火力支援！”
战车在尸山血海中突出重围，终于驶入平坦开阔的旷野。
身后，是如潮汐般奔涌的兽群，它们饥渴万分；
身前，是蓄势待发的钢铁丛林，它们正欲咆哮。
战士回首望着身后的人群，那般无辜又可怜的人群。
他眼里噙着泪，开始愤怒地呐喊：
“开炮——”
一发发炮火仿佛听从着他的呐喊，在同一时间从炮管中冲出，将死亡与毁灭倾泻给怪物们。
“开炮！”
在剧烈的爆炸中，人类的肢体被轻而易举地撕碎，溅射到高高的天上。
“开炮！！”
前一秒还鲜活着的生命，转眼间便化作焦土，鲜血无力地泼洒在尘土上。
“草尼馬的开炮！！！”
战士嘶哑地吼叫着。
那炽热的钢铁之心永不屈服。
......
嗤——
方知夏将修长的冰霜之刃深深地插进怪物的体内，冷冽而致命的寒气由内而外地冻结着它的躯体。
硬化尖刺徒劳地抵着虚幻朦胧的盾面，显得那般绵软无力。
伴随着一声戛然而止的嘶鸣，这只畸变体全身都变得僵硬脆弱，只需轻轻地敲一下，就立刻四分五裂开来。
挥手将冰盾散去，方知夏手提着剑刃站立在一片冰天雪地里。
若从高处俯视，便会发现整个小区内无处不盛开着绚丽的冰花，仿佛这里就是冰雪女神所照料的后花园。
吃饭睡觉杀怪，减压必备良药。
好好地活动了筋骨的方知夏正准备回家躺躺。
忽然，一阵微弱的人声传来。
那是一个年轻男性的嗓音，其颤抖的话语中饱含着不明的悲伤与哀悼。
“......玥玥......玥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