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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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马蹄挨近医馆，林歆便提着刀翻身下马，飞也似地冲向那片血色。
离得近了，他听见了里面传来的打斗声。
他拇指微抬，“唰”地拔刀，径直闯进了大门，踩着鲜血先砍翻了背对着他朝前挥刀的一个黑衣剑客。
那人的热血溅了他一脸，他皱了眉，正准备补刀结果这人的性命，却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喊着：“——刀下留人！”
他心头一跳，立即抬头，在刀光剑影里看清了被围在中间的那个分不清是蓝色还是血色的身影。
五个蒙面人正在围攻她。
他一打眼没看见燕飞的身影，想也不想便带着戾气撞进了包围圈。
随着他的动作，林歆的身后袭来了兵器的劲风。他头也不回反手便捅，不想对方躲得极快，他的刀尖没有如期传来刺进血肉的触感。
林歆神色一凛。这些人绝不是什么寻常盗匪，分明是江湖高手！
他不敢轻敌，先掷刀撞飞一把正要招呼到蓝齐身上的长剑，然后飞身踹开身后追来的刀锋，借力落在蓝齐身边，把人护在身后。
趁几个刺客为这不速之客交换眼神的间隙，他抽空低头看了一眼身后这人。
她手上竟只有一把扇子，还笑眯眯地回视他：“呦，来得巧啊！”
林歆快炸了。他听见了这声音里的体力不支，也看清了蓝齐身上至少十余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她他妈竟然还在这里笑着跟他打招呼！
林歆只觉得天灵盖都要吓飞了，刚要开口骂人，却看见蓝齐的神情骤然严肃，手腕一抖，扇子便贴着他的耳边飞了出去。不待林歆回神，他的身后就传来一声闷哼。
“同知大人，您刚扔出去的刀呢？”蓝齐信手接住飞回的扇子，懒洋洋地问了一句。
林歆狠狠瞪了她一眼，不再废话，飞跳两步拔出钉在墙上的绣春刀，回身带起凌厉地攻势扫开朝他而来的两个黑衣人。他乘胜追击，余光里看到又有一个黑衣人想来相救，只冷冷地提起一丝笑意，直接挡在那人的来路，刀鞘扫向敌人的下三路。
既然蓝齐不让杀，那他只能尽量替蓝齐转移战火到自己身上了。
三个黑衣人围攻林歆，倒被他越战越勇，加上体力不敌林歆充沛，竟真的被拖住了脚步。
另一边，蓝齐领了林歆的好意，不再玩笑，趁机翻身上梁，手腕一翻，居高临下地甩出银扇。扇子听话地砍向一人的脖颈，被那人躲过，却不想此举把他身后的同伴暴露在扇子的攻势中。两个人被打得措手不及，在闪避中又挨了蓝齐四五根直指要害的银针，竟再没讨到半分好处。战局终于不再一边倒，蓝齐借机喘了口气。
就在这时，燕飞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主子！”
林歆抽空回头一看，燕飞提着根木棍，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战场。
他的武器虽然无刃，却能灵巧地闪避过敌人所有的攻势，转瞬间一连打趴下两个人，替蓝齐解决了威胁。他刚要上前帮林歆，却见同知大人不甘示弱，大喝一声挑飞一把长剑又砍断另一人的右臂。
那断臂直冲燕飞而来，燕飞侧身避过，知趣地退回原地，准备先绑了被他制服的两个杀手。其余几位刺客见势不好，对了下眼神，毫不恋战、当即撤退，撞开了医馆两扇窗棂。
战场在一瞬间恢复了清静。
蓝齐没有让追，只疲惫地靠在房梁上，漫不经心地擦着扇子上的血迹。
终于脱身的林歆活动了下筋骨，抖了抖刀上的血珠，犹豫了一下，打算去接蓝齐下来。他在迈步间无意中扫了一眼被燕飞捆住的两个人，突然眼皮一跳，大喊：“别让他们咬牙——”
但是晚了。两个黑衣人咬碎了牙齿里的毒药，当即没气了。
燕飞在惊愕中看了眼蓝齐，只见后者闭了闭眼，竟是要从房梁上栽下来。
燕飞吓了一跳，刚要上前去接，却被林歆抢了先。
林歆看见她摇摇欲坠的那一刻不做多想，条件反射般蹬着桌子一跃而起，托住了还在空中的蓝齐。他小心地看着怀里的人，发现蓝齐半阖着眼，有气无力道：“劳驾……救个命。”
林歆只想把这人扔地上。
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情学他的语气开玩笑！
他忽略了伸手想接过伤员的燕飞，一脚踹开了后堂的门。燕飞被晾在原地，愣是开始怀疑救治伤者到底该是药师还是锦衣卫同知的活儿。
他呆了一呆，认命地准备了麻布和药膏塞进后堂的门，然后自觉地处理尸体和打扫血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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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堂里，林歆抱着蓝齐定在了原地。
他发现蓝齐身体的四面八方都有伤口，正在沉思该从哪个角度把蓝齐扔到床上。
蓝齐皱了下眉，睁开眼睛，看了看愣神的林歆，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我站得住，你先把我放地上。”
她刚才只是心里那根弦松得太快，晃了下神，其实转瞬便稳住了身形，但余光瞥到林歆已经跳了上来，便干脆顺势搭个顺风车。
林歆闻言，从善如流地照做，确认蓝齐真的可以扶着墙站稳后，便回身低头拿过燕飞递进来的药品，边研究边转过头问：“这些东西要怎么用……啊！你做什么！”
他紧紧闭上眼，强硬地把蓝齐褪掉一半衣衫的样子隔绝在视线之外。
“……同知大人想给我隔着衣衫上药？”蓝齐的口气听起来满不在乎，甚至还带点好笑。
林歆觉得自己在冒烟。他脸颊的血污还没来得及擦，脸红得要滴血，在蓝齐看来，真是又凶狠又可怜。
“我没那么多讲究，又不是你看了我的身子就得对我负责，”她忍住笑，诚恳地补充，“况且……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林歆还执着地闭着眼，努力定了定神。
他爹娘没得早，去了魏府之后，魏泽锋也是个鳏夫，现在又是一个人住，从小到大没跟女孩相处过，也没被女性长辈教导过男女之事，更是从没去青楼喝过花酒，在情窦初开、怜香惜玉方面没有任何经验可谈。
雨夜验伤那次是公事公办，林歆半点不觉得有问题。
但眼下，这位姑奶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给他来了这么一遭。
林歆此刻羞得想杀人。
蓝齐见他不打算帮忙但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叹了口气，边低头检查伤口边伸手抽走他手里捏着的药瓶。她数了数，发现胳膊上大约有**条极深的口子，腹部也被捅了两下，好在不深，暂时死不了。
她皱着眉，感受到后背也疼得体无完肤，只是没法扭过头看。另外还有数不清的擦伤和划伤，对她而言倒是家常便饭了。
她抬手抹去唇边的血污，倒了些药膏在手上，闭上眼，轻轻按在左臂的伤口上。
“嘶……”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她还是没受住疼，身子一抖，冷汗立刻冒了出来。
下一秒，一双发烫的手从身后稳稳地扶住了她。
她睁开眼，看到林歆扭过脸去，拧着眉托住了她的衣衫还没褪到的腰部，小心避开了那附近的伤口。
“……我以为你不怕疼。”他故作高冷地补了一刀，但通红的脸色出卖了他的口是心非。
蓝齐看着他笑：“天下哪有不怕疼的人。”话音未落，她一点不犹豫地把药膏怼上了下一条伤口，又把自己疼得一颤。
林歆被身前这人的狠绝给吓到了。他终于迟钝地摸出来这具身体烫得不像话，猛地低下头看向蓝齐的脸色，发现那上面混杂着失血的苍白和高热的红晕。
他撤开一只手，攥住了蓝齐闭着眼还要往下一条伤口上敷的手腕，坚决地对上她猝然睁开的黑眸。
“……
你教我，我来，”他惊得声音都抖了，又刻意地补了一句，“……我怕你把自己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