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遇见逗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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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铭佑和左小棠拖着铁锨快走到学校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他们远远地看到校门前的路口围着很多人，指着人群中心相互议论着什么。郝铭佑也拽着左小棠挤到了人群中，伸着头一看，是一只小狗蜷缩在一个大塑料袋里，很多人都尝试着接近它，但它似乎受到了惊吓，努力地凶狠狠地龇着牙，发出低沉的驱赶声。偶尔有个胆子大的向前迈上一步，它便发出歇斯底里的狂吠。左小棠打量着这只小狗，个头不大，也就一个小臂的长短，看样子应该不满一岁。透过盖着身体的半个塑料袋隐约可以看出小狗通身金黄色，一对小飞耳立在头顶，耳朵尖上带着一撮白毛，嘴头和胸脯也是白色的，嘴巴不断的抽动着咧开，保持吓人的样子，一双短小的前腿紧紧地扣着地面。
“看起来是一只吉娃娃和柯基的串儿。”左小棠蹲下来慢慢地靠近小狗，她把手悄悄地伸向小狗的鼻头，让它逐渐地熟悉自己的气味，同时嘴里发出“啧啧”的呼唤声。小狗似乎听懂了左小棠的对话，它试探地伸出头，抽动着鼻头嗅小棠手上的气味。小棠见它亲近过来，轻轻地抬起手，温柔地抚摸起小狗的头顶。待到小狗逐渐平静下来，脸上露出放松的表情，左小棠想起他们还剩了两个鸡翅，她转身对郝铭佑说：“那个鸡翅掰一点给我。”小狗吃了点东西，跟小棠熟络起来，她把塑料袋轻轻褪下，小狗的一只后腿蜷缩着抬在半空中。
“哎呀，它应该是后退受伤了！”左小棠赶紧又喂给小狗一口鸡肉，尝试着伸手抱它。小动物应该是处于自我保护，天生就会判断哪些善意的援手值得信任。小狗并没有拒绝左小棠，它顺从地让她抱起它来，围观的人群发出赞叹的掌声。
“我们先带它去医院看看吧。”随着小棠抱起小狗，走出逐渐散开的人群。
“它应该是被主人遗弃了，主人把它装进袋子里的时候过于暴力，弄伤了它的腿。”左小棠尽量维持着一个小狗舒服的姿势，一边走一边揣测着小狗的遭遇，“我想啊，它的主人一定是想养一只吉娃娃，没想到长着长着发现是个串儿，就不喜欢它了。唉，好多养狗的都是这样，小狗长大了，没有小时候可爱了，或者没有他们想象中好看，就被不负责的主人抛弃了。”
“它怎么肯让你抱，你有什么魔力？”郝铭佑好奇地问。
“哪有什么魔力，它能感觉到我真心想要帮助它吧。或者因为我身上有狗味，我家里也养狗啊。”左小棠说。
不一会儿，他们找到一家宠物医院，果然小狗右后腿骨折了，左小棠心疼不已，连连说“这么细小的腿怎么禁得起使劲往里装”。折腾了半个晚上，终于给小狗打上了夹板，输完了液，两人带着小狗往回走。
“我把它先带回宿舍吧，要不没人管它会死的。”左小棠心疼地抚摸着小狗的头和身体，小狗折腾一气后已经在小棠的怀里睡着了。
“被发现要罚款的。”郝铭佑提醒小棠。
“那也不能把它扔了啊，我今天先带回去，过了今晚再说。”小棠一副怜惜的表情看着胳膊上的小毛球说，“再说，它腿受伤了，也没法活动，只要不乱叫，应该不会发现，就祈祷它是个听话的乖孩子！我们帮它把伤养好，好不好？！”
“那是不是我们得买点东西。”郝铭佑说着就把小棠拉进了一个超市，英国在宠物友好方面还是很做好的，一般的公共场所都可以带狗进入，只要主人做好宠物的管理就好。郝铭佑拿了一包一次性的塑料碗，一包狗粮，又买了点两人的吃食。
走到左小棠宿舍楼门口，郝铭佑把T恤从头顶褪出来，盖在了小狗身上，搂着左小棠走进了楼。
“这么晚了，管理员早休息了。”小棠带着一脸不解，哭笑不得地嘲笑起郝铭佑，“再说你光着膀子好像比我抱着狗还明显！我们走的寻常一点，好不好！”
“哎呦，快走了。”郝铭佑裹挟着小棠，一阵风似的回到了小棠房间。打开灯，左小棠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她指着郝铭佑说：“你看你，什么形象，光着膀子，拎着铁锨，好像来打架似的……”
“不过，你这个胸肌、三角肌还可以啊，线条不错，哪天我你画一张人体素描！”左小棠腾出一只手，从郝铭佑的肩头滑到胸口，然后拍了拍郝铭佑赤裸的胸脯说。
郝铭佑随着左小棠的抚摸，又是一阵酥麻，凑过来讨好地说：“随时奉陪！”
“哎呀。”左小棠推开郝铭佑，把空闲的手指着浴室。
郝铭佑马上心领神会：“让我先去洗个澡？！”
“想什么呢！”左小棠嫌弃翻了他一眼，撩起她的BJ腔说，“我是让你进去把我浴巾拿出来，叠成三折，铺在地上，我好把狗放下来。”
郝铭佑把浴巾妥妥贴贴地安放在一个角落，待小棠把小狗放下，他对她说：“你去冲个澡，把衣服换了吧，我去煮两包泡面。我知道，先过遍水，然后倒掉，对吧？”
“可以，进步很快哦。”小棠给郝铭佑比了个赞。
“那必须，牢记于心！”郝铭佑学着BJ腔调，回过头又接过左小棠递过来的饭盒。
“你这，是东北口音吧！”在左小棠的笑声中，郝铭佑套上衣服出了门。
香喷喷的泡面盛满一盆端上书桌，郝铭佑和左小棠两人挤在一起，头碰头地开动了。忙乎了一天，直到这会儿两人早已是饥肠辘辘。正在两人吸溜着面条吃得正欢，蜷在浴巾上眯醒一觉的小狗也闻着香味起来了。它瘸着一只腿蹦到小棠身边，一双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棠的叉子。
“哎呀，你闻到香味馋醒啦！没有肉哦，我们吃点泡面好不好？”小棠捏起一根面条，放下手里送到小狗嘴边，小狗左右闻了几遍，也没有兴趣吃。
“它是不是要吃肉。”郝铭佑揣测着。
“那里有肉啊，放在这里，你自己吃吧。没有别的了，要不你等等，一会儿给你弄狗粮。”小棠把面条放在地上，小狗依然闻来闻去没有动嘴的意思。
“哎呦，你这小东西，还挺挑剔，你这么不爱吃面条，索性你就叫‘面条’吧，天天叫你‘面条’，烦死你！”左小棠打趣地指着小狗，从此这只小可怜有了新名字。
“对，叫你面条，叫到你吃为止。”郝铭佑跟在一旁敲着锣边，“洋气点，我们叫‘努逗’，怎样？”
“恭喜你，你有名字啦，小努逗！”左小棠呼噜呼噜小狗的头，小狗也很开心地摇着尾巴，似乎它早已准备好，加入这个家庭。
“逗哥！往后余生，请多指教啊！”郝铭佑冲着努逗一抱拳，这把子就算是拜上了，他又赶紧起身给努逗碗里添上一把狗粮算是见面礼了。
小努逗的大学生活，从此开始。
许是经历过磨难的原因，小努逗很是善解人意。在小棠宿舍蛰居三天，它除了小棠回宿舍，基本都在房间里睡觉。郝铭佑也一到晚上就过来和它玩耍，它很快就适应了宿舍生活。一天傍晚，郝铭佑抱着一大桶炸鱼炸鸡来到小棠公寓，努逗闻着香味用三条腿在郝铭佑跟前蹦前蹦后，努力摇晃着尾巴。郝铭佑从塑料袋里掏出晚饭，突然塑料袋的哗啦声一下子把努逗吓跑了。
“它这是应激反应吧，被装进塑料袋里扔出来，留下阴影了。”左小棠说。
“是吗，我再试试。”郝铭佑又晃了几下塑料袋，果然吓得努逗瘸着腿、夹着尾巴满屋乱窜。
“你别逗它了，一会儿叫起来了。”左小棠使劲拍了一下郝铭佑，召唤着努逗过来，“努逗，来吧！”努逗犹豫了很久，才慢慢地蹭过来。
“抱歉啦！逗哥！跟你开玩笑的。”郝铭佑笑嘻嘻地递过来一个鸡块给努逗，转过来拉小棠坐下，“快吃！吃完了，我们出去玩。”
“玩什么，在家里陪努逗。”左小棠扒拉开郝铭佑坐在床上。
“带着努逗啊！”
“疯啦，好不容易混进来。”
“那你们老不出去啦！”
……
两人一狗，边吃边玩磨蹭了好久，等到楼里的喧闹声渐渐散去，郝铭佑拉起小棠说：“走我们出去玩，你把它抱起来。它也不让我碰，就吃东西过来找我。”
小棠抱起努逗，在郝铭佑的掩护下跑出公寓楼。走出校园的空气是自由清新的，努逗终于释放出了被囚禁的憋闷，张着大嘴使劲喘气，拼命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它用三条腿蹦着从街这头窜到街那头，四处嗅着同伴的味道，恣意留下自己的痕迹。
“你看它多开心，你还不让我们出来。”郝铭佑责怪道。
“嘿，一会儿把它弄到你那里去。”左小棠假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就好像一位任劳不任怨的老母亲，被一对放飞自我的父子嫌弃。
“走啦！”郝铭佑拉起左小棠的手，往街口走去，“努逗！跟上！”
这是一条很有年代感的街区，两排红砖墙、灰屋顶的房子高低错落的挤出一条南北向的街道。正对校门的十字路口，把这条路一分为二。南面一半已经被学校买下来，居民已经七七八八地搬得差不多了，学校正在重新粉刷房屋，要赶在秋季开学前投入使用。北面一半的路还保持着它该有的烟火气，窗子里透出温暖的灯光，不时传出一阵欢笑声，亦或是争吵声。路东侧有一小块公共绿地，简单的种着草坪，中间铺着小砺石作为道路，其间点缀着几个木头座椅。
郝铭佑和左小棠带着努逗走到路的尽头，又走回十字路口，郝铭佑停在了转角的房子门前。这是一栋二层小屋，转角处停着一辆银灰色的沃克斯豪尔，车子顶上的二楼探出一个摆满绿植的露台。房子的大门被停车位挤到了紧挨着邻居家的一侧，踏着三五阶台阶便走到大门口。台阶两侧也摆满了植物，蜀葵贴着墙根窜到了窗沿下面，竞相绽放着火红的花朵，羽衣草宽厚柔软的叶子上凝聚着晶莹的露珠，折射出屋子里的灯光，天竺葵、球根海棠、矮牵牛镶嵌在其中，小小的台阶被装饰得犹如幸福的阶梯。
郝铭佑拉起小棠的手，走上台阶说：“走，我们进去看看。”
一位50岁上下的大叔正坐在客厅抱着一大扎啤酒看电视，左小棠被郝铭佑冒失的举动惊诧得发蒙，她把努逗往上抱了抱，点了下头，给大叔一个歉意的微笑。大叔并没有理会，嘴里嚼着薯条跟郝铭佑打了个招呼。
“嗨！”郝铭佑一边回应着，一边拉着小棠往里走。
“嘿，你干嘛！”小棠慌乱地甩着郝铭佑的手，却被郝铭佑更紧地攥住。
郝铭佑带她拐进走廊，打开了尽头一个房间门。
“当！怎么样！”郝铭佑拉小棠进屋，关上门说，“我们不用遮遮掩掩了，我把这里租下来了，以后努逗就可以在这条街尽情的奔跑！”
小棠环视四周，这是一间小小的房间，并不比学校公寓大多少，墙上贴满了泛黄的米色墙纸，房间摆设也很简单，一张双人床，一个梳妆台，一个小衣柜，都是橡木做的，一个墨绿色单人皮沙发。沙发旁边摆着郝铭佑提前买好的狗窝、水碗和饭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这是唯一一家可以接纳努逗的可出租房，小是小点，不过好在自由啊。你和努逗不用那么憋屈了。”郝铭佑瘫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冲着努逗开心地说，“努逗，我们有新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