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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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郝铭佑和左小棠忙着完成期末作业、准备考试、抽功夫照顾努逗的时候，国内的初夏也一样的火热而忙碌。绿茵幽草间繁花忙着绽放，竹深树密处知了忙着鸣叫，郝铭佑家内内外外钟雪莹也操劳忙碌着。
她从英国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先跑到郝铭佑家自作主张地帮他带回来一大堆礼物，从爸爸妈妈到刚出生的小外甥女一个都没落下。郝铭佑一家人也对两人的变化毫不知情，一如既往地招待着他们心中的准儿媳妇，让她代替郝铭佑参加着家里家外的各种活动。钟雪莹也从来没有让他们失望过，不管是大大小小的商务聚餐，还是收拾屋子做饭，样样拿得起来，事事办得出色，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正是她的真实写照。在钟雪莹的阵地上，她还没有输。
周六的午后，钟雪莹带着厚厚一摞资料坐在咖啡馆的一个角落里读书。对，钟雪莹又开始学习了。她经历了英国一役的失败后，在回程的飞机上就下定决心要去英国看住郝铭佑。既然他不给她机会陪读，那她就也过去上学。她二十多年来积攒着没有施展过的斗志与激情，终于派上了用场。她找了全城最贵最好的中介机构，不挑费用，不挑专业，唯一要求就是秋季就可以入学郝铭佑的学校。英语也得抓紧学起来，她的用功程度可以直接媲美高考冲刺。就连她老爸老妈看她这疯魔的程度，都不由疑心地问她“是不是要黄了？”，知女莫若母啊！钟雪莹只得硬着头皮否定，声称郝铭佑催她过去陪呢。
“我来啦！”李盼带着一阵室外的热风坐在了钟雪莹对面，她拿起钟雪莹咖啡杯旁的一张纸巾抹着额头上的汗水说，“哎呀，这些日子忙死我了，天天跑图书馆去背书，考试前我还有三本书没背。”
“还是上学好啊，没有烦心事。”钟雪莹淡淡一笑说。
“哎呦，我的祖宗，你不要这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啦，要我是郝铭佑看你这样子也够了。”李盼招呼来服务员，一边说着钟雪莹，一边指着菜单上的卡布奇诺咖啡说，“这个。”
“我当着他哪敢啊，还不是一如既往的和颜悦色，一如既往的体贴入微。”钟雪莹叹了口气说。
“怎么样！？”李盼趴到桌子上，伸着脖子等着眼睛，等着听钟雪莹的劲爆消息。
钟雪莹拿起咖啡杯，浅浅地抿了一口咖啡，闭上眼睛又叹了口气说：“没有啦！没成功！”
“什么没干？”李盼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就你俩人，孤男寡女半个月，你俩又不是没感情，什么都没干？”
“失败吧！”钟雪莹又是一口深深的叹息，“我真是觉得自己太卑微了，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但依然没成功。我都一度怀疑，我是不是曾经和郝铭佑谈过对象。他怎么翻脸这么快？”
“他这是被洋妞灌了**药了吧？”
“我感觉不像是外国人，感觉啊，就单纯是女人的第六感，他什么都不说。”女人的第六感就是这么敏锐的可怕，对男人是精准揭穿的可怕，对女人来说是清醒的可怕。钟雪莹多希望可以糊涂一点，郝铭佑不说，她也可以装作不懂。然而，郝铭佑连装的机会都不给她。
“那你这干嘛呢？”李盼扒拉着钟雪莹的书本问。
“追过去呗，还就这么不言不语的被他甩了啊！”
“也是不能让这小子白占这么多年便宜。”
“别说我放不下了。就是我爸妈也不干啊，我两家都没敢说。但我爸妈看我天天也不正经上班了，老抱着词典背单词，已经怀疑了。唉，前一阵子，我妈就天天犯嘀咕，果然让她说着了。就我爸那脾气，我要跟他们说了，我爸能拿着砍刀跑郝铭佑家去。郝铭佑应该也没家里说呢，他爸妈还经常叫我过去吃饭。也是，我要不过去给他们弄视频，他们也不会跟他连。”
“你回来后，你们一直没联系？”
“没，他都不理我了。”
“他假期回来不？”
“说是要回来的。前一阵子倒是说已经想好毕业设计方案了，要趁暑假时间长找布料，然后就不打算回啦，一直要到毕业了……”
李盼听着钟雪莹发着牢骚，眼珠随着心思转动起来。她挤到钟雪莹这边的座椅上，伏在雪莹耳边嘀咕起来：“我帮你一把好不好，我跟你说……”
李盼好一阵嘀咕，钟雪莹听得目瞪口呆。“这样行吗？”
“怎么不行，我临床药理白学了，学以致用嘛！”
“我怎么这么胆小啊！”
“胆小什么，放心吧！安全健康无副作用，保你药到病除。”李盼坚定地冲钟雪莹点了点头。
“再说……我肯定也约不出来他啊。”钟雪莹继续犯着嘀咕，“他回来后，我还能不能进他家门都不好说呢。”
“哎呀，咱整个高中同学聚会呗，也好久没聚了。你不用管，让我家老潘来！”
“他……又不是我们班的。”
“嘿，我们是家属啊！”李盼狠狠地拍了一下钟雪莹胳膊说，“怎么，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你还来事了！”
“呀，我这不是胆小嘛！再说，那个……”
俩人正说得热闹，李盼家老潘推开咖啡厅大门走了进来。老潘并不老，只是高她们一届。正如李盼说得那样，她之所以能得老潘万千宠爱于一身，也大多得利于老潘不太出众的外形。老潘也并不丑，只是不出色，平平庸庸的身高，普普通通的长相，妥妥地扔在人海就被淹没的模样。但老潘很好，最大的好就是听话。李盼让他往东他不敢向西，让他立定他绝不敢回家。老潘的成绩也差强人意，勉勉强强考了个大专，出来专业对口直接分配去了邮局。好处也是有的，李盼早早的不用家里的零花钱了，老潘上班这几年一直供养着她，虽然没有大富大贵，倒也小富即安。
“老潘！”李盼冲他招着手，等老潘在对面落座，她又跑回去挎住老潘的胳膊，亲昵地靠在他肩上，“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说我什么？”
“那个，回去跟你说，说来话长。对了！”李盼把脸扭向钟雪莹，头还靠在老潘肩上，“我俩准备等我毕业了就结婚。”
“你毕业？还三年呢，这么早决定。”钟雪莹正喝着一口咖啡惊得呛在嘴里，“再说，你爸妈不是不同意嘛？”
“逗死了，我爸去山上算了一卦，说我命里带二婚，所以就不纠结我初婚嫁给谁了。”李盼带着不可名状的无奈，钟雪莹看在眼里的却全都是幸福的笑容。
“那提前祝贺你俩喽！”钟雪莹强忍着挤出一个微笑。曾几何时，她是那个羡煞众人的女子，她美丽，幸运，又幸福，她如众星捧月般享受这世间的荣光。而如今，她竟然羡慕眼前这对其貌不扬的情侣，她渴望她们那样平实的幸福。即使是她的好朋友，她依然心生嫉妒。
“好啦，不跟你们腻了。你们赶快，该去哪里浪去哪里浪吧，我要学习了！”钟雪莹无法面对自己的情绪，对两个好朋友下了逐客令，拿起笔来装作要看书样子。对面一双小情侣呢，很是识趣地去享受他们的快乐了。
看着他们出双入对的走出门，钟雪莹突然无法自持，眼泪止不住地汩汩流下来。她没有去擦眼泪，让它们连同鼻涕一起流到嘴里，淌到脖颈里。她紧紧地咬着嘴唇，无声无息地品尝这苦涩的滋味。这么些日子以来，她第一次面对这滋味，她不敢哭，怕一哭出来便是尘埃落定，不可扭转。她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一厢情愿，就像郝铭佑说的那样，她宁可做一只鸵鸟，也不愿拔出头来看看当下的天空。如今，她进退两难，向前一步，她可以倾其所有，而他却只想自由；退后一步，她可以忍辱负重，却无法面对蜚语流言。她望向窗外，午后的骄阳照得刺眼，而钟雪莹只看到了层层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