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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分手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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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铭佑驾驶着一辆黑色的大众宝莱驰骋在通向伦敦的高速上,他大敞着车窗,让风呼啸着灌进车里,这样他才觉得痛快。高速路两边的树木已经有了夏天的模样,褪去了稚嫩的新绿,变得郁郁葱葱起来,几个或近或远的房顶偶尔在翠绿的树冠缝隙中快速飞过。天空是英国常有的阴霾,灰蒙蒙的笼罩着一切,一如郝铭佑此刻的心情说不出的含混不清、苦闷无奈。钟雪莹几天来绝口不提分手的事,更不要说什么埋怨,什么伤心难过。郝铭佑打心眼里佩服她这心理素质,以前还真是小看了钟雪莹,总以为她莹莹弱弱,以为她只顾得自己美丽,没想到竟然偷悄悄地是个狠角色。她把一切该有的冲突、要划清的边界都柔化在了她的轻声细语间、她的呢喃娇羞中,她对他只有装傻充愣式的亲昵,看起来好像他们一如从前,从未改变。她不给他任何机会辩驳解释,她宁可这样自欺欺人地快乐着,郝铭佑越想越懊恼,他看着钟雪莹在身旁的副驾上手舞足蹈,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厌烦的情绪,这种情绪还在迅速地扩大,似乎很快就要掩盖住他曾有的愧疚。他想起钟雪莹刚到英国一心求醉的样子,感觉钟雪莹在侮辱自己的智商,在一起这么多年她拿他当傻子吗?他特意周末前租了车,为的就是在当导游的这几天里有一个保持清醒的理由,为的就是可以和钟雪莹维持一个驾驶位和副驾位的距离,他已经无法和钟雪莹靠的那么近了。

“佑,我们晚上住哪?”钟雪莹凑过来靠到郝铭佑肩上问。

“要购物的吧!”郝铭佑压抑着心中的不快说,“我在莱彻斯特广场附近订的酒店。那里逛街购物很方便的,离唐人街也不远。”

“恩,每一次旅游你都会安排的很好。佑,和你在一起我很安心的。”钟雪莹回想着多年来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无一例外都是郝铭佑一手张罗的,她只需要跟在他身边就好了。她已经习惯了郝铭佑为她安排的一切,从去哪里吃饭,到哪里消遣,甚至她找什么工作,她很安心于呆在这样的舒适圈中。这一次的逆风翻盘行动恐怕是她做过的最叛逆的事情,她想维持他们原有的安逸与平和,她想要他们该有的岁月静好。

“雪莹。”郝铭佑扳正了一下身子,想通过身体的晃动赶走依偎在他身上的钟雪莹,她这样做只能增添他的厌恶,他已经看不到那个曾经温顺可爱的钟雪莹了。

郝铭佑并没有成功,钟雪莹反而双手扶住他的胳膊粘的更紧密了。郝铭佑拉起车窗,抿了抿被风吹干的嘴唇说:“雪莹,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这样自欺欺人,我们能不能正视现实,直面我们之间的问题。”

“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钟雪莹抬起头盯着郝铭佑的脸,还是那张俊朗的脸,除了无心打理的胡子茬,还多了一分严肃在脸上。

“好,我有问题,我不爱你了!你是要我一定说这么清楚吗?”郝铭佑终于借着心中压抑到极限的郁闷,借着开车无需直视钟雪莹的便利,说出了他积攒许久无法开口的话,“对不起,雪莹。但我真的无法心里装着别人面对你,对你也是一样的不公平,你懂吗?我们不要像鸵鸟一样把头扎到土里,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所以,我只能选择成全你?所以,我不能有自己的选择?”钟雪莹听了郝铭佑的话腾地从郝铭佑身边起来,气呼呼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挡风玻璃前方无限延伸的高速道路。这条路笔直而且深远,看不见的尽头消失在遥远迷蒙的天际。这条路很得钟雪莹的心意,它就好像她想要的未来,只有一个选择,只可以一路通天,她不允许中间有岔路。她保持着向前直视的目光,毅然决然地说:“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所以,你要怎么样?灌醉了强奸我?”

“郝铭佑,你曾经的甘之如饴,如今变成了强买强卖吗?”

“我要怎么样才能补偿你,我承认之前我错了,我……我不该这么轻浮,不该过早的和你恋爱,我……”

“郝铭佑,后悔药没那么好吃下去的。这么多年,你才知道错?晚了点吧!”

“我也在后悔,但我要是早知道,不就没有今天的我们了。”郝铭佑真是抑郁得捶胸顿足,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似乎被锁死在了钟雪莹身上,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说,“雪莹,我们在一起快乐过,不是吗?我们给了彼此最纯真、最美好的感情,不是吗?为什么我们要破坏这份美好呢?”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你为什么要破坏呢?你好好上你的学不好吗?你为什么要突然发现不爱我了?你确定你现在爱的就是真爱?你确定日后不会厌倦?如果都会厌倦,那你不如在我一个人身上厌倦吧!”钟雪莹一连串的发问,质问得郝铭佑哑口无言。郝铭佑自信地觉得他永远不会厌倦左小棠,他爱他和小棠的心灵相通,那是末有过的感觉,一切无需多言,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就可以知晓一切。如果说他曾经对钟雪莹的感觉是倾慕,那如今他对小棠的感觉是倾心,一字之差却别有洞天。这也是他最新的感悟,然而他竟没法用言语说服钟雪莹。他无法证实他的真心,如果有的话,他想那只能是时间。而此情此景下,“时间”仿佛是一个敷衍人的借口,说出来竟然苍白无力,毫无信服之感。

郝铭佑只好沉默了。

“佑!”钟雪莹见郝铭佑一阵子沉默无语,她伸出手,握住把持着方向盘的郝铭佑的手,换了楚楚可怜的腔调继续说,“如果你真的厌烦了,我可以回去等你。上学这段时间,你随心的玩,我不管你,好不好?只要你按时回来,回来我们继续幸福的生活,好不好?”

听着钟雪莹伴着哭腔的言语,郝铭佑觉得又可气又可笑地说:“雪莹,我是认真的,并不是玩闹。即使我不和她在一起,我想我也很难再和你在一起,更别说你想要的结婚、生活了。因为,我知道了,我深爱的那个人并不是你。”

钟雪莹听到郝铭佑如此赤裸裸地表白,内心是完全无法接受的,她突然歇斯底里起来,她抓着郝铭佑的胳膊使劲地摇晃,她不停地质问:“她是谁?她是谁?你告诉我她是谁?我去求她,我求她不要把你夺走,你本来是我的!”

“雪莹,我就是我,不是你的,也不是她的,我知道自己的选择。”

“她是谁?”钟雪莹发出绝望的质问,她太想知道她的对手在哪里,她想要有的放矢地去进攻,去夺回属于她的幸福。

“这和你没关系。”郝铭佑突然沉下了脸,不再说话了。他觉得已经够乱了,他不想钟雪莹再掺乎进他的新感情里,他更不想她去打扰小棠,他希望和小棠的感情能够干净纯粹。他的一旁传来了钟雪莹隐隐若若的啜泣声,然而他什么也不想做,他实在不愿意让自己的好心变成钟雪莹步步紧逼的底气。

后半程一路寂静沉默,车厢里只能听到发动机的聒噪声。钟雪莹面向车窗侧靠在椅背上,她看着眼前的景物快速地向后一闪而过,忽然觉得很不真实,时间就是这样过去的吗?就这样瞬息间郝铭佑的心就被改变了?钟雪莹不甘心。

到达伦敦已经是傍晚。华灯初上,正是莱彻斯特广场最好的时候,整条街上霓虹闪烁、流光溢彩,商店的橱窗璀璨生光,酒吧里传来醉人的音乐,街上穿着时尚的人群穿梭如流,活脱人间天堂。而郝铭佑却没有心思流连在这繁花似锦中,他心里想着的是冬季的飘雪,是凌晨五点钟东区的街道,是跨年钟声响起时嘴里奶糖的香甜……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酒店。这是一间位于转角的临街快捷酒店,漆成天蓝色的木制门头占据了整个转角,楼上是仍保留着文艺复兴风格的米白色建筑,透过一层蓝色的窗棂可以看到一个小小的咖啡厅。钟雪莹进门在咖啡厅找了个座位坐下,郝铭佑一会儿从前台拿着两张房卡过来对她说:“我们的房间在12层,不早了,在这里随便吃口吧。”

“佑,我们出去转转嘛。”钟雪莹凑过来挎住郝铭佑的胳膊说。

“开一天车,又逛景点,我真累了,你看看吃点什么。”郝铭佑递给钟雪莹一个菜单,上面有一些简餐,两个人随便点了一些。

饭后,郝铭佑把行李拿到了钟雪莹房间门口,有气无力地对她说:“我回去洗洗睡了,累。你要是无聊,可以下楼逛逛街,往前走有不少服装店和化妆品店。这是我的卡,你随便刷,密码你知道。”郝铭佑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放到钟雪莹手里,他很看不起自己的做法,觉得这不仅轻薄了雪莹,更是轻薄了他们曾经的感情,但他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我们分开住?”钟雪莹接过卡片,一脸不解地问,“我们住一起也没问题啊,你要是不愿意,我们可以定双床房,何必浪费一间的钱,英国的房价还蛮贵的。”

“没事,不差这点,走啦。”郝铭佑冲钟雪莹笑了笑,转身回到自己房间。钟雪莹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无限的落寞,曾经的阳光少年如今竟这样的拒她于千里之外。她还有机会吗?她心中胡混不清。

之后的几天,郝铭佑带钟雪莹逛遍了伦敦的知名景点,吃遍了数一数二的英式早餐和下午茶;他们白天穿梭于自然与人文的景色间,晚上出没在琳琅满目的商场与奥特莱斯。在来伦敦路上的争辩后,关于感情郝铭佑没有再说过只言片语,钟雪莹也自觉地绝口不提。他们又成了开心玩耍在一起的一对,一个尽心地做着向导,一个一心沉迷在幸福的假想中。郝铭佑想的是“话不投机半句多”,钟雪莹想的是“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总之,他们揣着各自的心思,共同逛遍了伦敦最该到访的角落。

幸福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转眼间就到了钟雪莹停留在英国的最后一晚。钟雪莹沮丧地躺在床上,回味着这几天的快乐。是的,她在郝铭佑身边是快乐的。虽然清楚郝铭佑的情非得已,但她依然感到有他在的踏实与安心。她亦复盘着几日来错过的机会,然而思来想去几个回合,她并没有找到任何可乘之机。好吧,郝铭佑也是防的滴水不漏。他们不枉费相处这么多年,他们果然是太了解彼此了。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没有输赢的可能,这一趟到底是白来了。钟雪莹郁闷地把脸压在了床上。她想她就剩这一夜的机会了,钟雪莹梳理着头脑里的思路,在脑海里反复演练起来。一会儿,钟雪莹长舒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走进了浴室。

郝铭佑打开房门的时候,钟雪莹正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裹着白色华夫格浴袍出现在他面前。她的脸被洗澡的热气蒸得红扑扑的,头发上的水珠不时地沿着齐耳的发丝掉落在坦露出来的锁骨和胸口上,她不时地向郝铭佑扑闪着她明艳的大眼睛,出水芙蓉不过如此。然而,郝铭佑却并没有心思欣赏。

钟雪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对郝铭佑说:“佑,我吹风机坏了,用一下你的,好不好?”

郝铭佑皱了皱眉回应:“你干嘛不打前台电话。”

“哎呀,我英语不好,怎么说的清楚。”钟雪莹不管三七二十一挤进了郝铭佑的房间,直奔着浴室走去。

“哎……”郝铭佑话还没说出口,钟雪莹已经拿起壁挂在浴室的吹风机。

郝铭佑无奈地关上房门,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门口,他歪着头打量着浴室门里露出的半个钟雪莹,烦躁地抖起腿来。回国前夜,这是钟雪莹最后的冲锋啊,郝铭佑也盘算着自己的主意。

“佑,你能不能来帮帮我,这个线好短啊!”钟雪莹终于在浴室里开始召唤他了。

“你自己弄吧!我查查明天的天气。”

等到钟雪莹整理完毕出来,郝铭佑迅速地打开了房门。钟雪莹被他这鲜明的态度震惊到了,她发狠地关上房门,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狰狞:“你就一下这么不待见我了?”

“雪莹,你在我心里是很好的。”郝铭佑极度地痛苦,他对这样的剪不断理还乱痛恨到了极点,他拿出仅有的一点耐心,压抑着自己情绪说:“别破坏了最后的美好。”

郝铭佑把钟雪莹的浴衣包裹严实,搂着她的肩膀,把她送回到的房间门口。翌日,他怀着同样的心情,看着钟雪莹拎着大包小包走进了安检口。他的心终于如释重负了,他感觉短短的几天好漫长,仿佛过了一年。而看着不断回头招手的钟雪莹的身影,他的内心又在不断地打鼓,他不确定他们是否从此一别两宽,是否钟雪莹能够真正的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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