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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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灵——尤其是高级咒灵，并不像咒术师们过去了解的那样没有思考能力和学习能力。
在让家族选出的成员与能够被驯服的咒灵建立契阔以后，观月禾和观月见夏开始试验已经酝酿了很多年的计划。
能产生共鸣的人类与咒灵相寄生，咒灵立下受人类驱使以及不伤害寄生者的誓言，人类为咒灵提供它们需要的消极情绪来维持它们的生命。
只是装作被驯服的咒灵当然也有，受到背叛和反噬的人类女性甚至因此丧命，但成功个例要比失败的多。
等待成员们和咒灵能够默契配合后，观月氏就不再是普通人类家族。
咒术是平凡人无法企及的天赋，长期和力量接触却无法拥有的人不会不心生渴望。
观月氏族想要获得力量——不是为了保护人类，更不是有什么复仇计划，想要力量就只是想要力量而已。
能够主宰自己甚至他人的感觉太令人沉醉了。
她们已经不满足于只是雇佣咒术师为自己解决障碍，而是更想把能力牢牢握在自己手中——跟犯下罪行受到驱逐的诅咒师合作也好，甚至跟咒灵合作也没关系，不论用什么办法。
为了测验人类和咒灵合作能做到什么程度，她们选择了咒术师作为实验对象，但无意取走他们性命。
一开始用最低级的咒灵练手，不引人注目，慢慢地开始利用高级咒灵，不同级别，不同数量，不停测试，目前为止，有一半的咒术师没有赢过带着人类意志的咒灵，效果比设想得好。
虽然有不少个人咒术师归入观月家，在试验的过程中能给予帮助和指导，但她们毕竟是咒术界的人，只要留下气息就会被察觉，因此在战斗时不能出现。
整个观月氏咒力最强的观月常常待在家中，她和母亲一起分析试验和结果。
为了不引起怀疑，她必须在家和高专找到平衡，这加剧了的疲累，眼下隐隐有些乌青。
今天她难得空了一下，因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
她在花园里小憩，只要有她在，这里永远不会有凋零的景象。
冬天的雪已经开始化了，隆冬过去，下雪的日子变得不再那么多。
再等一等，春天就要来了。
连日来陪伴观月，卡因有些心疼她总是很累。
明明只需要安然无事待上三十年，当个普通人就好，但她一定要接触咒术师，一定要成为咒术师，甚至试图让容纳自己的家族也参与其中。
卡因趴在她的手心，她身上的温度几乎和它一样低，使得它感到很亲近。
“主人，只有三十年的时间而已，你让自己太忙碌了。”
观月笑了一下，因为有些累，她反应有点慢，过了一会儿才回答。
“我不喜欢虚度光阴，只有三十年——那也是我的人生。就算在虚拟世界，也是我人生。”
她摸了摸卡因的鳞片，“你明白吗？”
卡因大概明白。
观月在这个世界十八岁了，也就是说她在这里度过了十八年，她的决心和十八年前没有两样。
它不够了解她的过去，观月也很少提起，在属于自己的现实世界里，观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本来的人生规划是什么？从小到大怎么成长？卡因没有问过观月，但会自己猜测，一堆数据对人类产生了好奇，这真是很稀奇的事。
它只知道观月被卷入这里时也只有十八岁，是刚考试完待在家里过暑假、准备上大学的学生。
似乎她的决心和性格，不论世界如何，都不会改变。
“总有一天你要离开这里，你离开以后她们怎么办呢？”
“现在这里还不能没有我，以后就不需要了。”观月平静地说。
从前观月家族没有咒术师也能在咒术界立足，她的出现只不过是锦上添花，并非没她不可。
“在这里做得这么好，要离开时会犹豫吗？”
卡因设身处地地换位思考，作为机器人，它都没法说自己想一走了之。
“会犹豫——”观月闭上眼睛，她感到太累了，“但不会停留的。”
她应该很想睡觉，卡因没再说话了。
观月总是全心全意过生活，尽力到它以前担心过她会过于依恋这里。
现在看来，那种担心是莫须有的。有的事情她下定决心，谁也无法转移。
……
观月禾待在起居室里，三枝美都如往常一样陪在她身边。
她们试验的状况越来越好，她却皱着眉头。
难得休息，今天她甚至连书也看不进去。
“家主，您有什么心事吗？”
观月禾揉了揉眉心，“不是心事，只是有一种预感。”
三枝美都拿着茶具为她准备饮品，她学习茶道，动作非常好看。
从前这工作是观月来做，她们母女很享受共同度过的是时光，观月禾尤其。
多年以前，知道女儿拥有咒力的那一天，她还被告知了另外一个秘密。
总有一天她的女儿会离她而去。
“如果您相信我的话，我必须告诉您，有一天我会离开您，我只能生活在这里三十年。”
“是死去吗？”
“大概不是。”观月说。
普通人听起来疯子一样的言论，但观月禾是观月氏的人，并不是普通人。
这世上倘若有咒术这样的怪力，就可能存在观月见夏这样的怪人。
实际上当她怀上这个孩子的时候，就曾经对忧心忡忡地对母亲说过，“我感到她不属于我。”
观月禾想，也许那是来自母亲独有的第六感。
她对观月说的话没有怀疑，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应答，也没有问为什么。
为什么离开？谁带她离开？最后去到哪里？还会不会回来？统统没有问过。
十八年来，她养育这个一定会离她而去的孩子长大，她们非常相爱，从来没有任何征兆显示那个笑容美丽、叫她母亲的孩子会突然消失不见，有时她会忘记女儿的秘密。
但现在她的感觉不太妙，实际上从观月开始接触高专以后，这种感觉就开始了——又开始了，像观月还在她肚子里的时一样，她莫名地不安。
从前她知道这个孩子不属于她，现在她感知到一定有什么东西会使她的女儿提前离开。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哪怕知道，也无能为力。
因为太过紧张，观月禾起身，想现在就找到女儿。
“观月呢？”
“在花园休息，”三枝美都也想到那个温柔的孩子，她们非常亲近，就像姐妹，“她很喜欢花。”
家主匆匆动身，似乎有什么急事要找观月一样。
但当她们在花园屋檐廊下看见熟睡的观月，观月禾仿佛又全身心放松下来。
观月睡得很熟，也许是这段时间以来做了太多工作，她在小声地打呼，有点像小猫才会发出的那种鼾声。
小猫才不会累成这样。
观月禾轻手轻脚地坐到女儿身边，用温润的手指帮她整理碎发。
这是她的孩子，不属于她的孩子。
她叹了一口气，那声音就像叶子落地，以至于三枝美都完全听不清。
“如果你离开，要去哪里呢？”
观月禾低声问她，明知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