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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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大晦日，大家都回家去迎接新年吧。”
夜蛾正道在讲台上没精打采地宣布放假消息，他最近有些失魂落魄，听说是痛失爱人，正式成为了离异男子。
“老师今年有什么安排吗？”硝子问。
“我吗？”夜蛾正道长叹了一口气，望向窗外，“我就留在高专敲钟。”
大晦日，也就是12月31日。这一天寺庙里全是参拜的人，交通部整晚运营，人们会聚在一起迎接新年。
到了夜晚，全国各地的庙都会敲响108下“除夕夜的钟声”。108是基于佛教中108种烦恼的意思，人们在钟声里寄托美好，希望能一一消除这108种烦恼。
不过这敲钟也颇有讲究，前面的107下都要在过年前敲完，第108下钟声则是进入新年后才能敲响，寓意新的一年，人们能保持纯净的心灵，不被烦恼迷惑。
高专对外宣称是宗教学校，所以建筑参考了古代寺庙，有的地方摆放着几口大钟。
不知道学校怎么想的，每年都有按照习俗派人敲钟。
今年夜蛾正道没家可归，寂寞地选择可这个需要留守的差事。
硝子和夏油杰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回家，她们给家里人发了短信，宣布放假以后，差不多就要开始赶回家吃饭，高专的其她人大部分也是如此，当然包括观月。
只是对于五条悟来说，大晦日是他一年中最讨厌的一天。他从来不回五条家，又没有任务可做，每年的这一天他都在无聊中度过。
放假以后的在高专比从前冷清更多，虽然不是不能忍受，但五条悟可不想跟一个离异男子一起待在庙里头敲钟。
他决定出去逛逛。
街道上从早到晚全是人流，似乎是已经一年没逛过街了，人们脸上满是喜悦，就像刚捡了钱一样。五条悟有点缺德地想。
他个子高高的，长得又好看，这样重要的节日却孤身一人，穿梭在人群里很惹眼。
要是以往，五条悟会很臭屁地摘下墨镜让大家一睹他的美貌，享受自己带来的骚动，但今天他没那个兴趣。
看着路边白色的雪慢慢被薄薄的暗色覆盖，他难得动了动脑子思考了一下昼短夜长的原理，冬天的夜晚来得真快。
因为思考有点累，他得吃点东西补一补。
五条悟长腿一迈，走进一家甜品店，不怎么有礼貌地问男招待，“喂，有没有冰激凌？”
——结局当然是被赶出来，因为男招待是老板，今天他不招待不讲礼貌的脸臭男高中生。
五条悟碰了一鼻子灰，带着他的灰鼻子又趾高气扬地踏进另一家店，这家店很大也很有名，不过五条悟可不在乎。
这次他带了点故意恶作剧的性质，“哗啦”一声推开门，大声地问，“有没有甜掉牙的冰激凌哇！”
店里头的情侣、家长和小孩子们都望向他，好像他是个聚光灯泡，她们用“该不会是大傻子吧”的眼神看着五条悟。
突如其来的五条悟站在收银台后面的把店员吓呆了，存放着蛋糕的橱柜挨着收银台，店员身后后挂着帘子，大概是通往制作蛋糕的房间。
没人回答五条悟，场面有些不可收拾，有人从门帘后钻出来，她戴能保证食品安全卫生的口罩和手套，手里还拿着裱花袋——看起来是无辜的蛋糕师，被无礼的大傻瓜惊扰到亲自出来镇场。
她似乎在忍着笑，带着快乐的声音像五条悟想吃的甜掉牙的冰激凌那样甜，连语调都可爱，“有呀。”
五条悟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但因为蛋糕师只说了两个字就重新回到门帘后，再加上他的笨蛋头脑，一时之间想不到他认识的谁会这么可爱。
那么傻乎乎地站着，本来趾高气扬又气势汹汹地推开门准备大干一场的五条悟（？），最后却像小学生一样，从被他吓呆了的店员手里接过冰激凌乖乖走出了店门。
“……”
十分钟以后，五条悟盯着手里的冰激凌和满街的人，一股冷风钻进他的脖子。
他到底为什么要走出蛋糕店！应该在那里吃完的喂！
五条悟不知道该生谁的气，反正他不会生自己笨蛋脑袋的气，于是下定决心现在就原路返回店里去。
刚一转身，他没察觉到身后站了人，就要撞上——
那个人伸出手掌抵挡了他，她的手心冰凉，贴着他温热的前额。
观月用拿着冰激凌的另一只手轻轻地碰了一下五条悟的冰激凌，就像两只冰激凌见面行亲吻礼一样，五条悟下意识地回碰了一下。
“go——jo——”她又那种特别的、和别人截然不同的、即使只叫他的姓也充满亲昵的声音说话，“你的冰激凌比你有礼貌哦。”
“有没有甜掉牙呀？”
她说话很像绿灯时带着小孩子过马路的小学老师，当然她面对的对象也确实和小学生没两样。
原来是观月这么可爱。五条悟愣愣地想，终于意识到为什么“蛋糕师”的声音有些熟悉。
他又有点想中暑了，但是现在是冬天对不对？
观月看着面前死机猫猫五条悟，不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什么。
只是来自己家开的蛋糕店做新年蛋糕，竟然也能碰到似乎是恶疾突发的五条悟，当她把做好的冰激凌递给店员时，她忧心忡忡问她，“观月小姐，那位真的是您的同学吗？”
真的不是傻子吗？
“不要担心，”观月这么宽慰她，“他不是坏人，只是个笨蛋而已。”
五条悟想说话，但是憋了半天，只能干巴巴问自己纠结了好几天的问题，“你不生我气了吗？”
从那天因为歌姬的事被射了一箭开始，五条悟一直没怎么找观月说话，并不是生气，因为观月没有做错事，只是他感觉她不会理他。
“不生气了呀。”已经对他射过一箭的话，确实没什么好再生气的了，观月向来很大度。
她现在更关心别的问题。
仔细看过五条悟手里完好无损的冰激凌，她临时起意给他做的新口味竟然动也没动，观月有点好奇，“你怎么不吃？”
为了不再让她不高兴，笨蛋五条悟立刻咬了一口由观月大小姐最新研发出来冰激凌，尝到一股凉丝丝的甜，如同观月给人的感觉，非要具体来说，就是她用冰凉的手牵着他的手或者贴着他的额头。
“好甜。”五条悟说，他想了一下，觉得没说话，又补了一句，“很甜，甜掉牙了。”
他想观月真好，又大度，又会做甜点给他。
观月弯起月牙一样的眼，“我们走吧。”
她带着他汇入人海，五条悟也走进了“捡到钱”的队伍当中。
我们？走？去哪里？五条悟满肚子的问题都没问出口，他应该没有准备好，但无论如何他无法拒绝观月。
观月不问他有没有地方去，也不问他是不是没地方去，因为她们现在已经有一起要去的地方。
五条悟意识到她很快乐，她对每一个被她们吸引而看过来的人都说新年好，然后被回以甜蜜的笑容。
“咚——”
她们跑到一家服装店外面，观月叫五条悟闭上眼睛对着橱窗哈气，等他一睁开眼睛，正和橱窗另一边脸色不善的售货员面对面。观月已经不在他身边，她站在不远处笑话他，五条悟朝售货员做了个鬼脸，重新跑到观月身边。
“咚——”
到了装饰品专卖店，真不知道设计出超长围巾的设计师怎么想的，难道要卖给长颈鹿过冬天吗？这种东西如果卖给笨蛋，可能会导致命案——比如五条悟这种，他在自己脖子上缠了五六圈围巾，然后试图把剩下的一半给观月戴上。他的手法太过神秘莫测，有点像失传很久的古埃及木乃伊绷带法，差点就把两个人都勒死，还好店员手忙脚乱地过来帮她们解围巾，才不至于在这样的日子里搞出社会新闻。
“咚——”
斑斓的霓虹灯在夜里闪烁，但是观月本身远远比它们耀眼。
她不再带着五条悟乱跑，停下来倾听着什么。
“咚——”
“是第106声。”观月笑着对五条悟说。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刚刚那些奇怪的“咚”声，都是来自寺庙里的钟——也许其中还有夜蛾正道敲的。
今晚有烟火大会，观月白天已经和家人们团聚过，她托人把做好的蛋糕送回家，自己留下来看晚上的烟火。
听说今年的花火会在第一百零八下钟声响起以后绽放。
已经是第106声，很快明天就要来了。
为了能更方便看到花火，五条悟用瞬移把观月带到高大的建筑物顶楼天台，好在不是什么长距离移动，还勉勉强强可以做到。
她们站在天台上，等待着今天最后的钟声第107声和明天初始的钟声第108声。
等待的过程中，观月问五条悟，“放烟花的时候你要许愿吗？”
“可以许愿吗？肯定没用吧。”神子五条悟是无神论者。
观月可不管他，“我每年都许。”
“那我今年也许愿。”神子五条悟变成有神论者。
两个人又一起望向蓝黑色的夜空。
“你要许什么愿？”明明没人会偷听，也没有防止偷听的必要，五条悟却放低了声音，怕惊动了谁似的。
观月没有对他说那种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的论调，大方地告诉了他自己的愿望，“希望所有女孩都开心。”
“那我呢？”男生五条悟问。
“你？”观月露出了狡猾的笑容，“你自己努力吧。”
还没等五条悟继续说什么，观月对他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他乖乖不再说话。
“go——jo——，闭上眼睛。”
“干嘛？”该不会又要恶作剧他，把他从天台推下去吧。五条悟可怕地想着，却还是闭上了眼。
“咚——”“现在睁开。”
第108声钟鸣和观月的声音一起响起，五条悟睁开了眼睛。
迎接他的是观月绚丽的笑容。
“新，年，快，乐。”
她一字一顿地、清晰地、温柔地对他说。
有一瞬间，五条悟觉得自己无法呼吸。
新年的第一秒钟，他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她。
听说很多鸟类都会有雏鸟情结，人也一样。那么，如果他喜欢上新年第一个见到的人，也不奇怪吧？
钟声结束以后，烟花开始盛放，天空传来阵阵轰鸣，如果天上住着什么神的话，今晚一定睡不着。
花火照亮了观月的脸，她转过身，闭着眼睛许愿。
真不明白，许愿必须闭眼是固定程序吗？
五条悟只闭上一只眼，偷偷把另一只眼睛留出来看观月。
他要许个什么愿望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