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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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月无奈，就知道母亲想左了。作为见证了她和水清青葱岁月的人精，实在有点不好忽悠，而且她的有些想法也确实格格不入，没法说清。她郑重地解释道“妈，我与陛下不是你想的那个关系啊，我一直清清白白的做女官呢。也许最初是有点萌芽，可后头已经说开了，做回姐弟。”

孙妈妈狐疑的看着她，但见她十分肯定，又将信将疑。毕竟那可是皇上，真想要哪有得不到的，况且后宫里多少美人，希希虽然也长得极美，但也没到倾国倾城的份。看来皇上后面情谊淡了，也想开了。

“这指婚，主要是需要我配合林大人和二弟查一查江南的官场，他们男人查外头的事，我从后宅交际入手查缺补漏。陛下想给我个高品诰命，林海在二品大员里很年轻了，这次做得好也会再升一升。他前头夫人就留下一个女儿，未来好生嫁出去，我不会有太大的麻烦，而且人就在扬州，我嫁了也和妈离得近呢。”

孙妈妈此刻倒是真信了，这一条条的，确实是作为兄弟为家里姐妹挑丈夫时会考虑的。

她感叹的说道“陛下真是色色都考虑周全，你要好好办事，不负圣恩。回头这江南的事我也会和你好好说说。”

见忽悠过去了，曦月松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里，孙妈妈给曦月说了些江南各官员家的姻亲关系，师门同年派别亲疏关系，虽然都是很表面的不一定准确的东西，但曦月都认认真真的列了树状图。还有些内宅八卦，比如谁家的小妾压得夫人喘不过气啊，谁家又是内斗不休几房争权啊，谁家老太太偏心眼啊，谁家夫人面甜心苦庶子女都活不下去啊之类的。

不得不说八卦就是快乐，孙妈妈说的兴起，曦月也听得挺欢乐。

到后来这八卦的活动连曦月的弟妹们和妹妹们也加入进来。孙妈妈是一品诰命奉圣夫人，能到她面前的都是数得着的官员家眷，可下头还有不少中低阶官员和商人家，就是由两位儿媳妇应酬了，所以她们也知道不少逸闻。

孙妈妈只和她们说曦月日后就要嫁进巡盐御史家，想了解下属官员家的情况，顺便听听各家的乐子，她们也乐得巴结颇有分量又要嫁入高门的大姐，自然知无不言。

说起孙家的情况，二弟孙哲远和小弟孙哲逸一母同胞，可惜那姨娘在生小弟的时候难产去了，两个妹妹三娘和四娘是另两个姨娘生下的，同年出生。元和六年的时候父亲去世，那时候二弟不到十五，两个妹妹不到十三岁，小弟更是不到只有十一岁，母亲便把他们全部带到了江南，然后安排在这里娶妻嫁人。

如今孙哲远娶妻刘氏，她是织造局下属官员家的长女，一进门就生下嫡长女，之后过了四年才又生下一个儿子。因为儿子生的晚，便抬举了两个妾，可妾侍也只生下两个女儿。

小弟孙哲逸正在书院读书，他如今十七已经考过了秀才，准备来年就下场试试举人。考中秀才后，便有皇商韩家想嫁女儿给他。韩氏一进门就生下了一个哥儿，所以十分贤良，并不拘着家里妾侍，已经有两个妾怀上了。

至于妹妹们，四娘嫁给了正七品张知县，已经有一个三岁的姐儿；五娘嫁给了正七品按察司经历范大人，一年多前刚生下一个儿子。

曦月的婚事是全家的大事。除了孙哲远目前还在苏州当差，只等婚期前两天再过来，别的弟弟妹妹都已经赶到扬州来了，他们的夫家娘家也都铆足了劲的奉承，毕竟整个江南，官阶上只有两江总督比林海的右都御史高半级，是真真正正的大人物。作为商人家，六七品官员家，能和这等大员拉上亲戚关系，简直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因此也都更加敬重和高看孙家了。

婚前的十天，曦月被母亲，两个弟妹，两个妹妹折腾的生不如死。

孙妈妈使人打听了林府内宅情形，在听说林海遣散了府中的姨娘后，真是喜形于色，只道未来姑爷有心，曦月却明白大概并不是什么旖旎情思，不过是为了府中清净少留破绽。

她们并不知道这桩婚事的内情，只想着要让她美美的出嫁，最好一见面就让林海神魂颠倒，一进门就开怀。所以各种进补，面膜，按摩，衣裳首饰妆容搭配，换着花样的来。

所有的这些备嫁事宜里面，最不正经的就是所谓的婚前教育了，都是嫁了人生了孩子的，说起来简直荤素不急。

三娘最为活泼，她贴着曦月，摸着她的腰娇笑“好姐姐，你这腰真软，林大人见了一定惊为天人，从此再看不见别人。我那有推拿按摩的手法，你赶紧叫你的丫鬟嬷嬷学起来以后侍候你。我入门后就生了一个女儿，到现在也没再开怀，可我家老爷就爱我这呢，从不给我脸子。”

好家伙，教她勾引丈夫呢。

四娘也劝她，说道“姐姐，您做女官威严惯了，可你们老夫少妻的，有时也别太稳重了，遇着什么了，撒一撒娇，您年轻又漂亮，保管林大人疼你跟什么似的。”

这是传授所谓的夫妻相处之道来了。

五弟妹最不正经，她们商人家花活多，给她准备了好多保养身体的药膏，脸发手胸腰臀腿脚，从头到脚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保养，是大价钱弄来的秘方。

二弟妹倒是不说什么，只给她总结好多好多求子的方法方案，包括方子，大夫，饮食，甚至还有哪个寺庙灵验都是她亲自试过的保证靠谱。

母亲只会叫她好好听好好学，最好一过门就生下儿子，那日后就一切都稳当了。

曦月印象里都说古代女子羞涩含蓄，如今发现真是大误。如果是正常的婚姻，她们为她准备的都是新嫁娘最需要的东西，是一片好心，盼着她过得顺遂。所以曦月有苦说不出，只恨不得日子过得快些，早日出阁解放。

终于到八月初一这一天，一大早曦月便起来了，描眉画目，穿上嫁衣，戴上凤冠，端坐房中，只等着林家八抬大轿来亲迎。

全福太太来给她梳头，一句句地说喜词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

孙妈妈在旁边听着，忍不住哭起来，旁边的人连忙劝慰，只说着吉祥话。

周围一片热闹，曦月心里却很淡定，但看到母亲伤感，也微红了眼眶。

不多时，外头有人来报说林家的队伍快到了，孙妈妈虽然很不舍，但还是给曦月盖上盖头，看她凤冠霞帔，拜别上轿了。孙哲远背曦月上轿，和孙哲逸一起骑马护送。林家为表看重，也是林海亲迎，他坐轿到孙府，拜见了岳母孙妈妈和孙家兄弟两，再率领迎亲送嫁的队伍一起往林府去。

前两日已经送了嫁妆过去，一百二十抬满满当当，唱嫁妆单子的时候一直念了大半日，口干舌燥才念完。曦月嫁妆之丰厚，甚至惊到了林家，不说围观人等的羡慕，连林家大小管事仆役，都不敢小看了这新进门的太太。

到达林府，曦月被扶着下娇，射箭跨火盆后，到正堂里拜堂。繁琐的拜堂仪式结束后，又入新房走后续流程。顶着沉重的凤冠，曦月麻木的听司仪指导，坐床，挑盖头，吃生饺子，喝合卺酒等等。

洞房里的礼仪终于结束，之后就没新娘什么事了。曦月松口气，旁的人都退出去了，林海也出去喝喜酒应酬客人，新房里终于只剩下她和贴身丫鬟们。曦月忙叫丫鬟们替她更衣卸妆，再换过一身便服取下所有沉重头饰，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一整天没有进食，实在有些饿，曦月正想让让春雨出去问问有没有吃的，白嬷嬷就带着一桌饭食进来了。她先向曦月问安，说道“老爷想着太太一日未进水米，刚进门来也不熟悉，特意让奴婢送来些小食，请太太垫垫肚子。”

哎，还真体贴。曦月也不客气，直接叫摆上。白嬷嬷实在贴心，送的都是好克化的粥面点心。饭毕，又漱口，沐浴，一切收拾好了重新坐回床上等待。

刚刚掀开盖头，朝林海一看，居然不是她想象中的中年大肚油腻男。他面容俊秀清雅，身材挺拔但略微消瘦单薄，虽说胡子长长却并不显老，十足的大帅哥，不，帅大叔。最最好看的是笑起来的时候，温雅和煦，一双桃花眼深邃又迷人，略带忧郁，一看就有故事。不愧是曾经的探花郎，不愧是林妹妹的父亲。虽说只是工作同事，但人好看些心情也能好很多啊

不多时，林海便回到新房。他在前头应酒，但因官职实在高，并没有什么人起哄灌酒，大家都客客气气的祝贺，吃了喜宴就散了。

林海进来后，先自去更衣洗漱，完毕后便把房中侍候的全都遣退，坐到曦月对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