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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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夜，正常的夫妻此时应该欢喜羞涩的被翻红浪，奈何他们不是正常夫妻。

指婚前水清明确和她说过不用侍奉丈夫，面上过得去就行。他敢这么和她明说，肯定会和林海通气，不然就不是拉拢是结仇了，所以曦月猜测林海对这桩婚事的内情是明白了解的。

那他们此时该干嘛相对而坐默默无语吗，也太尴尬了。

所以曦月主动发起话题，她一向是个直接果断的人。“林大人，想必咱们都清楚”

见她主动开口，林海似乎松了一口气，之前有些沉闷凝重的气氛就散了，他对曦月拱手道“实在委屈小姐您。”

曦月笑着摇摇头“并没有呢。不过，不管咱们私下如何相处，在差事了结前，面上最好是恩爱夫妻，这样你我各自行事都方便些。您说呢”毕竟有任务，这是最基本的。

林海点头，“不知小姐有何指教”

见林海态度良好，又达成共识，曦月便开始约法三章“那我先说，如果有漏下的，再请您补充。”

“首先，咱们在称呼上便是正常夫妻的样，我唤您老爷，您唤我夫人。”

“第二，咱们一家每日一起用一顿膳。考虑到老爷您早起上衙，黛玉未必起得来，午膳您不在家，那就定晚膳如何只要您不在衙门加班，咱们就要一起用膳。”

“第三，您公务繁忙，可以大部分时候睡前院或者书房，但每周回正房一次。这床够大，咱们睡两个被窝就行，或者我去里间榻上。我的侍女都是陛下派的，伪装床榻叫水等她们会处理好的。”

听着前两点的时候，林海一直点头，到第三点的时候不由得惊讶，私帷的事孙小姐居然想好了，她好直接脸逐渐红了。但她说的都有道理，府里虽说已经清过一遍了，但谁知道还有没有漏掉的，还是尽量周全些的好。

因此他便直接全部应下“夫人考虑的十分周到。只夫人娇弱，还是由我去睡榻吧。”

能睡大床很好啊，况且曦月刚刚看了，里侧那个榻也快两米宽呢，布置地精致柔软，绝对不委屈，那她就不客气了。

基础的谈好了，那就要试探下，林海到底是迫于皇命心里十分不愿意，还是不那么反感了。

于是曦月轻轻拍了一下手，似乎是刚想到什么，又说道“老爷，我能以送药膳、羹汤的理由去前院书房找您吗”曦月不动声色地仔细观察林海的神色，“您知道，或许我会需要找您。”

作为在家办公的书房和男子自留地的前院，他会愿意她踏足吗

林海很果断地点头应答。孙小姐说的合情合理的，作为正妻来夫君书房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林海早在接了指婚圣旨后就打定主意，不管如何，指婚后，六礼走过，他们就是夫妻，不管有无夫妻之实。清流家族一贯敬重正妻，他也不例外。无论她提什么，只要不是非常出格他都会应的。

论身份，他是二品大员不错，可与皇上并不亲近，对方却是皇上心腹家的小姐；论家底，孙小姐更是带了足足一百二十抬的嫁妆进门；论年龄，他比新妻子大了整整一倍，本该包容她；再加上孙小姐在京中和路上都颇为照顾黛玉，他很感激。

曦月于是再接再厉，继续提问“那您愿意黛玉与我一处吗我实在欢喜黛玉聪敏孝顺，温柔体贴的，平日里我也需要处理后宅交际与田庄经济，就想着不如带着黛玉一起。”

这当然有一点点私心，她想教黛玉的不止这些夫人学问，不过可以慢慢来嘛，先从这开始。

林海闻言温和地笑了，直安慰她“夫人不必如此小心，我当然是愿意托付黛玉于你的，但凡她能和你学个一二，日后也够用了。还请夫人多多费心。”

前宫令女官来教黛玉，简直大材小用，他有什么不愿意的。

听到这里，曦月才真正放松下来，开局非常顺利，林海的态度非常温和，看起来并不抵触。

于是她眉眼弯弯，也笑起来。温声对林海说道“老爷，咱们两个，您是二婚，我虽然初次嫁人，却也早过了正常出嫁年龄，都可以算得上初婚从父，再婚从己。圣旨赐婚确实不得已，不过咱们可以先互相熟悉了解，在考虑妥当之后再论”

皇帝可以任性下命令，没人会去和皇帝说这不合规矩。但她可没这底气，还是尽量不要挑衅世俗常理，不给男人脸面，留下仗势欺人的印象。就算不想当真夫妻，也得找合理理由，目前先拖一拖吧。

听闻此言，林海明白孙小姐这是希望彼此不要芥蒂，好好相处的意思，他也正有此意。其实曦月完全多虑了，在她看来被迫结婚是很膈应的事，对林海来说圣旨君命就是天意，是对他的信任和看重，完全没什么心理障碍。唯一有些顾虑的是他身体从小就一直有些弱，为了养生从不重欲，再加上公务繁忙辛苦，实在是苦于应付，从前连去妾侍屋里也多是贾敏一力要求，贾敏去世后就再也没踏入后院过。

因此更加温柔地说“夫人实在体贴，一切都听夫人的。”

说罢看了一眼小桌上的座钟，说道“如今天色已晚，又忙乱一整天，不如早些歇息吧”

曦月颔首，该说的都说完，是时候休息了。于是各自安置不提。

第二天睁开眼，天光大亮，阳光都浅浅地透进帷幔。曦月便知道自己起迟了，实在是懒散惯了改不过来。虽然不需要拜见高堂，但还是得去拜一拜牌位，之后也得见一见黛玉和下人。

不敢耽搁，曦月连忙唤人“春雪”

陪嫁的四个大丫鬟，白嬷嬷和林府的几个婆子已经在门外等候了。昨天夜里白嬷嬷本想来伺候，被春雪春雨拦了，只说太太吩咐了由她们侍候。白嬷嬷只当夫人脸皮薄，又不熟悉她们，便回去歇了。

今天一大早，去大厨房准备老爷膳食的时候打听到差不多一个时辰左右的时候叫了一次水，然后又到正房这来等候。老爷先起了，怕打搅夫人安枕，都没让他们进去伺候，自己胡乱修整，再去前院仔细沐浴收拾，命令说待夫人起了再去报给他。

林府上下都非常吃惊，这新夫人不知何方仙女，让老爷如此体贴，所以虽然等候了好久，没人敢露出一丝不恭敬。

听见叫人，几个婆子都等在门外，只白嬷嬷和陪嫁丫鬟进去。因为夫人羞涩，从前也没贴身侍候过，白嬷嬷也停在外室，和春露春梅一起捧着洗浴物品等待，只有春雨春雪进入内室。

曦月起身，站在旁边看她们动作。不得不说伪造现场这些丫鬟真是专业的，石楠花香水喷上，被褥上也弄得凌乱，再洒上水，总之不到一分钟吧，叫曦月看来就是一夜荒唐后的样子了。

收拾好了，又侍候曦月穿上衣服，随意挽个髻，才把外头的白嬷嬷春露春梅唤进来。

曦月先问道“什么时辰了老爷何时起的”

春露笑着回到“回夫人的话，正好巳初早上九点。老爷辰初前早上七点起的。”

听到这个时间，曦月有点尴尬，这实在是大大的晚了。平日里上衙时间是早上卯时早上五点到七点，林海品级高可以晚点到，但七点前也是要到官署的，因此平日里官员们大都起的很早。今天因为有婚假不去官署，但人家也七点前就起了，相比起来，她这赖床实在过分。

于是她责怪地看了一眼四个大丫鬟“如何不叫我”

这时白嬷嬷接话笑道“实在不怪她们。老爷吩咐了说夫人辛苦，不必叫起。”

秉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道理，曦月神色淡定地点头，在丫鬟们侍候下洗漱好，然后开始打扮。

新婚要打扮地喜庆，曦月今日一身正红色蝶恋花上衣，下面胭脂色绣凤曳地长裙。白嬷嬷亲自给她挑了簪钗，并梳了灵蛇髻，搭配好耳环手镯玉佩等上下配饰。

曦月仔细端详镜中的自己，娇艳不失端庄，笑着夸道“嬷嬷好手艺。”

白嬷嬷恭敬地笑道“是夫人风采夺人，奴婢不过锦上添花。”

曦月又笑道“嬷嬷，您这就客气了。我出嫁并没带奶娘或者嬷嬷，这几个丫头也不够稳重，平日里还要多仰仗嬷嬷，也请嬷嬷多带一带这几个愚笨的。”

这便是橄榄枝了。白嬷嬷也高兴地屈膝应下。

这时，有小丫鬟通报道“老爷来了。”

只见林海从外间走进来，问道“夫人都收拾好了我与黛玉只略微用了半碗粥，到如今正好克化了，不如叫他们传饭之后再一同去全礼。”

他今日一身赭红长衫，头上青玉发冠，仪表堂堂。

听话他和黛玉都在等自己吃早饭，而自己却在睡懒觉，曦月羞得脸都红了。再一想昨天才说每天一起用一顿膳，今日他便开始践行了，又觉得林海确实是重诺君子。

于是她赶忙迎上去道“那便走吧。”说着并肩出了房门，往正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