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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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忍着恶心把饭菜里的蛆虫都挑掉，林向阳才长长地缓出一口气，放松脸上狰狞地紧绷着的肌肉，一手托着一个餐盘上楼。
没有灯光的楼道如同向他张开的深渊，他的每一步都走在黑暗里。就在这样僻静的环境里，忽然林向阳的耳朵动了动。
——有一种很细微的嗡鸣声。和之前听见的所有声音都不一样。
“靠，等会儿不会有巨型苍蝇吧。”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他一副被自己逗乐的样子笑了起来。
“好了，言归正传，该给林敏送饭去……嗯？”
“噗”的一声自林向阳的脚底传递给四肢百骸，林向阳低下头一看，忽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他的脚下有一只和苍蝇类似的死掉的虫。但是和普通苍蝇不同，这是一只有人一个手掌大的巨型苍蝇。此刻它正被林向阳踩在脚底，不堪重负的身体已然爆开，将稠腻的脓汁尽数喷射在他的鞋上。
“……呃！”林向阳触电似地弹开，盯着那堆已经不能成为苍蝇尸体的烂泥陷入了三秒人生思考，然后才无奈地叹出一口气。
“不要在这种时候言出法随啊。”
他把鞋底在地上磨了磨，尽量刮掉一些苍蝇的尸液，眨眨眼深深缓过一息来，抬起脚准备往前一步。
“砰。”
林向阳猛地扭头，手上的餐盘险些因为惯性飞出他的手掌。
“哪里来的爆炸声啊……声音还挺小的，应该没关系吧。”
林向阳正欲转回头，“砰、砰、砰……”爆鸣在他身后那片不见底的黑暗里接二连三地响起，贯穿成一条连锁链带。
“什么东西？”林向阳的心头升起一缕不详的预感，他马上端着两个餐盘就往林敏房间赶。
2-3的房门虚掩着。
“林敏！”他一脚踹开房门，把饭菜都放在床头柜上。里面的林敏正挥舞着被单，看起来在捕捉什么。看见林向阳来了，她苦笑一声，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你这副样子真像餐厅服务生。”
“别打趣了，外面有什么东西又……”林向阳的话音随着他视线的上抬逐渐削弱成一丝纤细的气音。他看见了，在林敏房间的天花板上，密密麻麻地蹲伏着的巨型苍蝇群。
“卧槽不是吧？”画面太有冲击力，林向阳眨了眨眼缓缓神，瞥到林敏手中的被巾里似乎包上了几只苍蝇。
“愣着干什么，快帮我。”林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到他的身旁，吐息都喷在林向阳的耳畔，附着在他的耳缘上，融化成一缕若有似无的潮湿的温热。
林向阳心神一震，耳廓的温度逐渐升高。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咳咳两下，嗓子捏出一副娇俏的尖声：“怎么贴人家这么近啦～”
“别恶心我了。你知道要拿什么来试验伤害效果的。”
“嗯——林敏姐姐真是一点都不给人家撒娇的机会嘛。”林向阳摊了摊手，掏出手电筒，打开灯光对着攒动的苍蝇群一阵照射。苍蝇们受惊般颤动起来，发出凄惨的嗡鸣，有几只直接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
“嘿，果然光对他们有用。也不是很厉害嘛。”林向阳甩了甩手，继续照射黑压压的苍蝇群。“很不错，看来我们还是有默契的。”林敏并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淡淡地吐出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哎～明明一直都很有默契好不好。”林向阳没有拿手电的另一只手翘起兰花指抵在唇边，做出一副娇弱可怜的模样，而就在他们谈笑间，
苍蝇承受不住灯光的攻击，一只只地掉落下来。而林敏自然也是眼疾手快，将昏厥过去的苍蝇往被单里一包。
“嗡嗡——”门外响起乌泱泱一片虫类的振翅声，像是飓风般向林向阳和林敏的耳膜袭击过来。“啧，真吵。”林向阳捂着耳朵看林敏熟练地把苍蝇打成一包，扔出窗外。
“你看起来挺习惯的嘛……哦不，你本来就应该会习惯的。”林向阳瞟了一眼颤动着的脆弱门扉，“等下是冲出去到10楼还是先留在房间里整一下思路？比如……我可以问你关于你曾经在这栋病院的事。”
“那个，很抱歉，估计是PTSD的缘故除了手术室以外都记不清了。我也想弄清楚我所经历的。”林敏拍了拍手，视线停留在林向阳手中掏出的一本笔记本上，“那个是？”
“哦，小许那里偷来的笔记本。”他晃了晃手里少女粉色的笔记簿，“不过需要密码，暂时没有办法打开呢。”
“试试0715。”
“嗯？”
“你试试0715。”
“为什么？”林向阳皱了皱眉，将密码锁调到0715。“咔嚓”，锁竟然轻松地被打开了。
“你怎么知道这个密码的？”林向阳翻着本子，里面有一些纸页被撕掉留下的锯齿痕，似乎全部都是空白的。
“有人曾经在7月15日过生日，我就随口说了一下。”林敏的表情淡淡的，“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好像没有……咦？”
林向阳的手指停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空白的纸页上清秀的字体书写着：
“我们的意志，即是我们的手里剑。”
“啊，这句话……”林向阳愣了一下，思维在脑海中回溯到尘封的过往。
妈妈以前和他说过这句话。在他质疑晚间童话的时候。在如月和他决定自己未来道路的时候。在……
在意识变得模糊的最后一刻，也念着这句话。
“为什么……可是……”他的指腹轻轻地摩挲过干硬的纸页，可惜它的主人已经被水池怪物吞吃殆尽，而手指下白色的无机质和他长睡不醒的母亲一般静默着，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你……”林敏正欲开口，忽然耳边的嗡鸣声一瞬间增幅，门外苍蝇们不知如何做到，竟在门扉上腐蚀出一个洞来，一只又一只的苍蝇挤入洞穴，往眼前两个散发着热量的美食扑来。
“小心！”林向阳手指一夹，笔记本在他的手心里噗地合上，他把笔记本丢进包里，打开灯光照射着袭来的苍蝇。可是手的动作还是比敏捷的虫类慢过一步，苍蝇灵巧地一闪，在他的肩膀上落足，长有容貌的肢节勾紧林向阳的颈部，然后它从尾部喷出一股恶臭刺鼻的脓液，沾染在林向阳的衣袖上，竟瞬间就将一小片衣料融蚀，触及皮肤更是痛得林向阳顿感肩膀一阵酥麻，几乎半边的神经都停工了一秒。
“他们的体液有腐蚀性！”林向阳咬着牙拿手电照掉自己肩上的苍蝇，将手电塞给贴在自己身边的林敏，“你来用这个！”
“好。”林敏迅速地接过，对着苍蝇群挥舞着灯光。而林向阳也没闲着，包里沉寂许久的菜刀终于派上用场，被林向阳握在手里向苍蝇劈砍。
虽然两人开始心力有余，但渐渐地也有些力不从心，而苍蝇的数目还在增加。
“咳……林敏，要不我们找个机会冲到门外去。”林向阳微偏过头，和身旁的林敏对视。“正有此意。”林敏毫不避讳他的视线，嘴角勾起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
“我倒数'321'，我们一起往门那边冲。”
“好。”林敏轻轻地应，后背和林向阳紧贴，将所有信任无条件地奉送给林向阳。
“那我开始数了。”林向阳也勾唇一笑，“3……”
黑压压的苍蝇群在他们的头上盘旋。
“2……”
苍蝇们牵动起翅膀，朝林敏和林向阳俯冲而来。
“1！”
林向阳和林敏异口同声地喊出最后一个数字，两人的武器一转方向对着门口，两人空出的手不自觉地互相拉上，他们高喊着，一路冲出门外。
“哈……出来了！”
林向阳抬起头，走廊外已经被苍蝇所占据，就像是攀附着墙壁而生的黑色爬山虎，它们扭动着身躯在苍蝇间狭窄的缝隙里流动，看起来宛如实体化的影子，明明走道里没有风，这片黑色却掀起了一股不存在的巨浪。
这时，苍蝇们忽然集体安静下来。林向阳正打算喘出一口大气，却被硬生生憋了回去——门外的苍蝇停止了攒动，一齐朝林敏和林向阳席卷而来。
“跑……”林向阳还没说完，一只苍蝇就进了他的嘴。他一惊，全身的肌肉脱离掌控，都对口中的义务言听计从。他感觉到有什么绵软而粘稠的一颗颗东西滑入他的口腔，被他的喉咙反射性地吞咽下去。
“呕……！”林向阳一把扒住自己的脖颈，一口呕出了嘴里的苍蝇。“没事吧？”林敏攥着他的手紧紧的，手心里传递而来的温暖让他混乱的思绪被这股来自林敏的能量所抚平，他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反握上林敏的手。
在这种时刻，他们总是如此契合。
“一库走！”
“跑！”
林向阳和林敏同时发声，互相拉着对方，脚底一蹬地面，一股劲就往10楼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