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邓一新接受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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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局上午宣布这个消息，下午就有五名调查员进驻到医院。石源虽然名义上是组长，可仅仅是挂名，关键时刻拍板做决定罢了，显得这次调查规格高，受重视，实际的工作还是由下面的人负责，所以石源并没有来医院。
进驻医院的调查组为首一人年纪并不是很大，但头发已经花白，邓刚看着眼熟，是卫生局的，但他叫不上名字。此人自我介绍道：“邓院长你好，我是卫生局医政科的唐亚昶。”
邓刚想起来了，这人是医政科的科长。邓刚微笑着握手道：“唐科长你好！医院出了这种事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医院里的所有人你们都可以调查，我们会积极配合。这位是贾院长，医院方面由他专门负责此事，您可以和他直接对接。”
贾连生握手寒暄之时邓刚看了一下唐科长身旁的四个人，三个他都认识，鲁晖，杨爱珠和谢子英，这三个人都是其他医院的科室主任，其中上了年纪脸上皱纹横生的女医生杨爱珠是江滨医院的妇产科主任，以工作态度严谨，甚至严谨到较真儿而闻名。
和贾连生寒暄一阵之后唐亚昶又道：“我们这个调查小组是今天刚刚成立的，这三位都是从各个医院选调的经验丰富的医生。”他并没具体介绍三个医生，而是继续往下介绍了，指了指那位邓刚不认识的人说道，“这位也是我们科的，钱千岳。我们将秉持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对事件进行调查。”
“好，我相信调查组一定能查清事情的真相。辛苦各位！”邓刚和几个人逐一握手，然后和贾连生把调查组带到一间会议室。
每个人都清楚这是一场代表第三方的公平调查，虽然邓刚认识这些医生，他相信贾连生也认识，但谁都没有挑明，调查就正式开始了。
邓一新被第一个叫到医院接受调查。
邓一新心怀忐忑怯头怯脑走进这间会议室，只见对面坐着五个人，中间是个花白头发的中年人，所有人都是一脸严肃的样子。邓一新刚坐下，中间的唐亚昶就开口说道：“我们是调查组的，你是邓一新医生？”
“对，我是。”
唐亚昶看了看手里拿着的纸，读道：“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临床医学博士研究生学历，毕业后曾在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医院工作一年，2001年6月11日入职广江市人民医院妇产科，对吗？”
邓一新心头一颤，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自己的简历，没想到竟然这么牛，毕业于美国顶级、世界闻名的医学院。不过邓一新心中的惊奇没有表露出来，平静地点头称是。
“邓大夫现在担任什么职务？”唐亚昶又问道。
这一问把邓一新问傻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职务，他只知道他是医生，但白头发要的显然不是这个答案。
“额……我是……”邓一新手心开始冒汗，这个问题他连编都不会编。他觉得自己就要露馅了，会在一群陌生人面前被当成一个傻子或者怪物，怎么办？他的心突突跳着，但他眼珠一转忽然找到一个好理由，说道：“我是什么职务你们那上面不是写了吗？你们要问什么直接问，别跟审犯人似的！”
这个回答还真奏效了，唐亚昶没有再纠结那个问题，直奔了主题：“7月16号那天的手术，原定的主刀医生是你，可你为什么拒绝给病人做手术呢？”
“我不是拒绝，我是生病了，我没法做手术。”
“你说你生病了，有证明吗？”
“有，当时金护士带我去看了急诊，医院有我的病历。”
唐亚昶点点头又问道：“后来是由孟婷婷医生代替你做了那台手术的主刀医生对吗？”
“对。”
“手术的时候你一直在急诊？”
“没有，直到剖宫产手术做完我都在手术室。哦，是这样，”邓一新意识到这里有些前后矛盾又补充道，“我一开始是头晕，不能做手术了，但是没去急诊，我作为指导医生还在手术室里，直到剖宫产手术结束后我才去的。”
唐亚昶点点头又问道：“病人术后情况怎么样？”
“剖宫产过程中产妇大出血，家属又不同意切除子宫，是孟医生想尽办法才止住出血也保住了产妇的子宫。手术过程虽然曲折但是结果是非常好的，关腹之后患者的情况也很平稳，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行了。后来冯主任也来了，还叫了急诊的人，我那个时候头晕得厉害金护士就陪我去了急诊。”邓一新说完之后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在这种场合笑好像不合适，可他实在没忍住。他觉得自己这段描述非常完美，既简洁又清晰，把自己的责任都择干净了，而且听起来和医院也没太大关系。
邓一新的问话就这样结束了。第二个被问话的是孟婷婷。孟婷婷是从内科病房直接来到会议室的，她的情况虽然已经没有大碍，但依然在住院。出来之前她特意换回自己的衣服，并且穿上了白大褂。她是一个医生，不想被人看成一个病人，一个弱者，所以在这个问话中，她要以一个医生的装束示人。
孟婷婷脸上被打的痕迹还没褪去，邓一新从会议室出来一眼就看见了，问道：“你脸怎么了？又是他们打的？”
自从7月16号他离开医院之后还没见过孟婷婷，那天在手术室里接触了一小会儿，两人只能说是认识，邓一新的询问大部分是出于好奇。
孟婷婷没有答复，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是？好像要露出自己的伤口博取同情似的，显得有些矫情，这不是她的性格。说不是？更不行，她总不能骗人。
不知道该如何答复的孟婷婷干脆什么都没说，反正这几天她的心情很糟，糟到不想理任何人。孟婷婷就这样神情肃穆地推开会议室的门，没理邓一新，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邓一新就像空气一样被无视了。
那天在手术室里，邓一新就觉得这个女人冷静得有些过分，甚至有点冷血，今天第二次见面，他觉得这个人除了冷血还很孤傲。
从会议室出来无所事事的邓一新来到院子里溜达，忽然，他的目光被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曼妙女子所吸引，定睛一看，邓一新高兴了，这不是邵思音吗？他们昨天晚上刚刚在学校碰见，今天又在医院碰到了，这难道是上天给他们的缘分？
不过邵思音今天是一张冷脸，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邓一新再一看，邵思音前面还有个女人，竟然是宋教授！他们怎么来医院了？邓一新刚想走过去打招呼，就发现邵思音后面还有个男人，这个男人距离邵思音和宋教授不远不近，似乎是一起来的。男人一米八几的个头，身材挺拔，面容俊朗，邓一新认出来了，这人正是丁凝。
见到邵思音的喜悦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都是愤怒，他回忆起在解剖课上，就是丁凝故意揭发自己逃课，害得他从宿舍一路跑到解剖实验楼！害得赖琦差点被宋教授留级！害他的手机app没有改完！害他在解剖课上晕倒，然后就莫名其妙穿越到这个时空！一切的一切都怪丁凝！
邓一新咬紧牙关，拎着拳头朝丁凝快步走过来。“丁凝！”邓一新大喊一声。
丁凝歪头一看，看见了怒目而视的邓一新，可他好像没事人一样，笑意盈盈地答道：“哟！这不是邓博士吗？你回来了？”
“你……”
邓一新简直想破口大骂甚至想打丁凝一顿，可是丁凝用微笑回应他的愤怒，让他一肚子的怒火发不出来了，看看旁边还有宋教授和邵思音，他暂时忍下了这口气，调整了一下语气问道：“你们怎么到这来了？”
“我们是卫生局派来的专家组，来解剖产妇和孩子尸体的。”宋教授答道。
听见这话，邓一新刚压下去的火又上来了，宋教授是法医解剖界的专家他早就知道，邵思音也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后起之秀，可丁凝也是专家，这太没天理了！邓一新诧异地问道：“他也是专家？”
宋教授点点头：“对，丁凝是神经外科医学博士，又有法医专业的基础，是我特意邀请的专家，怎么了？”
邓一新强压怒火，努力挤出一弯微笑，道：“好，挺好的。”
邓一新的五脏六腑都在翻腾，没想到丁凝这个他一直看不上的人居然成了神经外科医学博士，还被宋教授特意邀请为专家……真是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敌人已经混成了专家，自己却混成了人渣。
邓一新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相信宋教授和邵思音都没看出他的想法，可一直盯着他的丁凝好像会读心术一样，脸上有种得意的微笑，用一种带有优越感的又或者带有些嘲讽意味的口吻说道：“我们得先进去了，局里安排的事情耽误不得，改天有时间再向邓博士请教！”
说完他们三个人就朝太平间的方向走去，只留下邓一新站在原地越想越生气。又在院子里溜达了一会儿之后他决定也要去太平间看看。
人民医院的太平间旁边有个专门的解剖室，灯光明亮，通风良好，功能齐备，就连宋教授都感叹道：“真是大医院，设备真好！”
卫生局牵头组织的事故调查，庞兵没有理由再去质疑，上午就签署了同意解剖的文件，邓一新来到解剖室门外时，里面三个人已经穿戴整齐开始解剖了，邓一新就趴在门上的玻璃往里偷看。
邵思音是这台解剖的第一操作人，宋教授和丁凝分别作为指导者和助手，也站在解剖台旁边。刘英和孩子的尸体上午已经从冰柜取出，在炎热的七月，他们下午开始操作时，尸体的状况刚好合适。
解剖从孩子的尸体开始。尸体外表没有任何伤痕，只是三个人都感慨孩子实在太小了，这种孩子死亡的最常见原因是肺部发育不全。邵思音打开孩子胸腔检查孩子的双肺，发现双肺没比两颗核桃大多少，肺泡连同气管内都没有空气。孩子的死亡原因很快就确定了：肺部发育不全，肺不张。
接下来要解剖刘英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