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她早就死了,死在了十二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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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夫人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府里，一路上遇见苏宁和苏越二人她都没有理会。
回到房间之后，她躺在床上默默流泪，泪水沾湿了被褥。这一晚，苏夫人连晚膳都没有去用。
苏老爷回房之后，皱眉看着郁郁寡欢的妻子，问道：“夫人，怎么连晚膳都不用，你这是怎么了？”
苏夫人看着爱重的丈夫，未语泪先流。
见到自己夫人这般伤心的模样，苏士瞻连忙坐到床榻边，安抚道：“莫哭莫哭，这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有为夫替你做主。”
“老爷，我……”苏夫人眼眶红红，喉头哽咽道，“回来了，她回来了，女儿回来了……”
“谁，谁回来了？宁宁，不是一直在家么。”苏士瞻皱眉。
“不是……我们的女儿，渺渺啊，她回来了。”苏夫人断断续续道。
“谁，渺渺？”苏士瞻眼眸微瞪，脸上神情惊愕。“她回来了……”
苏士瞻仿佛又见到了那天的场景，神医将仲子来到他们府上，扬言要带走双生子中的一个。对此，他们不得不做出选择，让神医带走了他的另一个女儿苏渺。那时的场景，似乎就在昨天，历历在目。
他叹息一声，道：“那孩子回来了？说到底，是我们对不住她。”
“是，是，她回来了，我们的女儿渺渺回来了。”苏夫人激动道，“我今日见到了她……”
“当真？”
“嗯。我前几天便是为此忧心，今日见她一面才确定她真的是我们的女儿。”苏夫人终于将这说了出来，“只是，只是她不愿意认我啊，我的女儿不愿意认我。”
说着，苏夫人脸上又落下泪来。
“这……”苏士瞻拧眉，道：“你别多想，那孩子也许只是一时想不开。”
他揽过苏夫人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只手还轻轻拍着她的背。他道：“那孩子毕竟离开了我们家这么多年，对我们有些生疏抗拒也是正常。我们总要给她一些时间去接受。而且渺渺她现在回到京城来了，不就是因为我们在这儿吗？否则，以神医行踪不定的性子，他们怎么会再到京城来。”
“对了，夫人你有没有见到神医？”苏士瞻问道。
“没有。”苏夫人摇摇头，道：“渺渺在长盛街那边开了一家医馆，我今日前去只在那里见到她一个人，其他人倒是没有见到。”
没有见到其他人吗？
看着丈夫沉思的表情，她犹豫着开口道：“老爷，渺渺她会不会不愿意回到我们身边？”
“嗯？”苏士瞻道：“渺渺她是我们的女儿，现在回到京城了，那她回到父母身边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了。好了，夫人你也别太担心。她是我们的女儿，她不回到我们身边又能到哪里去呢？”
“可是……”渺渺有一间医馆啊。苏夫人最后还是犹豫着没有说出口。渺渺真的会回到他们身边，回到苏家来吗？
见到苏夫人脸上犹疑的表情，苏士瞻安抚道：“夫人，你就是想的太多了。答应为夫，好好睡一觉就是了。你放心，再过几日我便派福伯去联系渺渺，再挑个合适的时间将渺渺接回来……”
苏夫人看着自己一直信赖又敬重的丈夫，眼里存着几分迷惑。只见苏士瞻在那里自顾自地说着，要如何安排人去将渺渺接回来，到时候该怎么安置。她心里有一个声音，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吗？只要他们想，就可以将渺渺接回来吗？
她忽然想起那年，渺渺那么小的一个小人儿，背着包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她对着他们落泪起誓，说她不再是苏家女儿的场景。那信誓旦旦的表情和语气，她忽然觉得心中一颤，整个身/子都僵了起来。
感受到靠在自己肩上的身体僵硬起来，苏士瞻也有些不耐起来。他拍拍她的肩膀，然后扶着苏夫人躺下去，道：“夫人，你累了。好好睡一觉吧，这件事为夫会处理好的。”
“嗯。”苏夫人也隐隐感觉到丈夫的不耐。经过苏士瞻的安慰，她心里多多少少好受了些。苏夫人也知道是自己想太多了，可她确实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些，她想也许到渺渺回来的那天就好了吧。
睡吧！也许真如丈夫所说，她睡一觉醒来便会想开了。正如夫君所言，渺渺再怎么说也是他们的女儿，不回到他们身边来，还能去哪里呢？
呼，苏夫人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缓缓闭上眼沉入梦中。
过了两天，本草馆。
苏渺看着眼前这位自称是苏侍郎府上的副管家，她可以叫他福伯的人，神色莫名。往常亮晶晶的一双澄澈眼瞳，此时有些暗沉。
“苏姑娘，哦不，奴才也许应该唤您一声小姐。府里的夫人还有老爷，都知道您已经回京来了。他们都很关心您，老爷昨天特地吩咐我来知会您，希望您能早日回到府上，和老爷夫人还有少爷小姐们一家团聚。”
苏渺脸色不虞，直道：“不用了。这位老伯，我想你是搞错了，贵府的老爷和夫人也搞错了，我并不是你们说的什么苏家的小姐。我是苏渺，一介小小医女而已。”
“小姐何必说笑。”福伯神色不变，脸上依旧挂着笑容道，“老爷和夫人都知道，小姐您在外漂泊多年，和家中亲人相隔天涯，吃了不少苦，他们都心疼着呢。因此，今日特派小人来接小姐回府和亲人团聚，享受天伦之乐。”
他说着这话时，脸上虽挂着微笑，语气似乎也温和平稳。然而看他说的内容，再结合他脸上的似笑非笑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趾高气昂，怎么听怎么觉得高高在上。似乎苏渺回到苏家，是攀上了什么高枝似的。
一开始见到这人，苏渺只是皱着眉头罢了。她好声好气地和他说道，也并不想为难于他。然而听了这番话，苏渺心中却窜出一股火来。
听听，这人说的是些什么话！
“这位老伯，我本不想为难于你，但你似乎听不懂人话！”福伯唇边的笑凝固住了，显然没想到眼前的少女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小姐，你……”
“不要叫我小姐！”苏渺眼睛透出三分怒气，“我不是你们苏家的小姐，请不要这般称呼我。”
“我想想，你们家的老爷和夫人想必是忘了，但我不介意帮他们回忆一下。十二年前，苏渺可是被从苏家除名了的啊。现在在苏家的家谱中，怕是根本找不到这么个人吧。”苏渺唇边出现一个讽刺的笑。“这是其一。”
“其二，谁告诉你们我这十多年过得十分不幸，颠沛流离生活困顿？我和师父过得不知道有多好，这些年周游了整个大启，领略了不知凡几的美妙风光。而且，我也继承了师傅的衣钵，习得一手好医术，行医救人，不知道造了多少层七级浮屠！”
“其三，我和亲人相隔天涯，接我回去与他们共聚天伦之乐？简直是笑话！”
苏渺不屑地笑出声，“我的亲人只有我师父将仲子，你们苏府有哪一位是叫这个名字的吗？还是说，你们府里为了让我这个外人进去，你们老爷要为此更改名姓。”
“你，……”福伯被说的哑口无言，抬起一只手指直指着苏渺。
“诶诶诶，这位阿伯，可别用手指着人。”清风从梁柱上跳下来，掰住了他的那根手指，笑嘻嘻道，“这么喜欢用手指着人，可小心它给折了。”
福伯是苏士瞻身边被重用的人，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给他几分面子，没想到却在这里被一个黄毛丫头和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落了脸面。
他瞪着那小子，却发现那小子眼珠子黑沉沉的，里面闪着阴冷之色。福伯心里一颤，不由得有些怕了，他略微不自在地收回目光。
却也还嘴硬道：“你，你们这是干什么？一个女子，居然这般野蛮……”
“没想干什么。”清风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无害，“我也就是想把你那张哔哔叨的嘴给撕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摆给谁看！”
清风嗤笑一声，“啧，不过是苏府的一条狗而已！”
“你，你……”福伯气得手都在抖，却也不敢多言，怕那蛮横的小子真的把他给打了。
“好了。”苏渺看了一眼清风，示意他收敛一些。“你也看到了，整如你方才所说，我粗鄙得很，不配回你说的什么苏家。”
“而且，我一点儿也不稀罕！回去告诉你们家老爷还是夫人，请他们不要再来打扰我，我并不认识他们！”
看福伯还要嘴欠说些什么的时候，清风龇着牙朝他露出了自己沙煲那么大的拳头。他一下子又怂了回去，治好垂头丧气地往外走。
“哦，还有一句话让你带给他们。”苏渺站在本草馆的门口，外面的阳光炙热明亮，她的身影隐在门边，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他们要找的苏渺，早就死了，死在了十二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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