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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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疑问产生，李前辰很快“回忆”起了有关意识能量和意识结构的玄妙知识。
意识能量是一种特殊的能量存在形式，区别于宇宙中任何其它能量，它只存在于拥有意识结构的智慧体之内。意识能量是控制时间象限、因果象限、扭曲因果象限的必要条件，可以在幽微空间中维持意识结构和周围物质的规则稳定性。当智慧体形成、意识能量达到一定量级后，就会产生自主意识。而智慧体内的意识能量存在形式会遵循一定的结构逻辑，这就是智慧体的意识结构。每一个智慧体的意识结构都是独一无二的。意识能量主要来源于……
“来源于什么？”
李前辰竭力回忆着，但此后的内容就彻底模糊不清了，如同一段记忆因年代久远而无法被想起一般。
经过几次失败的尝试，他终是放弃了对这段知识信息的“回忆”。李前辰知道，天启数据残片之所以叫残片，正是因为它的不完整。想了解更多内容，除非得到第二阶段残片，否则就只能望洋兴叹了。
心中还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解答，但他也明白，这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等我和人类舰队会合后，再去慢慢研究那浩瀚的知识吧。看来这回，人类文明真的要迎来一次科技飞跃了。”
他在心理盘算着，不再关注残片和那些晦涩的知识，而是通过对自身意识的掌控，驱动着立方体飞船开始了新一轮的加速。片刻之间，航速数据就反馈到他的脑海——每秒钟29万公里。仅仅过了十几分钟，立方体便到达了那片红色发光区域附近。
通过刚才对子宇宙的了解，李前辰已经知道，这个发光区域正是母宇宙和子宇宙的交融边界，是用于穿梭的通道。通道的直径和分割出的子宇宙大小相关，子宇宙越大则通道越大，反之亦然。目前这个0.1光年直径的子宇宙对应的通道规模，宽度便是100公里。
此外，他也清楚了通道区域散发幽暗红光的原因，那是幽微空间混沌渗透的结果。就如同空气会填满缝隙一般，子宇宙被分割后，和母宇宙链接处的缝隙也会被幽微空间的混乱秩序所渗透。
李前辰当然也想搞明白这个“幽微空间”的性质，但残片中除了简单介绍外，并没有更多相关内容。很显然，这些知识被储存在了其他残片中。
目前他仅知道，这个幽微空间类似于宇宙背景，或者说是宇宙底色。和宇宙里的规则及秩序不同，幽微空间中没有时间、没有距离、没有任何规则，一切都是混乱无序的，试图解释它和描述它都是没有意义的，就连获取它信息的企图都会造成混乱——它本身就是存在于秩序之外的混沌状态。
当然，即便只有零星内容，也为李前辰驱散了心中的那片疑云——为什么在交融通道中航行，自己和上清号飞船的时间流逝速度会有所不同！正是因为受到了幽微空间中混乱秩序渗透的影响，而自己显然得到了意识能量的保护。
看着面前这散发着红色光芒的通道，李前辰深吸一口气，做好了意识层面的准备，发动立方体飞船，一头冲进了代表着混乱的引力源。
依旧是无边无际的红色光芒，即使如立方体飞船般强悍的存在，仍旧不能隔绝幽微空间中那混乱秩序的侵袭。
“这还仅仅是渗透到交融通道的混沌光线，如果我通过某种方式，直接进入幽微空间内部，恐怕会立即化为虚无吧！”李前辰想着，心里却一刻不敢放松，极力控制着思维意识，维持着自身的稳定。
他已然知道，此刻支撑自己规则稳定的，就是存在于意识中的那种特殊能量。但由于残片记录不完整的缘故，如何获得和补充意识能量？又如何去使用它？意识能量都能做些什么？他仍是一无所知。
此外，在集中精神维持自身稳定的同时，李前辰还察觉到了立方体飞船的一些变化。
毫无疑问，它同样受到了无序和混乱的影响，立方体的时间流逝速度明显变得紊乱了。而飞船的意识体“一号”却和自己一样，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
这一推测，在它们成功返回母宇宙后得到了验证——通过和一号交流得以确认，它们的时间仅仅过去了不到30秒，而立方体飞船的时间又流逝了将近10年左右。
李前辰并没有对这种种的离奇现象展开深究的兴趣，因为在立方体飞船冲出交融通道、进入母宇宙的一瞬间，他立即就被母宇宙那家乡般熟悉的感觉所笼罩。远处的星辰、附近的几何飞船，都让他产生了一种家人相见的亲切感。这九死一生，一刻谷底、一刻云端的经历，更是让他沉浸在既兴奋又感慨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一号，你能测定我离开母宇宙的时间吗？”情绪稍稍平复，李前辰问道。
“我可以直接理解你的意识，你没有必要消耗能量用语言器官说出声音来。”一号善意的提醒着。
对此，李前辰不置可否，源于多年的生理习惯，他当然更乐于一边思考一边口述的感觉。
一号紧接着回答道，“比对你所携带的飞船以及牵引飞船的时间记录，从你进入交融通道一直到现在，母宇宙的时间象限流逝了20年。”
“意识层面的交流，还真是没什么秘密可言呀。看来是知道了我只是想了解一个大概时间，所以并没有给我那繁琐到毫秒的详细数据。”李前辰默不作声的想着。
不过紧接着他又皱起了眉头，“20年呀，人类的远航舰队应该已经离开因果屏障、飞行很长一段时间了吧。”
李前辰明白，这20年的岁月，基本就是在交融通道里、受到幽微空间混沌侵袭所耽误的时间。但令他不解的是，自己和一号同样受到了影响，时间却仅仅过去了几分钟，而飞船却逝去了20年。
“看来不是飞船的时间流速变快了，而是我的时间流速变慢了。”
面对无法理解的错乱现象，李前辰只得再次向天启数据残片寻求答案。可出乎意料的是，这次他没有得到任何解释。
李前辰这才想起，第一阶段的残片中基本没有包含幽微空间的知识信息，想了解这些内容，他必须设法得到另一块残片。
“你刚才说……测定时间的依据，是我所携带的飞船和牵引飞船的时间记录。我携带的飞船是上清号，那牵引飞船又是什么？”
每次一号的回答都会催生新的疑问，他也只得硬着头皮追问下去。
“牵引飞船，就是你意识中由6个长方体构成的几何飞船，它是我的一部分，和我保持着联系，负责探明外部母宇宙情况以及牵引子宇宙进行移动。近100万年内，这已是我派出的第三批牵引飞船了，前两批牵引飞船均被摧毁。”
“很好，又是成堆的问题。”李前辰无奈的笑着。
一号传递的信息并不难理解，可如果单独聚焦某个具体概念，又会催生出无数的新问题。李前辰苦笑着摊了摊手，放弃了这套娃一般提问和回答的恶性循环。
“那这个……啊对，牵引飞船，下一步怎么办？就放在这里不管吗？”他看着不远处的6个长方体，调侃一般的问道。
“子宇宙在立方体飞船离开后，失去了维持结构稳定性的能量供应，和母宇宙发生了融合。目前，融合已到达不可逆阶段，预计40个小时后彻底消失。牵引飞船已失去牵引子宇宙作用，建议回收。”
“什么？这个子宇宙要消失？”
他立马下达了指令，立方体的探测功能也随之集中到不远处、依旧散发着幽幽红光的交融通道入口区域。
在得到探测数据的下一刻，他失望的咬牙切齿、连连叹气。
李前辰看到，不知不觉中，球形区域已从100公里的直径缩小到不足20公里，而且这个数字仍在缓慢下降。它所特有的引力性质，更是降低到了比月球引力还要微弱的程度。这只能说明一点，交融通道距离彻底消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引力区域所散发的红色光线，也不再是淡红色，而变成了耀眼的赤红色。对它无意识的观察，甚至还微微影响了李前辰的思维状态，让他立马产生一股莫名的烦躁感。他也只得无奈的收回了意识触角。
“这是为什么？”李前辰随口问道，并未说出具体内容，却瞬息间得到一号的答复。就像黑暗水域中蔓延的声纳，它显然能从意识层面理解言语背后的庞大冰山。
“这虽然是具体知识范畴，你应从天启数据残片中获得信息，但这也是基础数据库中，危险规避的一项内容，我存有相关记录。
当子宇宙和母宇宙融合到不可逆阶段，子宇宙边缘会有所破裂，幽微空间的混乱秩序将渗透进子宇宙。这种情况下，是不能再进入交融通道的。如果冒险进入，相当于直接接触幽微空间，在你不能完整掌控意识能量前，这将是一种毁灭性的危险行为。
愈发强烈的红色光芒，正是被幽微空间混沌侵入的外在表现。如果不是因为你意识能量充足的缘故，即便是刚才那集中注意力的短暂观察，也会对意识结构造成不可逆损伤。”
听了一号的解释，李前辰瘫坐于舰桥台阶上，用力拍打着大腿，“太可惜呀，如果能拥有一个子宇宙，它的利用价值也太大了，这……这真是莫大的损失呀。”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为自己的贪婪惭愧不已，“可以了，我已经算是非常幸运了，不但能活着回来，还获得了一个不知道先进到什么程度的立方体飞船，做人是不能太贪心的。”
“一号，收回牵引飞船。”李前辰不再关注那个消失的子宇宙，“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六个长方体开始了缓慢移动。它们先是调整姿势，由横向变为纵向，漂浮到同一个平面上，随后便突兀的向立方体急速飞来。
注视着不断靠近的牵引飞船，李前辰能清晰察觉到立方体的变化——外侧的某种护罩和复杂立场消失了，这些长方形毫无阻碍的接触到了漆黑表面，如流体般与表层物质合归一处。过程之流畅，甚至让他想到了“优雅”这个形容词。而立方体在完成融合后，表面立即恢复了平整，此前消失的立场和屏障，也恢复到工作状态。
至此，子宇宙消失了、引力源消失了、六个长方形牵引飞船也消失了踪迹，漆黑空域就只剩下四方造型的宏伟遗迹孤零零悬停着。李前辰被中途唤醒后的一系列冒险经历，也终于告一段落。
他抚摸着上清号飞船的座椅扶手，感受着立方体的强大，洞察着空空荡荡的宇宙空间，无数感慨涌上心头。
“距离我那天下午发现旅行者一号逆转到现在，已经过去了115年，人类文明也在这115年中，被迫从一个行星文明变成了流浪文明，一副壮丽的宇宙画卷已在人类前方徐徐展开。
而这种种的离奇经历，似乎也预示着我的特殊之处，又或者是人类文明的特殊之处。这些都无从知晓，此刻也并不重要。
走吧，去和人类主文明汇合，开始我们在这个广阔宇宙中新的冒险吧。”
想到这里，他控制着立方体飞船，将探测能力不断向太阳系方向延展，1亿公里、10亿公里、1000亿公里，探测范围在迅速扩大。
他并不了解这种超距探测能力的工作方式，此刻也没兴趣研究具体原理，他只想尽快找到人类远航舰队的踪迹。
终于，在探测距离扩大到0.12光年的时候，他发现了那支远航舰队。
那些飞船的造型，虽然和自己离开地球时已有很大变化，但他依旧能清晰辨别出，这就是人类文明的造物。这个舰队有足足100多艘飞船，正以每秒钟3500公里的速度前进着。
可就在李前辰为人类文明成功穿越因果屏障而感到庆幸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人类舰队中竟有飞船正发生着剧烈爆炸。而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李前辰看到了另外一支更为庞大的舰队，它们数量众多、外形狰狞，正紧紧追赶着人类文明这仅存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