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吻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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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位有丰富烂片主演经验的演员，前世的陆景桓久病成医，眼光相当老辣。
任何电影、电视剧，是不是烂片，他只要看看剧本，看看主创团队，心里就有七八成把握。
要是再进组开几天围读剧本的会议，这份笃定就更稳准狠了。
但这份经验，对于影视体系非常成熟的霓虹市场而言，派不上太大用场。
比如《溺水小刀》，如果不是看过全片，也目睹过正式上映后虽然毁誉参半，却始终有一大堆忠实拥趸的情况，多半很难对这部电影有太大信心。
不是他瞎操心，这部电影的剧本确实薄弱得可怕，之所以还能受到相当一部分观众的喜爱，很大程度上是仰仗导演细腻的镜头语言，以及恰到好处的电影配乐。
单看剧本情节，这部改编自青少年漫画的电影，非常符合大众对日式青春疼痛电影的刻板印象。
永远坐在靠窗最后一排的高傲男主桓一朗；
带着少年模特光环，同样在人群中闪闪发光的女主角雪莉；
没什么显赫的身份，靠着平易近人的气场和体贴人设猛刷存在感的男二路大友。
屡试不爽的双向暗恋＋男二一往情深单恋，外加遇事不决就天降变故的突发状况。
——霓虹系电影里来上一次就让人吃苍蝇似的“女主险被玷污”情节，这里不但有，还是接连两次，仿佛是把整体剧情的合理性按在地上摩擦。
除去剧中角色算是符合年龄设定的心态转变，男女主的蜜汁行为时不时就让演员们很困扰，需要非常努力才能代入角色，说出那些羞耻又中二的台词。
男主女主非常热爱追逐，好像彼此在玩一个你追我赶之类的默契小游戏。
面对桓一朗努力装作不在意的态度，雪莉的反应是一路又跟到禁忌之海，结果被拉着一起跳入海中。
为了在航一郎面前证明自己同样优秀，得到杂志拍摄邀约之后，雪莉的第一反应是骑自行车去追桓一朗的尾巴。
“喂——你家好像很了不起，但我也不是随便欺负的。”
“嘁，你这是又在虚张声势吗？”
“有人想给我拍写真集噢！”
“哈哈……拍你那个乱糟糟的头发吗？”
看着穿着水手服，一头秀发迎风飞扬的雪莉，阿桓明明就很心动，偏偏要说着违心的话。
“你知道广能晶吾吗？他是非常有名的东京摄影师！”
自行车上的少女连路都顾不上看，一门心思地盯着阿桓的侧脸，希望从上面看到哪怕一点点动容。
“是吗？不知道诶。”
神主家族的少族长只是直直盯着路，唯一露出的表情是戏谑，甚至用了蹩脚的口音，学着少女说了一句“米啊内。”
“喂！”
雪莉又气又恼，这家伙到底有什么好神气的？
“你居然敢说我的头发乱糟糟的！”
她又眼巴巴地骑车追了上去，被风吹乱了刘海也顾不上，小脑袋下意识地就向前探，努力靠近前面的少年哪怕一点点。
长谷川-桓一朗这家伙真讨厌，真是傲慢死了。
看都不看她带给同学们看的杂志，还说她肯定是个过气的模特，不然干嘛来这种小地方？
明明被称作是“最接近神的人”，却把禁忌之海当作自己的游乐园，还把雪莉也推了下去，让她做共犯。
“这样你也被诅咒了！”
“你不是也是吗？”
“我才没关系，山川和大海都按我的喜好来玩，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真是个傲慢的家伙。”
他真是个傲慢的家伙。
所以自己是因为看不惯他，才总想在他面前证明自己吗？
雪莉认为应该是这样，但又隐隐感觉不只是这样。
她都没发现自己欣然答应拍摄邀约的时候，没来得及高兴自己又能继续模特事业，而是满脑子想着：一定要把拍好的杂志扔到阿桓脸上，让他瞧瞧自己的厉害。
“这个小镇的一切都可以任我处置。”
能说出这种大言不惭的话的家伙，她真想在默契的神经战里赢上一次。
杂志拍摄如期开始，东京来的摄影师非常欣赏雪莉，决定就地取材在浮云镇拍摄。
镇里密布静谧的森林，而雪莉饱含生命力的灵动气质，仿佛天生就属于这里。
都不用多浓妆艳抹，一袭简约的吊带黑裙，朝她随手一拍就是美不胜收的一幅幅画。
在雪莉还有些许紧张，没完全进入状态时，一头金发的少年又成了不速之客，一颗石子扔到摄影师的头上，没礼貌到了极点。
“你这家伙在做什么？”
扰乱了拍摄，面对雪莉的责怪，他反而恶人先告状。
“这是我们家的地盘啊。”
椭圆的石子在掌心翻飞，金发的少年神明还是那么倨傲，“我倒想问问你们擅闯这里做什么？”
“你干嘛那么霸道？我们只是在拍摄。”此刻的雪莉真是讨厌死他了。
“你闭嘴。”
“为什么？”
“你凭什么替别人说话？”
“你又凭什么让我闭嘴？”
“因为你也是我的。”
阿桓直直地盯着一袭黑裙的少女，这眼神十分令人熟悉，又是一副盯猎物一样的眼神。
“这里的山是我的，海也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雪莉却产生了难以抑制的冲动，她又像之前无数次那样，下意识地就想追赶对方，抓住对方……靠近对方。
你追我赶的游戏又一次上演，又一次以少女的失败告终。
看着恍若精灵一样消失在林中的少年背影，她气喘吁吁仰面倒地，被摄影师广能晶吾捕捉到最真实、最生动的样子。
郁郁葱葱的模糊与摄影师理性而冷漠的镜头交叠在一起，少女睁眼却下意识惺忪，一脸茫然。
“我是因为想要赢他，才答应拍写真的……我能赢吗？”
刚才才被石子砸头的摄影师轻声一笑，“赢了吧？”
“为什么？”
“因为他不是才说过，你也是他的？”
“咔嚓…”
“咔嚓…”
“咔嚓…”
“咔…”
相机快门的声音从未停顿，陷入怔然的少女却渐渐听不到了。
“如果一定要分个胜负，那么，当一个人想把你据为己有的时候，你就已经赢了。”
……
……
……
得益于两位主演的发挥，今天的拍摄还是很顺利，比计划中提前三个小时结束。
对于分秒必争节约成本的小剧组而言，按理本该继续拍明天的戏。
商量一番，导演决定提前收工。
明天的拍摄是重头戏，正好给演员留出充足的时间，酝酿酝酿情绪。
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往回撤，有的把设备装载上车，直接回了酒店，有的原地解散，享受提前下班的余裕。
和歌山的景色很美，瞎溜达都能逛上很久。
陆景桓和崔雪莉踱步走在队伍最后面，气氛有些久违地尴尬。
因为明天要拍……吻戏。
茂密的森林带来的是新鲜的空气，还有一旦没有阳光照晒就飞速下降的气温。
见雪莉下意识挽着胳臂，陆景桓轻轻给她披上一件浅色开衫。
外套、吊带长裙、黑色马丁靴、蓬松而随意的长发，不紧不慢跟在陆景身旁的水蜜桃女孩，今天森女气质十足。
她好像和电影里的角色合二为一，举手投足都镜头感十足，是个天生的模特。
如果是平常，女孩多半下意识就挽起了陆景桓的胳臂，今天却只是背着双手，低头看着林间野道。
她明明就很在意，但为了掩饰这份在意，用先声夺人的方式来强装镇定。
“明天就要拍吻戏了诶……oppa打算怎么办？”
陆景桓下意识就想说不知道，但害怕又被咬肩膀，挠了挠脸才回答。
“导演和编剧老师都说了嘛……回去好好酝酿情绪，所以……”
“所以……”
“所以晚上先亲几个试试？啊——”
他这回没被咬，被红着脸的少女狠狠地掐了胳臂。“oppa说什么呢？”
“玩笑，诶——玩笑。”
陆景桓接连告饶，才得以捂着胳臂逃脱。“只是玩笑嘛……”
“oppa拍应答的时候就是这样吗？跟惠利xi在前一天先亲几个试试？”
不知为何，崔雪莉下意识就想拿他以前的经历来对比一下。
“怎么可能！”
陆景桓怎么可能承认？噢不不，什么不承认，压根就是没有的事儿！
“那当时是什么情况？”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雪莉现在是真有点好奇。
“唔……”
陆景桓的表情没她想象中那么躲闪，反而像是在回忆什么不好的经历。
“NG了好多遍……最后嘴唇都亲得有点麻木了。”
“噗……”水蜜桃女孩的嘴角怎么也降不下来。
这不是她预想中的答案，但好像也不赖。
“那你呢？”陆景桓转而问道。
“我？”
“你不是也拍过？”
陆景桓隐隐约约有印象，“《致美丽的你》里面。”
稀疏的阳光艰难地穿过重重密林，斑驳地打在女孩脸上，她是连阳光都要忍不住垂青的人。
轻咬着嘴唇，女孩嘴硬的表情看着挺倔强。
陆景桓一时看花了眼，分不清她是崔雪莉，还是电影里那位望月雪莉。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在《致美丽的你》是借位，oppa在《应答》里是真亲。”
“不也都亲了嘛……亲嘴和亲脸蛋又有什么区别呢？”
“区别在于，这次才是我的‘银幕初吻’。”女孩用属于自己的规则，给明天的吻戏赋予特殊的意义，最后四个字咬得非常重。
“那我会努力的……尽量不NG几十次，让你嘴唇都发麻。”
陆景桓下意识又开起玩笑，好像这样就能不把那郑重的语气当回事。
水蜜桃佯装不在意地抬头看着他的侧脸，又迅速挪开目光。
她努力什么都不想，努力让气氛恢复轻松，“不对劲。
“oppa明明演技那么好，为什么偏偏吻戏NG那么多次？”
陆景桓无奈摊手，“有没有可能不是我的原因，是惠利她总是笑场……”
“啊……原来是惠利xi想占便宜，真是狡猾呢。”
“噗……”陆景桓有些好笑，“倒也没有，惠利单纯就是有点傻，怎么都忍不住会笑场。”
“哈哈……惠利xi听到了应该很难高兴得起来。”
女孩咧嘴笑着，心里想的却是别的。
那……自己要不要也“失误”几次呢？
……
剧组的其他人都以为，两人当晚会认真对很久的戏，确保明天发挥。
但事实上，一起聚着吃过晚餐后，两人就各自回了房间，比平时解散得早。
明明是两位年轻演员都经历过的，正常工作，却莫名生出些山雨欲来的感觉。
——前两天哪怕再累，大家都会聚在卢景焕的房间小酌几杯来着。
翌日，大晴。
或许是为了给两位主角留些缓冲时间，导演决定把支线剧情提前到上午拍。
因为经常帮家里送鱼，路大友和雪莉已经成为了熟络的同龄朋友，两人见面时总是用韩语聊天，画风和大家都不一样，总是互称“亲故”。
女配角松勇加奈成为了雪莉和阿桓的顶级cp粉，天天在学校拱火本就上头的雪莉，就差做一面cp大旗舞到正主面前。
98年生的上白石萌音完全是本色出演，每每看到阿桓和雪莉时，眼底的星星眼几乎要溢出屏幕。
一个是神主氏族继承人，一个是首尔来的少女模特，在这样的两个人面前，女孩渺小得有些自卑，与那些恶毒女配截然相反。
卢景焕就更不必提，驾轻就熟的演技拿来演青春电影，完全就是杀鸡用牛刀，cut次数少得可怜，几乎都是一遍过。
哪怕前期寥寥几个镜头，他也演出了路大友对雪莉的懵懂情感，浑身都是戏。
一开始，他其实不在主创团队的拟邀名单中。
只是作为邀请到两位主演的重要助推者，主创团队认为于情于理，也该给他一个角色作为报答。
没成想这么一个“关系户”，展现出来的演技居然惊艳得过分。
——如果邀请陆景桓和雪莉不成，剧组的备用名单首席是霓虹新生代演员菅田将晖和小松菜奈。
可眼下看来，导演和编剧都认为，无论是陆景桓还是卢景焕，展现出来的角色契合度都比想象中高，化学反应好得过分。
单薄的人物设定都能演出如此质感，即使是少年成名的菅田将晖过来，都不可能做得到更好。
发现这样一个事实时，《溺水小刀》的主创们都有些怔然。
现在的半岛影视圈那么卷的吗……这种级别的天才演员，一蹦就蹦出来两个。
待到支线剧情拍完，时间已经到了正午。
眼见阳光正明媚，导演大手一挥，决定延迟休息，带着大家准备下一场戏。
忙碌了一上午的雪莉退到一旁，乖巧坐到化妆师面前补妆。
电影设定里，大家都还是初中生，涉及校园戏份，自然是男生穿衬衫西裤，女生穿制式的水手服。
普通的水手服穿到雪莉身上，除了最直观的清纯气息，还带了些浑然天真的娇媚。
她什么都不用做，就静静地坐在那里，小嘴微张着任由化妆师涂涂抹抹，就足够惹眼。
笔直而白皙的双腿略微并拢，白里透着粉红的膝盖漫不经心轻碰着，总是笑眼弯弯的22岁女孩，比少女还少女。
陆景桓站在她正对面，妆造早已就位，静静等待着开机。
或许是格外在意待会的戏份，陆景桓无意识地目光，总是下意识停在女孩的嘴唇上。
自然上翘着，微张着，浅浅上扬着，等着人采摘。
“好了！咱们准备开始！”
导演的话让陆景桓回过神，他抬起目光，却见身着水手服的女孩不知从何时起就一直盯着自己。
四目相对，她又开始眯起眼睛，只犹豫一瞬后，朝陆景桓噘了噘嘴。
好像是俏皮的挑衅，又像是下意识的引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