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海选赛回顾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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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程小稻的眼中，美食大概就是将食材特性充分发挥、达到味觉完美平衡的食物，无论昂贵或是廉价与否，也不论所属派系。但说到底，她身为扬州城的小厨师，对于高级料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执着，也不喜欢将条条框框的限制付诸于食物之上。因此，黑米林的宣传理念对她来说，并非是像原主一样、在多年学习中被刻进了骨子里，顶礼膜拜。
但这道闪烁着黑米林特有光泽的顶级料理，简直是在高傲地宣布，它完美代表着“美食即艺术”。
【惠灵顿牛排配白羊肚菌佐白兰地酱汁】。
手机屏幕上，当看到这位选手对三位评委冷冷淡淡地报上这么长的一串菜名时，程小稻不由得嘴角一抽。
这位叫莱昂·李的选手，黑发短发一丝不苟地顺着梳到后面，连鬓角都进行了精心修整。狭长的眸子也是淡黑色的，不过轮廓是典型的西方立体风格，鼻梁上架着一副复古而华丽的金丝眼镜框。
程小稻表示她能辨认出这么多特征，已经属于超长发挥了。
虽说不大能分清他的脸，但这人浑身上下展露的气质锐利又严谨，虽说举手投足间展露出高雅的礼仪，但总觉得带着些许居高临下的疏离感。
仿若精心锻造多年的利刃，一旦出鞘便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令人远远地惊叹仰慕，却不敢过于靠近。
他行云流水般地在最佳时间完成了料理，动作华丽且从容不迫。
完美主义的自我风格，从这道菜中就已经表现得淋漓尽致。
惠灵顿牛排自不必多说，它来源于十九世纪惠灵顿公爵的菜谱，当时欧洲许多国家已经有了面团包裹肉类烤制的方式。后来经历了世界一百余年的动荡融合，这道名菜依然经久不衰，成为了高难度的古典派名菜。
程小稻翻出原身求学时的记忆，发现这位莱昂·李选手的制作过程简直是和黑米林学院的教授们所做的一模一样。
他选用脂肪较少的顶级夏洛莉菲力牛排，用稍许海盐、黑胡椒调味后，就用迷迭香、芥花籽油进行了初步煎制，待稍稍冷却后在外层涂抹第戎黄芥末酱。
另外，这名完美主义者还特意采用了羊肚菌与黑松露的混合来制作蘑菇酱，鹅肝酱也是选取了萨尔拉产地的顶级货，并用白兰地酒进行煮制调味。两种珍馐酱料，闪耀着细腻的光泽，均匀涂在平铺的伊比利亚火腿上，柔和地包裹住牛排，再用保鲜膜定型冷藏之后形成了完美的半圆柱体。
最巧妙的还是最外层的酥皮。这种法式酥皮香浓而不油腻、入口时外酥内韧，外面一层薄薄的蛋液经过烤制后形成了诱人的金黄色。当然，这层外皮也成为了客人们的期待、厨师们的忐忑源头——
被切开的一瞬间，这道经典菜品应该有着彩虹拱门一般的分层：三分熟的牛排仍保留着红宝石般的色泽，蘑菇酱、鹅肝酱、火腿、酥皮应当依次在外围绕，众星拱月一般，而界限决不能有任何模糊斑驳，这样入口时才能保持层次感，逐步激发味蕾的颤动。
但放入烤箱的那几十分钟，谁也不知道决定成败的牛排，到底切出来是什么样子的。一旦过生或者过熟，那绝对是一场灾难——这也是许多身经百战的选手仍旧恐惧这道料理的原因。
不过这些恐惧，对于那名叫作莱昂·李的选手，大概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程小稻能够感觉得到，他将这样半决赛级别的料理轻易地放在了海选作品中，不是哗众取宠之举，而是出于一种从骨子里散发的高傲……甚至说，自负。
他甚至是当着评委的面，从容地在评委台上切成了三份再进行装盘。羊肚菌依偎着牛排静置在一旁，边缘一道新月般的酱汁在盘子上滑过，一点点青绿的迷迭香枝在最上方欲说还休——摆盘亦是充满了优雅的传统，完全挑不出任何错误。
断面展露的那一刻，莱昂的表情与声音都没有任何变动，似乎从未怀疑过自己是否会失败。
完美的熟度，无可挑剔的层次。
隔着屏幕，程小稻也能感受到那无与伦比的口感。一咬下去，香甜的肉汁大概就会从柔软的牛排中渗出，混合着浓稠的蘑菇与鹅肝酱，随着酥皮与火腿一同融化在口中。而一点点的第戎芥末酱与白兰地酱汁的混合，跟更是增加了些许酸味与辛辣的刺激，又带着陈年好酒的醇香，让每一次咀嚼都毫无负担，反而食欲大开，只想一口接一口地品尝下去。
果然，当这份参赛作品呈现在面前时，林大师的三十二道皱纹已经舒展成了十八道，毫不吝啬地夸赞“这是教科书式的黑米林料理，其他所有选手都该认真学习一番”云云。甚至连那位叫尼诺·杨的金发评委，也冷冷地抛下一句“的确没什么错误”。
不过莱昂·李听到这样的评价之后，只是轻轻颔首致意，冰冷的唇角完全看不出一丝笑意，似乎对这样的结果只是预料之内……甚至说，略有些不满。
最终程小稻回到官网名单上，找到了莱昂的得分——味道：9、观赏度：9、技术难度：867，总分2667，排名第二名。
令人咋舌的高分。
程小稻觉得，如果这道菜仅仅是他的海选赛水平，那么这家伙极有可能是最终冠军候选人之一。
但……如果这样完全符合黑米林喜好、又毫无差错的料理排名第二，那么第一名又该是怎样的呢？
只剩下最后一个视频没有看了。这也意味着，这个人做出了比莱昂更优秀的料理，成为了海选第一名。
367号选手，参赛顺序在自己之后。
程小稻端坐在沙发上，好奇地点开了播放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