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最后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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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型的招聘会，大概是学校送给我们最后的礼物。在大学里的招聘会，比在社会上的招聘会可信度更高，也更容易找到专业对口的职位。因为这些公司都是有备而来的，要的便是更领域的精英。可以说，机会近在咫尺，它只有一个前提——你得首先是精英。
说得夸张一点，除了你自己，其他都是敌人。
然而最大的敌人还是自己，更细致一点地说，是自己的懒惰。
“疯子，你不去招聘会啊。”张广源回来了，大汗淋漓的，说话喘着气。全然没有了往常的优雅气质。
从他身上的满是褶皱的西装可以看出，他在招聘会上所遭遇的惨烈状况。
“人太多。”我放下手机，从半躺的状态下坐了起来。
“但你不去就完全没有机会。”
“主要是还没决定是不是留在这座城市。”
大城市固然机遇更多，但远离故乡，难免会产生孤寂感。这种感觉是无法消除的，即便你身边环绕着一群朋友。
而在大城市，所要承受的压力也更大。住房压力、生活压力、工作压力，有时候你走在街道上，看着四周林立的高楼，你可能出现片刻的晕眩感。
甚至有时候，在你没能完全融入大城市的节奏中时，你会产生一种隔阂感、被排斥感。
啊！！！
其实我只是在为自己的颓然找一个借口。
“那你打算怎么做？”
“前一段时间不是海发了几次简历吗？这几天陆续有消息回复了。”
“感觉那个更不靠谱。”
“是吧，大医院得按流程来，回复的暂时没有。目前收到的全是一些民营诊所。”
“也不错啊，有的民营诊所福利待遇都挺不错的。”
“最低一家1600底薪加提成，最高一家4000.”我把收到的信息向张广源展示。
张广源一看就笑了。
原因也简单，1600的做美容产品推销，4000的做保健产品开发，跟学的完全没有什么关系。
“你还是去招聘会看看吧，先被录用了，然后再去考虑转院的事。”
“嗯。”想了想，我决定动身。
看着镜子中看正装的自己，我摇了摇头。由于是批发市场买来的便宜货，多少有点不合身，看起来松垮垮的，不像社会白领精英，反而有种社会流氓的感觉。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你这样子不行。”就连一旁的张广源都看不下去了。
“那我还是穿回自己的休闲服吧，整洁就好。”穿一身休闲服出现在招聘会现场会不会显得另类，这我暂时还没考虑。
“七进七出？”出门前，我又问了一句。
“看你的简历数量了。”
“哦。”
就这样，我磨磨蹭蹭地下了楼，然后在走出楼道的一瞬间，在刺目的阳光下站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
人还是狠多。
盛夏里，可以容纳几千人的大操场都因招聘会而显得拥挤。
第一人民医院、第一人民医院南区分院、第二人民医院、博得制药、天堂医械……从入口处，我领取了一份企业通报，以上的几个名字，便是我从医学系的版块上看到的。
都投吧。我这么想，找了一个排队人数相对较少的队伍站着。
少，是相对而言的。轮到我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我有理由相信自己身上此时正散发着汗臭味，为空间里难以言明的诡异气味贡献着一份力量。
“请坐。”对方是一个严肃的中年大叔，从他的脸上，你不会看到任何表情的波动。
一点头，我坐下了，习惯性地递上一份简历，结果大叔只是扫了一眼就放在了桌子上。他轻叩一下桌面，问道：“你对我们医院了解多少？”
“……”
“你认为作为一名应聘者，你在这个岗位上有什么优势？”
“……”
“你认为作为一名医务工作者，应该具备什么样的技能及修养？”
“……”
面试的过程很短，没谈钱，问的尽是一些俗不可耐的问题。我是怎么答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面试结束后，那大叔机械地点头，把我的简历放到一旁，说道：“回去等通知，一周以内没等到通知，那么很遗憾。”
嗯，挺遗憾的，我也没抱多大的希望，压根就没准备等。一直折腾到下午，我算是把医学相关的企业都跑遍了，得到的结果大同小异。
作为一名医生，动手能力不是比动嘴能力更重要吗？是这样没错，但在同样能动手的情况下，会动嘴的人优势更明显。
错失了校内招聘会的机会，我又在同学们的怂恿下去了几次市里的招聘会。
那里的人就更多了，三流九派的。竖着进去，竖着出来，来回两三趟，瘦身效果那是杠杠的，只是身上的财物得看着点。
虽说这是个本科满地走、硕士多如狗的年代，但作为一个名校毕业生，怎么也得比其他人厉害点吧。刚开始的时候，我还留有这种不成熟的想法。然后在不到半天的时间里，这个想法被彻底碾压成粉。
印好的简历就跟街上的小广告般分撒出去，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简历投到了哪一个企业的HR手里，也许，还没到过HR手里就掉地上了。
“啊，我开始怀念学校的时光了。”某次招聘会归来，张广源这么跟我说。
能不怀念吗？虽然我们怀念的更多是那无忧无虑的时光，但即使是不讨喜的学业也比直面生存这个问题来得可爱。
“你这是自作孽，老老实实回家继承家业不就行了。”
“……”
“……抱歉，我说错话了。”
“没事，这是实话，只是有点不甘心。”
“明天我也回去了，在这边呆了一个多月也没什么结果。”
“嗯，常联系。”
“嗯。”
坐上回家的列车时，回想大学的五年，恍如梦幻。
“啊……”我在动态上发了这么一条消息。
“怎么了？”第一个回复的人却是一个标注为初中同学的，他没考上高中，读完中专就出来工作了，现在是一家电器公司的生产班长。
“没事，喊出来，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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