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5万10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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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爹难得能静听她讲这么长的牢骚话。大约是她这些话中的某些内容有些让他舒心。

但他看着我，目光中有几许难以置信，大约是觉得我没本事考这种成绩。不得不说，还是他更了解我一些。

不过听得久了，他便觉得刘主任也不像是拿这种事开玩笑，于是又看了我一眼，更加难以置信。

他定了定神儿，消化了一下信息，随后和刘主任开战道，“他报什么学校关你什么事？谁规定成绩好了就不能去别的学校？”

“学校为什么不关我事？我是他老师！他就是受你们这种读书无用论影响，才对选学校不以为意。还有他那两个哥，都和他一路货色。任性！”

“你跑他学校教书干什么？你有这好心关心他成绩？哦，你是在乎你升学率吧。哦，他没选你说的学校，你学校升学率不行了吧？”

于是刘主任气得说不出来。我把她拉到门厅里让她坐下。我知她并不是完全如他所说那般。她这人任性，爱和人怄气，但没那么事故。她能今天过来说这番话，可见还是对我有些情分的。

我于是取了个透明杯子摆在她的面前，又往杯子里放了朵干花。这干花是一种花茶，是王书蘅送给二哥的，泡到水中十分漂亮。

我拿了水壶往被子里倒水，水很热，但不足以让那朵干花瞬间在水中盛开。我有些失望。但她的目光停留再那些花瓣儿上，静静地等着看那些花瓣儿舒展。

果然这招好用，她都忘了吵架了。

她最喜欢这种精致的东西。

我亲爹看我用两分钟就能把刘主任哄好，对我投来了惊叹的目光，比他刚才得知我考了状元时还要惊叹。

我拉了把餐桌旁的椅子，扶他坐下了，又给他递了杯水。

如此他们终于又安静了。

过了良久，谁都没有说话。

我心下蔓延出一丝贪婪，希望他们再多安静一会儿。这样我好幻想，幻想他们是来陪我，陪我庆祝我考了好成绩；幻想我们还住在一起，从未有过不睦。

可惜不多时，刘主任便起身准备离开。她虽然已经知道我如今并不与我亲爹同住，但在她眼里，我和我亲爹的关系应该还不错。所以她觉得自己碍眼。

我准备送她出门，她见我送她，突然想起来什么，打开挎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红包儿。

难不成她是来给我送红包的？看这红包的厚度可不薄，我不敢猜得太多，只猜那是一百张一元钱的新票。如此的话我还是推让一番吧。但她还没说要给我，我也不好先推辞。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她又从包里掏出来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红包。

我觉得这大概是五百块钱，正常的一个份子钱。我还是不要的好。我还不至于为了五百块钱就和她和好。

但她又不说要给我钱的事儿，我这推让的话便迟迟不能出口。

我亲爹一脸晦气地看着我的举动，在他眼里，我看到红包眼睛都直了。

刘主任终于把这五个红包拿齐了，却不和我说话，只把红包放在桌子上就转身往门口处走了。开门并不复杂，她自己开了门，又带上门，一气呵成，我没有去拦她。

不是我想要她的红包。而是我觉得，以我和她现在的关系，我拉住她把红包塞回去也是不太合适，我觉得那都是关系亲近的人喜欢做的戏。而且，她又没说是要给我，我先说“不要”岂不是很没面子。

她走之后，我便准备去看红包，我亲爹便一脸鄙视地看着我，觉得我当真是一点儿血性都没有。

“你别以为她能给你多少钱？这就五百块！你乐成这个样儿……”他对我说。

我也没觉得不是五百，而且我也没乐，但我机灵，便同他说道，“这可能是给你的。”

他闻言一滞，但大脑飞速运转，“你别糊弄我。怎么可能给我？她又不知道我今天会来。再说我怎么会要她的钱？”

“你不要不见得她不给，你住院那会儿，她就来过，说要给你钱。我给她拦回去了，她为这事儿骂我好几回。估计这次带钱来找我，也是为了让我把钱给你送过去。你看看，这要是五万，那肯定就是给你的。”

他听了我一番话，皱起眉头，还当真把那些红包打开了。他略往红包里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重了，甩手就把那红包又扔下了，“赶紧把她给追回来。”

我趁机瞥了一眼那红包开口的地方，感觉不像一元钱，竟真是五万，于是心中大喜，对于我亲爹说啥是没听见。

“不，你别把她追回来，你直接把钱给她送过去。”他又说了一句。

但我没动。

我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他见我不动，瞪我一眼，“我要她钱干嘛？快帮我把钱还回去。快去！”

他这是降智了么？还真信了我说的话。

那红包上有写“金榜题名”四个金字儿，一看就是给我的。

他看出我的眼色，又看了一眼红包，心中有些恼羞，大约是觉得我耍他。但他没怒，只是急道，“你也不能要她的钱！”

为什么？他凭什么还管我的这种事儿。

他越来越急，想是怕人走远了，也不打算使唤我了，干脆拿起那些红包，自己追了出去。

我心里委屈，想从他手里把红包夺过来，但又觉得这样未免太无风度、会被他嘲笑一辈子，便就算了。心里不断念叨着：千金散尽还复来。

念叨了一会儿，想着那五万块钱，也没那么心痛了，便走出厨房，来到哥的桌子前，坐了下来，盯着水杯里给刘主任泡的那朵花发呆。

我也是曾真心把她当成妈妈过的。

之前他们还在一起过的时候，虽然总是吵架，但也总是和好。每次他们和好之后刘主任都对我挺好的，那种时候，她就会教我写字、给我讲各式各样的故事、给我买各种好吃的。-

虽然她从来没把我当成过她的小孩儿，但那个时候，我真心就认为她是我妈妈。我那时还会因为有这样一个漂亮的妈妈而开心、时时和小朋友们炫耀。每次她和我亲爹闹脾气我都慌得不行，每次我亲爹和她和好之后，我心里逗雀跃不已。

如今想来，我还真是个丢人现眼的小孩儿。

就在我陷入胡思乱想的时候，我亲爹又推门进来了。他还真是精明，还不忘给自己留门。

他把那些红包儿扔到我面前，哼了一声，想是他没追上刘主任。

“你找机会，把钱给她还回去。”他说道。

我没去看他。

其实，他们从没在意过我。

我于他们来说，从来都只是个捡来的小孩儿。他们或吵或闹或和好或离婚，都是不用考虑我的，也是我没资格被考虑。

他见我不言不语，便推我一下，“你听到了么？”

我心中不悦，腾地起身，回推了他一把。

他猝不及防，跌到墙上，看我的神情就像老鼠见了猫。

我见他这副模样，心头无语，我就是推了他一下而已，又不是要害他。看他这神情，已然是在脑海中构思出一万种弑父的剧情了。

“爸，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为了缓解他的紧张情绪，我尽力好好和他说了句话。

他闻言终于停止了胡思乱想，定了定神，和我说，“我给你办升学宴吧。收的份子钱都给你，然后我给你补到十万，你把刘蓁云的钱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