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大喜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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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鸿英的蛮横似乎没有了休止,连续几天不下楼吃饭,谁也劝不好。在她心中这个全部是靠她才有今天的日子,吃够了婆婆的苦。
一家人因为她的这种漫无休止的胡闹弄得很不开心,孙继刚在厂里为了生产和生意只能强颜欢笑地撑着,一个人忙里忙外的。他每晚都回家很迟,只是闷闷不乐吃了晚饭出去和人一起打麻将了。为了解闷,孙继刚已经学会了打麻将来消除心中的那份郁闷的苦楚。
最可怜的就是孙荣然的老祖母,为了家里的安耽,只能含着泪,每餐都将饭菜端上楼给褚鸿英,却引来的是褚鸿英更刁蛮的骂声。
唉,褚鸿英总是说吃尽了婆婆的苦,却真的搞不清到底是谁在无理取闹,颠倒婆媳身份了。
晚饭的时候,孙荣平会端着饭菜上楼去劝说自己的母亲吃饭。褚鸿英便总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自己心里所谓的苦了,她翻来覆去如祥林嫂般和所有来劝她的人诉说着这些。
孙荣然每天傍晚从单位回来直接赶到厂里陪着父亲,他担心着父亲的身体。孙继刚现在烟抽得很凶了,郁闷让他只能靠抽烟来缓解了,每晚几乎只有两三个小时的睡眠,他不会像褚鸿英那样到处诉说,他只会一个人的时候抽闷烟,和人在一起也是毫无破绽地说笑聊天。孙继刚心中的苦只有他自己明白,也会这样默默忍受着这无边的苦闷!
孙荣然明白父亲的这份苦闷,他担心自己的父亲承受不住,哪怕父亲一个人闷坐着,只要自己坐在父亲身边也是对父亲的一种安慰,尽管孙继刚总是对他说:“阿爹没事情!”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星期,也终究不是个事情。
孙继刚迫于无奈只能和褚鸿云去商量该怎么让这个事情收场的,“阿弟,你姐这样不依不饶哭哭闹闹也终究不是个事,我姆妈再不济也是我姆妈,一个人从小把我和姐拉扯大是吃了多少苦了,也从未亏待过你姐的,可你姐却总是认为吃尽了她的苦,一天到晚的吵和骂,骂我的不公正,我终不至于让我娘去死!尽管我娘也总是怨阎王爷不肯叫她早点死!”
此时孙继刚的眼角隐隐有泪光,他的这番话是多么痛心!让他越说心头越不好受!他只能转过头去平复了下心情,强忍着眼泪继续说道:“老话说的好,吵架吵半段,演戏演半场,差不多就好了,非要藕断丝不断,这日子还怎么过的!”
褚鸿云也深知自己这个二姐的刁蛮脾性,他只能劝慰孙继刚:“阿哥,我知道你们的苦,可还能有什么办法,我这姐真的是也实在太过分了,而我又不能说她重话的,我若说重话,连我都会成为她冤家的,我想明天让菊芳去把她叫到我家里来吧,让她在我家住一阵子,你们也能过几天安耽的日子,我们这边也劝劝,或许过阵子就好了。”
孙继刚想想现在也只能这样子了,家里也的确不能褚鸿英这样折腾下去了,或许过阵子风平浪静就好了。
于是褚鸿英很快就在自己的弟弟家住下了,这一住就是一个多月。
孙荣平和孙荣然便又多了一个事情,时不时要去舅舅家看望一下自己的母亲,不是水果就是菜的买一点过去,孙荣平依然负责劝慰自己母亲的事。
这段日子最苦的还是孙继刚,他的衣服总是自己在洗,他不好意思让孙荣平给他洗,毕竟女儿年龄也大了。他更不想自己的老母亲替他洗,自己儿子女儿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能让白发婆娑的老娘亲来替他洗。他总是偷偷擦好身子,把衣服随便洗了晾在了那阳台上了!
可怜的父亲!孙荣然的心里总是流着泪!他心疼自己的父亲,也怨恨着不通事理的母亲!这样的母亲让他更没有对美好生活追求的勇气,他觉得自己只能顾着自己的祖母和父亲,顾着这个家,他觉得父亲不让他出国是对的,他没有资格出去寻求自己的生活!他只能在这乡野寻找一个适合自己这个家的女人!
孙荣然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按照父亲的想法做出的人生婚姻的选择是对的!他和金舒薇的感情自然的在增长,这段日子,金舒薇也常来家里帮着烧菜做饭了!他们在计划着结婚的事了,现在只有这个事是让祖母和父亲才有开心的笑容了。
金舒薇总想有一套自己的婚纱,孙荣然觉得也就穿一次,花一大笔钱去买这么一套婚纱也总是犯不着的,但金舒薇不愿,她早已暗自下了决心要买一套了,她已经偷偷去问了价格,也挑好了她喜欢的粉色婚纱裙了。
“荣然,你也该去订一套像样的结婚西服的。”金舒薇对孙荣然劝道,她觉得这么大的事,也不能在所有人面前太随便的,这一生这么一次得让自己和孙荣然两人光鲜一点。
“西服不是有的吗,还都是新的呢,将就着穿下么算了,何必弄得那么复杂?”孙荣然感觉有点太费事了。
金舒薇却不愿孙荣然这样随便地对待这个事,她逼着孙荣然去解百量尺寸,说自己跟那里已经约好了,一定得去的,她感觉有点不高兴,心里也似乎有点委屈,这么大的事只有她在乎和重视了,好在孙继刚和孙荣平他们都支持着她,孙荣然也无话可说。
“荣然,舒薇都已经订好了,你就去量一下的,这事你没时间管,就听她的,让舒薇去管,你听她的去做就行了。”孙继刚对孙荣然说道。
“阿爹,厂里这么忙,礼拜天我都要帮着你这边干活的,就一件西服,家里又不是没有。”
“你自己看看,那几件西服都是市场上买的,不是温州的,就是石狮的,式样都是几年前的了,双排扣的,袖口上还缝个商标,多土里土气了,还真像那个小品里的农民工了。”金舒薇噘着嘴有点不高兴。
孙荣平见金舒薇那个样子,赶紧对孙荣然说道:“阿哥,一生一次的事,你可得依了舒薇的心,礼拜天我可以陪你们一起去解百的。”她怕孙荣然和金舒薇两人会为这事弄得不开心,自己陪着他们两人一起去,也能让他们不再多争论了。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西服在解百的服装设计师那里量身定制了,只要过几天由金舒薇去那里取就可以了,金舒薇也顺利地在那里买到了她自己心仪的婚纱裙。
结婚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了,褚鸿英终于也回到了家里,但她似乎还是没有把这个事情给过去,每天总是板着个脸对家里人没有好脸色的。
孙氏家族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自己家族的后生结婚前,每家都会拿八个鸡蛋和两斤白糖过来作为人情的,但不送礼金的,结婚的日子里却要整个家族的人到场帮忙干活,喝喜酒的。
孙荣然家很快每天都有族里人络绎不绝地拿鸡蛋和白糖过来了,只有孙荣然的祖母热情地和孙荣然的这些叔伯婶子们招呼接待着。褚鸿英却只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毫无表情地和她们打个招呼了,这些叔伯婶子们也知道了褚鸿英的不愉快,因为褚鸿英见一个人就诉说一遍,人家说家丑不可外扬,她从没有这种想法的,没有文化的她只知道诉说来宣泄她心中的不快。
褚鸿英的这种行径让孙荣然很是感到对自己母亲的怨恨,自己结婚本该高兴的事,却成了她缝人丢丑的机会了,他心里的郁闷也和孙继刚一样的在累积着,他真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是这么一个不通情达理的人。
孙继刚也在盘算着多少人来这场婚事的总费用了,包括要办多少桌酒,买多少香烟老酒,多少斤喜糖的事了,这一切的事他都在盘算,这辈子孙荣然兄妹俩的婚事是他最重要的事了,在他心里,儿女们的终身大事是他一笔大负债,自己将母亲送上归山是他的一笔大存折,让这几件大事如何风光的办理好是他人生最终的奋斗目标,他觉得这是他该还给儿女们的债,是他该连本带息付清自己母亲这本大存折上的存款。
生活中每个人都是不同地活着,有的人只为自己活着,有的人为家人活着,有的人为......活着,所以总会因为不同目的而活着碰撞出火花。
日子就这样别别扭扭地过了一天又一天,这个冬天似乎也过得不是很寒冷了,因为大家心中都有一个目标,就是让孙荣然的婚事能顺利完成了,每个人的心里都很热腾腾的。所有人都开始越来越忙碌了,将买回来的喜糖用塑料袋包装好了,去烟酒商店买回了香烟和各类的酒和饮料,去每家每户借来了办酒用的圆桌连带着凳子。
空气中的喜庆气氛已经变得很浓了,新房里拉起了五颜六色的彩带,孙荣然和金舒薇的结婚照已经挂在了墙壁上。明天就是结婚的正日子了,迎亲的队伍早已经由孙继刚安排好了,并交待着每个人的任务。
介绍人杨祖茂自然是少不了的,他得领着迎亲的队伍去新娘家的。这一众的队伍中最重要的就是押轿先生了,他得负责迎亲队伍出现的任何情况,能让迎亲队伍即时从新娘家发轿回来的。所以他得有足够的临时拍板能力,应对新娘家那边的敲竹杠,提要求的。这个人自然还得有足够的财力了,这事便落到了杨祖桥的头上。
按风俗队伍中最先从新娘家赶回来的就是那个拎子孙桶(马桶)的人,这个人是孙荣然的同辈表兄弟或本族兄弟的,他到了新娘家后直接将那只放在新娘房内的那只新马桶装进新的麻袋里后便赶紧带着它赶回新郎家放到新房里了。
男方迎亲队伍赴女方时,最前面一担要挑一对三尺来高带根系的松树和柏树,树上还要缠绕红红绿绿的丝棉,到女方后种在女方后园或空地上。主要是表达新郎新娘喜结连理后,双方成了亲家,做了亲戚,盼望这种关系如苍松翠柏万年长青。
伴娘去新娘家的灶间将带过去的铜火囱里炭火换成了新娘家灶膛里的炭火了,意味着薪火相传,等新娘从房里下来让新娘踩在米筛上告别亲人的风俗,是娘家人希望自家的女儿嫁到夫家后,也像米筛顶层最好的米一样,做一位既能干又出挑的主妇,俗称“米筛顶上的人”,因为旧时吃的米是用捣臼椿出来的,碎米很多,用米筛筛选时,最完整的、最饱满的米总浮在米筛顶上。最后由大舅子抱上轿后便一起发轿回新郎家了。
等金舒薇和孙荣然一起回到孙家,结婚的礼仪更是复杂了。金舒薇先是坐在门外的一张太师椅上,等着里面的主持人敬告家里的祖先大人之后,便由孙家族里的长辈喂了几颗甜蜜的汤圆,祝福小两口甜甜蜜蜜,幸福美满。
然后打一盆热水,绞块热毛巾让新娘擦把脸。洗把脸则并非是为了让新娘擦擦汗了,这有个说法叫“防热面孔冲”。就是说,新娘洗过脸了,以后在日常生活中和婆婆发生争执时,相互不会红脸,有矛盾也能平平和和地解决。
接下去便是拜天地的仪式了,在主持人的指挥下,孙荣然和金舒薇拜天拜地拜了堂上坐着的父母亲后,便开始了“传袋”入洞房的仪式。由孙荣然族里的长辈在堂前地下铺上5只麻袋,众人一边传递着朝前铺,一边让新郎新娘在花烛的引导下在铺好的麻袋上踏过,一直送到洞房门口。传袋的寓意很明显,就是希望能传宗接代,家族兴旺,后继有人。不过讲究的是,必须是5只麻袋,不多也不少,象征着五代同堂,这是人生最高的福分。
孙荣然和金舒薇两人进入新房(洞房)后坐在床沿上,孙荣然的族人中一年长慈祥的伯母向新床上撒一大捧花生、莲子、枣子、喜糖等果子,向见证婚礼的亲朋好友撒喜果,祝愿新郎新娘早生贵子,连生贵子之意。
当然孙荣然和金舒薇两人在前一天早已被各自族里的长辈教导过了在新房内坐床的时候要抢先坐下去为大的,孙荣然并不在乎这礼仪的,所以他在这个环节反应很迟钝,倒是金舒薇在坐下去之前拉了把孙荣然,示意他和自己一起坐下去,也别去争这个第一的了。金舒薇倒还是很顾着孙荣然了,尽管家里人告诉她睡觉的时候要把衣服压在孙荣然的衣服上以后便能压得住男人的,她也没有那么做,她觉得是自己的老公了,没必要那么做了。
闹洞房的戏便被挪到了晚上的酒席上了,当然是孙荣然请来的那些同学朋友这些小青年了,彼此推杯换盏,相互嬉戏一番便也算过去了。
婚后第三日,金舒薇便由孙荣然陪同回了娘家,俗称“三朝回门”。金舒薇母亲以糖汆蛋、麻团作点心,但孙荣然不能吃完,以示文雅有礼貌。孙荣然和金舒薇按辈分拜见女家亲戚长辈,以感谢女方亲人对婚姻的支持和帮助。
新人去看望女家长辈的过程俗称“望冷”,意思是女儿出嫁了,家中冷冷清清,所以要来慰籍一下。过些日子新娘父母来女婿家探视女儿,看看女儿嫁到夫家是否平安快乐,幸福美满,亲家娶媳妇后是否热热闹闹,红红火火。这就俗称“望热”。
一切的仪式都总算过去了,日子便又回复到了平常时的宁静了,只是现在金舒薇成了孙家的人了,可以名正言顺地为孙家做事了,孙继刚也很满意自己的这个儿媳妇,无论长相到操持家务都是那么令人满意的。他现在也在考虑让这个儿媳妇去厂里接替一些工作了,他也的确感到有点累了。
等到孙荣然和金舒薇结婚满月后,他便对孙荣然说道:“荣然,阿爹和你说个事,舒薇反正也没好的去处了,我在想能否让她去我们自家厂里干活的,毕竟阿爹也在老起来,感觉有时也需要有人帮忙的,不知道舒薇会不会有想法的。”
孙荣然回道:“阿爹,这事我会和舒薇去讲的,她不会有想法的,做了我们孙家的媳妇了,就是我们孙家的人了,她怎么可能不为我们这个家考虑的,这事应该没问题的,我会和她说的。”
金舒薇很快知道了自己公公的意思,她倒很爽快:“荣然,阿爹年纪也的确大了,这个厂子也不能太累着他的,其实我心里也很心疼他,一只脚还这样在辛苦地支撑着,我可以去厂里干活的,帮着他做些厂里内部的管理事情什么的。”
孙继刚听到孙荣然和他说金舒薇愿意去自己厂里干活的时候,也很高兴,他觉得自己这个儿媳妇还是很顺意的,能够为这个家着想,也能体贴家里人,不仅饭菜烧得好,也很懂事,便让金舒薇去厂里管着喷塑车间的事了。
孙荣然现在也能够安心在学校上班了,他不再担心自己父亲在厂里太劳累的,因为有金舒薇在帮着了,父亲有些事也能交待给她去做了。
孙荣然给鲁隽写了最后一封信,告诉了他结婚了的事,这信之后也再没收到鲁隽的一封信了。直到一年后,他才突然收到了鲁隽的来信,那是鲁隽寄过来的一张结婚照,她嫁了个叫冈田直野的日本男子。
这世上有许多本该发生却偏未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