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节 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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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结束地非常突然，似梦一样，转瞬已是天翻地覆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路遥准备要回北京了，因为路翎生病的事情，公司里大乱，需要有个人镇场。路翎还不能离开医院，于是便先让路遥回去。
路遥看着秘书递来的飞机票，只淡淡说了：“好。”
秘书问：“小路总，你没有行李吗？”
路遥四下看看，他已经搬到酒店来住了，什么都没带来，酒店里什么都有，他什么都不缺，可也没有一样是属于他的。于是他说：“没有，我没有行李。”
昭昭没有搬回家住，而是在外面自己租了房间。何想知道她和路遥分手后，来找过很多次，劝她回家，说一切都过去了。昭昭说希望能多给她些时间。
《乐食》的人事给她打电话，说她旷工多天，再不回去的话，工资就要被扣完了。
昭昭听完，只说了：“嗯。”然后便挂了电话。
生活似乎没有了可以做的事情，什么都没有意义，于是昭昭便开始睡觉，常常一觉睡到下午，又一觉睡到凌晨，时差颠倒，感觉也不清晰，每天睁眼醒来，她都觉得是在梦中，总先要开口喊一声：“路遥？”
若没人回应，她才知道自己在现实里。
可她时常做噩梦，她觉得自己被困在了梦中，意识是清醒的，可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她听到父母在说话的声音，他们大声喊着自己的名字，而她也努力想回应，可几乎是用尽了全部力气，还是不停被一个个梦魇所困住。巨大的恐慌无力感袭来，她累了，很想就此倒下。
彻底放弃那一刻，她闭上眼睛，像是从悬崖上跌落，一样的失重感，一样的风声，可却没有了路遥的拥抱。于是她摔了个粉身碎骨。
等昭昭终于醒来时，对上的是另一双眼睛，眼里如一池平静的湖水。与路遥的不同。
“做噩梦了？”莫启南给她端来一杯水。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怎么进来的？”
“打你电话不接，敲门没人应，于是想着你这么笨的人肯定会经常忘记带钥匙，然后就在门口地毯下摸了摸，果然有。”
莫启南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丢给她，“下次别放那了，太危险。”
“不是每个小偷都像你这么聪明的。”昭昭说着自己也觉得好笑，想了想又把钥匙递给他，“算了，放你那吧。万一什么时候我死屋子里了，至少也有人能来给我收尸。”
听她这话，莫启南忍不住皱了皱眉，“说话怎么这么不吉利。快呸掉。”
“啊？”
莫启南以为她不懂，还示范了一下，“就是‘呸’，这样坏东西就都跑掉了。”
昭昭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竟然相信这个？主编大人好心情啊。”
但笑着笑着又呛到了。莫启南无奈，转身又倒了杯水递给她。
昭昭接过水，一口气喝完，然后拉过被子又闷头睡下，“我要睡觉了，你走的时候记得关灯关门。”
“薛昭昭。”
“嗯？”
“你不打算走出来了吗？”
昭昭笑了，露出眼睛看莫启南，问：“怎么走？你告诉我。”
“我有份工作给你。《乐食》计划着要进行一个全国美食的长期专访，现在需要一个编辑去到全国各地采编，每期内容不限，只要是你觉得有特色有故事的食物就行，也不用打卡坐班，不用回来开会。你给文章，我给钱。怎么样？有兴趣吗？”
莫启南说得一板一眼，倒真像是在认真面对工作。
不知道昭昭沉默了多久，反正最后她笑起来，伸出手准备与莫启南握手：“成交。不许反悔啊。”
路遥回北京之后，在路翎几位朋友的帮助下，好不容易稳定了公司，然后安排路翎转回了北京的医院。
顾泽曾给他打来电话，问他：“怎么找不到你了？人呢？”
“回北京了。”
“怎么忽然回去了？”
路遥沉默一阵，回答道：“还能是为什么。我斗不过生活，于是向它妥协了。”
路翎近来身子越发不好，经常吃饭吃到一半时忽然想吐，曾那么骄傲高高在上的一个人，每到这个时候，会丝毫顾不上面子跪在地上，抱着垃圾桶，面色苍白，满脸虚汗，似要将整个人都埋进去。
路遥见不得这样的场面，而路翎最后的骄傲和自尊也不允许此时有人在身边，于是每到这时，众人都自觉离开并轻轻带上门。路遥会一直站在门后等着，听着路翎的声音，不自觉地收紧拳头，心更下落几分。
路遥时常问自己，路翎做错什么了吗？以前明明是有很明确答案的问题，此刻却空白一片。好像一切往事都被轻易翻篇。而自己的任性叛逆就如孩子的小打小闹，显得那么幼稚和不成熟。
路翎的病，路遥一直没有去问，每次路翎去医院复查，他也装不知情。上次和客户吃饭时，对面投资商说起来路翎的身体状况来，倒比路遥更要清楚，说得甚是遗憾，甚是感慨，临末了还不忘劝路遥要好好孝顺他爸爸。
路遥只得笑，也做不出其他表情。
顾泽来北京出差，路遥抽空见了他。吃饭间，顾泽忽然说：“你没有什么想问的？”
路遥手上动作一顿，随后笑开，“没有。”
“那就当我自说自话吧。”顾泽继续吃饭，好像不在意地提起：“昭昭过得很不好。”
路遥没接话，也没继续问，甚至当作自己没有听见，继续淡然吃着饭。
顾泽切着盘中的牛排，抬头看他：“你不觉得这家餐厅东西很难吃吗？”
“还好。”路遥说着喝了一口红酒，“不过酒是挺难喝的。”
顾泽回去的那天，临上飞机前给路遥发了条短信。这倒也是第一次顾泽发短信前反复编辑来编辑去，最后发出去的是：“你的品味变差了。”
路遥看着短信笑了，退出时无意看到昭昭之前给他发的消息。
她说“旅行我都安排好啦，你不用担心。”
她说“不过你之后要补偿我，一定要带我去啊！”
她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过去的。没事的。”
她说“路遥，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路遥看着消息，犹豫很久，还是按了删除。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虽然最后你我终将行踪不明，但我们知道曾对彼此动过情。
只是可惜，最后我还是失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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