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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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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奥没有猜错,甚至可以说是很准确。

约翰做了手脚,不是在道具上,而是在心理。

打从一开始,约翰的纸团都是干净的,哪个都没有被涂黑。

但会存在一个问题:如果一起打开的纸团,在完全打开后再涂黑,不能保证这个手法不败露。

从打开到确认纸条的颜色只用一秒。确认过自己的,就会下意识观察周围的人纸条的颜色。如果约翰手上没有纸条,或者手没有在其他人的视野里,就会引起疑问。

约翰采用了更加简单而粗暴的办法。

拿到自己的签的瞬间,将它弹进自己的嘴里,吞了进去。就像弹进去一颗干豌豆。因为是卫生纸,所以完全没有声音。

一方面,在刚刚拿到纸团的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纸上,没人会注意到这迅速而又惊人的动作。

另一方面,不会留下痕迹,不论是在地板或者任何角落都不会出现第八个纸团。

这也便是约翰选择卫生纸作为抽签的材料的主要原因。

吞下纸条的同时,展开手指缝的涂黑的纸团。

以至于,所有人都确定了这样的事实:所有人亲眼看见约翰打开了黑色的纸团。

起码这样的疑问延迟了:怎么那么巧就是他抽到了?

最少,第一时间没有人提出质疑,那么约翰的目的就达到了。

太阳已经落山,但还没完全沉没。雪地上的金色已经褪去,变成了清澈明亮的蓝。

这不会持续太久。在没有电灯和街道的寒带森林,黑夜要比所有能想象到的黑暗还要黑。

“砰。”

阁楼传来一声枪响。

马奥全身一震,痴痴地望着头顶。

“那个混蛋!这是个有信仰的地方!”

咒骂一声,冲进走廊。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推倒了卡尔。

这着实让卡尔震惊。短小的马奥竟藏着如此巨大的力量。他很肯定自己不是没有站稳,而是被结结实实地一把推倒。

乔治赶紧去扶。黛尔菲冲到杰克身前,护住了瘫痪的杰克。

任谁都会相信,哪怕是身处枪林弹雨,老黛尔菲也会用身体保护她的丈夫。

维多利亚愣了几秒,直到马奥已经冲了进去才回过神来,跟了上去。

等她追上,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马奥的手里已经攥着一把制式左轮,贴着墙面望着阁楼。

她还发现,阁楼的盖子已经打开了。火药的味道慢慢飘了下来。

还没等马奥张口,一只绿色的雪地靴从洞里踏了出来。马奥认得这只鞋。

“海奥德你没事吧,出什么事了?”

海奥德缓缓从楼梯走下来,背上的枪管还在冒烟。

楼梯又窄又陡,使得他下楼的时候不得不注意脚下。

而后,一个摇晃的胳膊也垂了下来,手臂沾满鲜血,染红了整个手掌。

海奥德回头看了眼,把摇晃的手塞了回去,并关上了去二楼的盖子。

“老鼠会处理他的。”

马奥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了海奥德的衣领。

“他死了吗!”

想把他拉到和自己一个高度。但是弟弟很倔,强撑着不肯弯腰。

乔治和卡尔跟了过来,刚好看见那个染血的手臂。看见这一切,他俩并没有显得轻松,反而脸色更加凝重。

黛尔菲老妇这才从走廊那边伸了个脑袋。小心地问。

“请问一切还好吗?”

海奥德一把甩开马奥的手,

并推了一下,让开了他前面的道路。

这个动作让马奥很惊讶。之后便阴沉下脸,直直瞪着走向大厅的海奥德。

马奥的表情毫不掩饰,甚至有些恨意,但是没有人注意到。因为此刻,大家的目光都在海奥德。

除了一个人——乔治。

刚才海奥德的动作让他觉得很不对劲。本来唯命是从的弟弟忽然违背哥哥杀人,然后是这不耐烦的一推······乔治觉察出不对劲,这里面似乎有蹊跷,好像这一刻海奥德换了个人一样。

就在大家才反应过来谁来取柴火时。

“等我回来会处理。”海奥德说。

卫生间门口的钩子挂着一件兽皮大衣,和一顶毛皮帽子。海奥德自打下来就已经背上了步枪,那两柄雅各布步枪的其中一把。

穿戴好大衣帽子,跨好步枪。

“你们还愣在这干什么?”

海奥德转过来问木讷的众人。

“我开门的时候你们肯定不敢待在大厅。你们是想躲在那个花店老板的房间里?还是那个躺着尸体的阁楼?”

众人这才反应来,互相看一眼便赶紧行动了起来。

卡尔返回大厅,只见黛尔菲已经在吃力地挪动杰克的沙发,往约书亚的房间连推带拉。

便上前一步帮忙。

“乔治,过来帮一下。”

如果和乔治一起抬起来,会轻松很多。

就当卡尔往走廊里望去时,马奥和乔治依然死死盯着关闭的阁楼。

阁楼的盖子紧闭着,鲜血从缝隙里滴下。

乔治看向马奥,用下巴指了一下阁楼。

“你上去看一眼。”

马奥深吸了一口气,刚想爬梯子,停了下来。

“刚才那小子受伤了吗?”

“谁?”乔治问。

“海奥德,海奥德受伤了吗?”

乔治眼睛一转。

“不,没有。身上溅了血,但是没有伤口。”

这和马奥的记忆一致,但还是没有从梯子上下来,皱着眉头望向滴血的天花板。

“喂!还磨蹭什么!天马上黑了。”

这是海奥德的声音,他在客厅的大门前大喊。

马奥挣了一秒,还是没有上去。从梯子下来往大厅走去。

但他们俩始终盯着身后的天花板。

那个盖子也未停下淌血,就像春天冰雪消融滴水的屋檐。

等到乔治也挤进这个陈列简单的卧室,门从里面反锁。

就在锁门的铜扣扣上的时刻,发出啪嗒一声后。众人听见,外面大门也打开了。

先是门闩抬起来的声音,以及吱呀作响的大门声,冰疙瘩因为开门破碎摔在地上。

紧接着,大门关上了,风暴也被关在了屋外。

屋里的气氛并不轻松,几位女士一想到晚上睡觉,头顶上躺着个死人就会不寒而栗······等一下!

维多利亚忽然想到了什么。

有两件事情是她才反应过来的。约翰知道笑羊,很明显是许愿者,那么约翰就应该和其他人一样不死······如果子弹打穿头颅呢?

维多利亚许愿时年幼,之后的人生她也忠诚地保守自己愿望的秘密······除了需要使用能力的时候。以至于许愿者不死不灭也是从笑羊嘴里听来的,她并不知道这个“不死”真正的含义。

如果是他杀?或者是攻击要害?

往后的人生,维多利亚也从未见过和他一样,曾经向笑羊许下愿望的人······起码没有被她发现。

那么,姑且假设约翰真的死了,被海奥德一枪打死在了阁楼。但还有一件事让她觉得恐怖。

——就是约翰在马奥和海奥德面前提到了笑羊。

如果他俩真的理解并相信了笑羊的存在,那就会发生真正恐怖的事情。

笑羊卫立安森会亲临此地!抹杀这两个人。

因为选民只能在十岁以下理解笑羊的存在,成年人的愿望会让愿望失去戏剧化的张力。那么很快,它会通过侵扰现实的方式将他俩杀死。

如果他们真的对笑羊一无所知的话······

维多利亚看向站在门口,来回踱步的马奥。

现在只能祈祷,之后不会再出现什么超现实的事情,让他们对笑羊产生好奇。

也许这样可以保住他俩的命······也能让我们不用再看见那个噩梦,那个纠缠我们一生的魔鬼。

“我在想,我们为什么要那么害怕太阳下山呢?我们为什么要躲在这里!”

马奥忽然自问,嗓音提得很高。冷汗已经微微渗在额头。

这让所有人都陷入了不安。

“我们没有等到天黑,就是为了清晰的视野,不是吗!”

坐在床边的几人互相看看,没有人肯开口。

“趁着外面还有光,我们应该拿起武器保护海奥德!”

马奥双手攥拳,高声说。

但是大家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因为他们清楚知道——自己恐惧的是什么。

也许在旁人看来,他们的恐惧会让人很不理解。一个东西,哪怕是恶魔。它实现了你的愿望,还赐予你进入休斯加克的前无限的生命,为什么要惧怕它。或者说,为什么要惧怕关于它的一切呢?

这是因为没有身处他们之中。

一个词语,一个异样的音符藏在他们的灵魂里——侥幸。

因为许愿者许愿的时候年纪都还很小,许下的愿望并不远大或者深思熟虑。这些孩子的心智大多不全,甚至存在诱导的成分。

所以“侥幸”就种在了他们心里。

也许笑羊只是我童年的幻象;也许我的“超能力”只是我的天赋;也许我还未老死只是说明我长寿;也许这样的病症我也能熬过来只是说明我很健康,上帝认为我时候未到;不会的,不会的,不会有恶魔带我去什么城市,休斯加克?那只是梦······这样的“肯定”一遍遍在他们脑海中重复播放。

因为很多的愿望微不足道,他们停留人间的时间也越发得长。但是这些愿望者在使用能力时却是毫不收敛。

毫不客气地使用着卫立安森的力量。虽然不会在人前明目张胆地使用,但在人后却是毫不节制,活得越发放纵。到最后,能力的使用甚至变成了滥用。

但也正因如此,侥幸也会愈发扎根。

就像昏昏欲睡时床边的烟丝,一缕小烟并不会惊醒,但等到大火烧到了天花板,自己已经身陷火海的时候,侥幸就会变成骇人的恐惧。

但是约翰的出现打破了着这一切,这是他们生命中唯一一个主动提到笑羊的人。

那么就切实的证明一个让他们无比绝望的事实——它存在,它正在赶来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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