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转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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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外拍回来的第二天就是工作日，下午两点刚过，苏意婉就到了店里，开始为今日的营业备菜。
刚刚扎上围裙，手机就响了，拿起来一看，是自己发小、同学兼同事姚蓁发来的微信：“美丽的朋友。”
苏意婉弯唇一笑，秒回：“到!”
“群里有瓜，速来。”姚蓁回。
人类的本质就是吃瓜，苏意婉猹的属性尤其明显，火速企鹅上号开始爬楼。
姚蓁所说的群是她们的工作群，里头全是拿着阴间俸禄在阳间开饭馆的阴阳眼，这些人迎来送往、结交人鬼两界，手里的瓜就格外多，而且各个都是包大包甜的报恩瓜。
浅浅爬了下楼，苏意婉得出结论：这是个群里工作人员与冥府相关高官有了首尾并因此吃到甜头的瓜。
“啧”了一声，她点开与姚蓁的私聊：“这些人真的big胆。”
“怕什么，他们又没点名道姓是哪个高官。”姚蓁也在吃瓜，秒回。
苏意婉沉吟，好像也对，而后继续窥屏。
冥府体制内虽然也是体制内，但相对而言，管理就松了许多，比如他们入职都没有统一的培训，各个餐厅都是自己说了算，擅长什么就做什么，预算合理、考评合格即可。
再比如，工作群在不用来发通知的时候，也没有群管理会出来严格把握话题，大家网络一线牵，畅所欲言——
“我们这一片之前开发出来了古墓，里头皇亲国戚太多了，实在是难伺候，我这店里天天有人找茬”
“我这片找茬的鬼更多天下苦烦人鬼久矣。”
“说起来，有生之年我也没想到过能被鬼收上保护费（望天）”
苏意婉看到这条突然笑出了声。
与此同时，阿酒也看见这条，立即开麦：“【管理员】浊酒一杯等你：这个事不要再讲了，嫌疑鬼已经被拘禁。”
几分钟的沉默过后，有人开了匿名：“我说，咱们开门迎客，好像多少都遇到过难缠的鬼，轻则找茬、重则砸店，可我怎么听说，群里的就有开业以来顺风顺水的？”
苏意婉大喜，来了来了，这个话题又被提起来，看来离当事人被解码不远啦！
果然更多的人开了匿名，“刚刚说的那个跟高官往来密切的，是不是就是这个？”
后面跟了一溜“nsdd”。
苏意婉简直急死了，谁啊，哪个高官啊，跟谁啊。于是点开了与姚蓁的私聊：“你猜到了吗？”
姚蓁没回，但是问了句：“你的店有没人找茬？”
苏意婉：“没有啊。难道你店里有？”
姚蓁：“是的。我店里有（黄豆微笑）。”
苏意婉：吃到了一个假瓜，瓜主竟是我自己。
私聊窗口一阵沉默，群里却越来越热闹，几乎到了一分钟99+的程度。
阿酒阿卤正好来燕珣办公室交报表，因为热爱吃瓜，俩人并没有给群静音，此时此刻手机像上紧发条一样响成了二重奏。
燕珣从报表里抬头：“先回消息吧。”
“不用回，”他俩掏出手机静音，“是工作群的消息。”
燕珣摘下眼镜，捏了捏睛明穴，“是婉儿在的工作群？
阿酒、阿卤点头。
燕珣言简意赅：“把我拉进去。”
正过来找燕珣议事的酆都恰好听见，“什么群？也拉我一下。”
【管理员】卤卤噜噜卤关闭匿名。
【管理员】浊酒一杯等你邀请燕珣、a冥府老冯进入群聊。
见到燕珣名字的一刻，群里人仿佛见到了活的□□通道，这可是地府二把手啊！热烈欢迎的态度简直溢出屏幕，[鞭炮齐鸣gif]刷了满屏，后头跟了一溜的“欢迎领导，[撒花][玫瑰]”。再往下，有人更进一步，动了思变之心，开始编辑文案表心意。
事情发展到这里，顶着工作专用马甲的苏意婉和姚蓁可就来了兴致。
aaa姚姐快餐（晚6点营业）：燕总下午女子！初次相遇送你三个亿，亿定要幸福[玫瑰]亿定要开心[玫瑰]亿定要发贝才[玫瑰][握手]！
阿酒阿卤真情实感地被土到，没忍住笑出了声。
燕珣皱眉，盯着对方大红玫瑰花的头像，问了句：“这是婉儿的好朋友姚蓁吗？”
得到对方的肯定答复后，他眼中浮现出迷茫。
就这时，又两声手机响，办公室里的四个同时低下头，看见群消息——
aaa冥府炒菜苏姐（可接团餐）：燕总亻尔好[玫瑰][玫瑰]风雪连连，问候甜甜；岁月悠悠，友情不丢！三九天，多喝水，多休息，防寒保暖，保重身体！[抱拳][抱拳]
加了苏意婉生活账号的阿酒阿卤：“”
目前感觉非常悬浮，无法将这个接团餐、头像是好运莲莲的苏姐与前几天刚碰见穿汉服的苏意婉对上号的燕珣：“”
酆都一瞧，乐了，先长按收藏文案，而后：“aaa姚姐快餐（晚6点营业），aaa冥府炒菜苏姐（可接团餐）[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群聊就此冷了下来，刚刚上蹿下跳的几个迅速拉了小群——
“这个老冯是谁？”
“斗胆一猜，燕总的司机？”
“有毛病？进群不拉秘书、拉司机？”
“别歪，我想说的是，会不会那俩有关系的就是苏姐和姚姐？你看那个老冯的态度”
“可是知情鬼说是那种关系，而且是一个。”
“那就是，苏姐或者姚姐中的一个。”
“对对对应该是，你们记得吗？她俩进群是最晚的，刚进群，咱们的工资制度就变了，之前是只领人间通行货币，现在改成可以凭个人意愿领钱或者兑换阳寿。”
“那就说得通了，因为这俩姐之一年纪大、活不长，所以上头才出了这么一项政策。”
“可是，上头图啥呢。。。。”
“就好这一口吧（点烟）”
这时，燕珣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戴了个“独特审美”的帽子，又盯着手机上的好运莲莲看了半天，叮嘱助理：“把苏意婉的工资兑换情况给我看看。”
工资条拿到手上后，他看着上头的“全部人民币领取”，沉默半晌。
一时间心思百转千回：婉儿为什么不兑换阳寿呢？是不是因为我设定的兑换力度太小了？
想到这里，燕珣一阵无力，可是这已经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还有，婉儿如今二十来岁的年纪，却有四五十、甚至五六十的作风，是不是听到了外头关于她阳寿难永的流言？是在像电影里说的那样，提前体味人生？
燕珣心头一阵一阵地发紧，收好桌上报表起身，“我去婉儿那里看看。”
“等会儿，”酆都阻拦，“我来找你是有事要商量的。”
燕珣已经出了门，只留下了一句：“等我回来再说，实在着急你就自己裁夺。”
酆都看了看他那个熊样，没说什么——习惯了，虽然说好几千年也就抽风了几回，但兹要是碰上苏意婉的事儿，他燕珣哪次不是这样？
阿酒、阿卤跟上，“我们也去。”
听到这里，酆都本想也一道跟着，无奈手头实在有事，便背着手离开了办公室。
“意婉，我们来啦。”
还没进门，阿酒、阿卤就热烈地跟苏意婉打招呼。
燕珣在后头脚步一顿，从几千年前的“婉娘”，到现在的“意婉”，怎么他俩每次都比自己与婉儿还要熟络？
“昨天不就说了要来？”
现在还没到营业的时间，苏意婉走出后厨给他俩开门，“给你俩准备了猪排饭。”
等他俩进门，苏意婉才看见后头原来还有一个，待看清面貌，她展颜一笑，“上次遇见还不知道，原来这也是冥府的同事么？”
今天比那日要暖和许多，燕珣还是穿了一件长风衣，让他本来就高的个头显得越发挺拔，他在离苏意婉一米处停下，礼貌伸出右手，“你好，我叫燕珣。”
苏意婉只有一瞬诧异，很快颔首回握，“燕总，幸会。”
果然自己的第六感还是很准，冥府二把手，钻石王老五，可不就是咱们这些凡人高攀不起的么？
燕珣收手回去，苏意婉还没有收回视线，刚好划过他腕间的黑色袖扣，质地没有看清楚，但从外形来看，好像是见过，而且不止一次
但好歹是领导莅临视察，她倒没有浪费脑筋继续去纠结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只是招呼人坐下，问他：“燕总，可有什么想吃的么？”
“与他俩一样即可。”
苏意婉点头应了，转身又回了后厨，心说这个总还挺接地气的
店里暖气很足，燕珣脱下外套放到一旁，定睛看着玻璃窗隔开的后厨里忙碌的苏意婉，今天没有穿汉服，上身是件米色针织衫，下搭同色长裙，栗色微卷长发在身后用蝴蝶型的夹子固定，微微散着发尾，也露出一截纤细后颈。
阿酒、阿卤你戳戳我，我戳戳你，盯着出神的燕珣看个不停，眼神里头甚至流露出一些可怜。
旁人追妻按月算，燕珣追妻按千年算，活千年、死千年、等来等去又千年。
当年苏意婉含恨投胎，一辈子一辈子轮回过来，当今已经是第十三世，虽然前十三辈子她也还是叫苏意婉，相貌、性情也没什么太大变化，但都不是阴阳眼。
燕珣如果想说点什么、做点什么，那唯一的法子就是托梦，所以他就一直默默无闻地护持着人从出生到死亡，一世又一世地陪跑。
冥府驰名老鳏夫，谁看了不说一句心酸？
他俩寻思着老房子着火，看向婉娘的眼神里都得滋啦滋啦窜火星子才对。可实在出乎意料，燕珣眼中没有丝毫火热痕迹，眸光淡淡如水，仿佛只是在看一个远行归来的故人，而非千年不曾触碰的爱侣。
他俩看半天，勾肩搭背摇摇头：搞不懂哦。
“猪排饭来啦。”
苏意婉手上还戴着那只玛瑙镯子，她手腕细、镯子的圈口也小，托着托盘刚好能露出来，绛红颜色显得人更加白皙。
燕珣起身道谢，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味。
苏意婉放下三碗猪排饭，撤身之时也闻到了燕珣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道。
很是契合的，都是彼此喜欢的香味。
阿酒、阿卤没有照顾到俩人的“对手戏”，在闻到猪排饭的一瞬间猪瘾就犯了，抄起筷子就直接开炫。
猪里脊去掉了筋膜，又用松肉器彻彻底底放松过，外头的面包糠得是用鸡蛋与牛奶一道粘在猪排上的，如此一来，在宽油炸制之后才会格外酥脆，炸好的猪排最后被切成宽宽的条状，金黄的脆壳里面罩着淡淡樱花色的猪肉内里，一层泛着油光的汁水就裹在切面上。
下口就是一声清脆的“咔嚓”，又香又酥的金黄外壳被一口咬断，内里松嫩的猪肉冒着浓浓的、不掺任何杂味怪味的肉香，搭着丰腴咸香的肉汁一道，热腾腾地往人喉头钻，香得让人恨不得连舌头都一起嚼吧嚼吧咽了。
因为是自己人，苏意婉给的猪排格外够量，阿酒阿卤吃得口舌升天，金黄酥渣贴在唇边犹不自知，配着浓郁的沙拉酱扒饭，不住地嘟囔着“好吃”、“过瘾”。
苏意婉拿了三只玻璃杯出来，里头添了冰块、满上可乐，递到正在用饭的三个人眼前。
阿酒阿卤一顿操作猛如虎，眼前大饭盆子里头的饭已经被扒拉成了“猪食”，反观燕珣那边，进度虽然不慢，吃相倒是很好。
接过快乐水，阿酒阿卤痛快地闷了一大口，爽亮地打了个嗝出来，长出一口气，“真是快乐啊意婉。”
平心而论，苏意婉作为厨子，是更喜欢阿酒他们这样狼吞虎咽的食客的，毕竟可以给到自己最大程度的满足感，她点头笑笑，“吃得好就好，”随后从桌上抽了两张纸巾分别递给他俩，“擦擦嘴角。”
燕珣见状，手中筷子登时一顿，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嘴角——干净地有点让人恼火。
这顿饭完全抚慰了阿酒阿卤的猪瘾，吃得他俩舒爽得不要不要地，一阵一阵犯食困，瘫在座位上动也不想动。
苏意婉见状转身去泡了壶茶来，“来给你们漱漱口。”
就泡茶的功夫里，燕珣已经收拾好了桌子。
苏意婉惊惶不已，哪儿有让领导撸起袖子加油干的道理啊，她一把拦下来，“燕总燕总您坐，我来收拾。”
“无事，我来洗碗就行。”
帮苏意婉收拾洗碗的习惯已经刻在了燕珣的骨子里，两千一百年养成一个好习惯，不让他干，他还真的不适应。
没等苏意婉出声，阿酒就用一种很可怜的眼神看着他，“不用，人家店里有洗碗机，你摆进去就行。”
苏意婉脸色也很为难，却还是附和着点了点头。
阿卤惊讶，“你不是一直在装修吗？不会没有考虑解放双手神器洗碗机吧？”
燕珣知道自己被误解，一时失笑，“家里装了台十三套的，只是没有想到店里也配了。”
毕竟，就算最大容量的洗碗机，对于餐厅来说都不太够用，何况，洗碗机洗碗的时间太久了，效率并不高。
苏意婉脑子稍微一转，也明白过来，解释说：“我这里生意并不多么好，一天的碗十三套的也差不多，使劲儿往里塞塞就是。”
“哦，”燕珣点头，“我会用的，我来摆碗就好。”
苏意婉皱眉，心说这都是什么特殊癖好，爱帮人洗碗？
“他习惯了，让他去做，”阿酒阿卤含含糊糊说道。
一壶茶的功夫，四人围坐一处又闲聊一会儿，燕珣大部分时间都不会说话，而是静静坐在一旁听，并从苏意婉的对答里头提取她的日常生活轨迹，进一步分析她的心理活动。
经过他的缜密分析，发现苏意婉心态积极良好，日子红红火火，不停地冲浪种草，“购物车都装不下了”。
原来，她全部兑换成人间货币是因为：想要的东西太多，工资有点不够花。
燕珣琢磨着，是时候给涨涨工资、奖金了。但是给她涨就要给大家都涨，酆都那边，少不得又要费点功夫，但是为了婉儿，也无不可，实在不行从自己私账上拨。
另外，她还有许多绝版的东西买不到，言语之间十分遗憾。
各个渠道都问问，没准能帮她收到呢。
燕珣在心里疯狂做笔记：《我的待办事项之婉儿的心愿清单》。
来了这么一遭，燕珣就彻彻底底地放下心来——她本来就寿命短，若有可能，他希望她永远不知道死亡离得这样近，又希望她能够每一天都像最后一天一样活得努力、恣意、快乐。
苏意婉正在给他斟茶，玛瑙镯子轻轻碰了下大理石桌面，叮一声脆响，燕珣回神，忙曲起手指在桌上轻叩了几下。
“不用这样客气的，”苏意婉笑笑。
毕竟是领导么，有点架子咱们也能理解。
她收回手，袖扣和镯子就在一寸之远的地方交叉而过，仿佛是听到了心里的一声快门音，这个场景就在心里定格。
到了深夜，苏意婉熄了香薰灯，闭眼躺在床上，脑子里翻来覆去就是燕珣的黑色袖扣。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她才突然想起来——
当时在那个县城夜市，镯子从另一个好心买家手里收过来，递过镯子来的手腕之上就有这么一枚袖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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