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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黎明前双子】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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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个红头发的男人经过?对,满头红发浑身邋遢不雅。大概这么高,可能手里还提着一个猎人钱袋。」

艾丽莎抓住一名在路边招揽客人的妓女,右手高举过头为她演示那人的身高。「他有没有来过或路过这里?我在找他。」

她的语气很急,似乎生怕妓女不知道她心急火燎。妓院的周围各类行色匆匆的魔人熙来攘往,可艾丽莎却偏偏找她麻烦。

「没有。」浓妆艳抹的女人妩媚地抹开嘴唇,「我们这不接衣着不堪的客人,哪怕是猎人也不例外,小姑娘到别处去。」

妓女啜着一管烟枪,在大热天里却穿着裘皮绒衣,似乎想通过大块的肌肤裸露吸引猎物,「我看你姿色不错呢,有没有兴趣来喝两杯呀?」她在艾丽莎失望转身后补了一句,不过艾丽莎没有理她,径自走到一个水果摊上询问。「你好,请问你。」

「哦,没有。先王作证,我没看见什么红头发的男人。」摆摊的大婶一瞅艾丽莎走来就像看见了瘟神再世,连忙扭过头。

「喂?我还没问你呢,你至于这个样子吗?」艾丽莎叉起腰,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改日再来祝你生意兴隆,我们走着瞧。」她吞了口闷气,大步流星地就往街上。「你好,请问您……」这次她使用了您,好让自己看起来态度真诚,「有看…」

「喔,小姐,您装扮的可真大胆,这是今夏最新流行的化妆吗?」肩头披着毛巾,看上去像理发师的男人惊讶道,「如果您肯告诉我这副打扮是怎么做到的,我乐意为您奉上一枚银币。」他咧开嘴,露出漂亮的八颗牙,可这只让艾丽莎觉得疯狂。

「多——谢——您——的——好——意。」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可您能不能先回答我的问题,我这有很多金币。」

「哦哦?没看见,真没看见。」理发师被艾丽莎敞开钱袋里的金光闪闪刺花了眼,忙不停地向她摆手戏谑,「若是您肯花两枚指甲盖大小的金币,我想我会很乐意帮您。」他话还没说完,艾丽莎扭头就走。她这十几分钟已经无数次像这样碰壁了。

这里是位于地神城西部的闹市区,街道上林立无数敲打声响彻的铁匠铺,以及被菜香味和油烟萦绕的旅馆。还有门庭如市的青楼妓院与灯红酒绿的赌场酒吧。魔人喜欢放荡无拘的生活,所以巷道里往往也有人打架斗殴,为了女人和金币争斗不止。

不过艾丽莎游走其中,却没有求得任何人帮助。今天的街道给她很怪异的感觉,身着休闲装的农民或手工业者人来人往。

没有猎人,没有专门为公会服务的地神城卫兵,众人一见她的脸仿佛就坠入了地狱或者深渊,没有一个人想要认真帮她。

「该死!我很丑吗?」她没好气地跺了一脚,石砖铺砌的地面爆开一道裂缝,「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尊重都被狗吃了?」

可当艾丽莎发牢骚之时,四周却突然掀起一阵哄笑,原来大家一直在盯着她看。如今她一生气,爽朗的笑声也此起彼伏。

虽然这些拿人寻开心的行人很可恨,但艾丽莎现在的模样却委实令人忍俊不禁。拥有兔类赋形的她,天生有一双红眼睛。

而此刻,她的那双红眼可谓是红到了极致。原来是之前的栅门铁锈混进了她的眼眶里,最后弄得她两只眼睛充满了血色。

这不是寻常的红,而是辣人眼睛的潮红色。在西林,拥有兔类赋形的魔人一旦发情,他们的眼睛就会呈现为浮夸的酒红。

这也是为何那个妓女会调侃她要不要喝两杯,言下之意即是邀请她来妓院里消费,魔人不歧视同性恋它们只认钱和力量。

「笑什么笑?没见过兔子啊,再笑一个试试看?」她瞪着因为发炎而红肿无比的眸子,拦住一个掩唇偷笑的家伙示威道。

「哦不不不,我无意冒犯您。」那人无辜地摆摆手,却因为拉扯到绷带疼得龇牙咧嘴,「我只是路过,然后胳肢窝痒。」

「胳肢窝痒要不要我帮你挠一挠啊?见鬼,唯一一个跟我搭上话的还是个人类。看你这身衣服,你在斯维因公会工作?」

艾丽莎本想无视掉他,可却被胸口的地裂徽章给留住脚步。她上下打量着他吸了吸鼻子,发现他不仅是公会的人,还是。

「你们魔人当真这么讨厌人类?」祁盺拄着拐杖捧着一袋子的石膏和绷带,他今早断了十根骨头,医生说他能活下来就是个奇迹,「我是在斯维因工作,不过这保证不了我的人身安全。晦气,你说的那红头发的男人我竟然见过,就是他害的我。」

「你见过?真不劳我白跑一趟,他在哪?你又是怎么被他弄成这样的。不不,这不重要,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

艾丽莎当即被祁盺一语挑逗起兴趣,沃尔特是个浪种,出入的地方也都不三不四,以她的性格,本来死也不会踏足妓院。

「不重要?你错了小姐,这很重要。我差点因为这事丢了工作,试想一个人类没有公会的保护,他的下场可不止断胳膊断腿。」祁盺说着扬起手臂,被石膏固定住的右手像枚臃肿的蚕卵,「想知道那人在什么地方,回答我一个问题,答不答应?」

他露出很促狭的眼神,浓眉大眼充沛了狡黠。「什么问题?」艾丽莎亟不可待,「我能给你金币,我现在很急没时间。」

说着,女佣不等祁盺发问就把腰间还染着血的钱袋递给祁盺,「这里面有二十枚金币,够你去妓院浪三天三夜不合眼。」

「我需要知道那个男人的详细去向,和什么人,在什么地方,越详细越好,你知道吗?」语毕,她睁大那双血腥的眼眸。

「哦,该死,你和那个大魔头是一起的!」可祁盺一看见这钱袋就火冒三丈,他当即放弃疑问,举起拐杖就向对方捅去。

「你干什么?」艾丽莎被拐杖拨开身体,冲祁盺大喊道,「我招你惹你了!还有大魔头又是谁?我找你问个人很难嘛?」

她显然没想到自己钱袋上的血迹就是祁盺的,今天上午帝林失手捶了他两拳,虽然有保留力道,但还是打断他数根肋骨。

祁盺当场就喷了一地血,好在帝林反应快才只被他污染到一个钱袋。「大魔头就是这个钱袋的上任主人,这上面的血。」

他因为用力过猛咳嗽起来,「咳咳咳,就是老子的。我现在改主意了,我不认识什么沃尔特,也不知道他在哪,再见。」

语毕,祁盺拄起拐杖三步并作两步往住宅区行去。闷热的天气趋使街上的行人纷纷涌入酒馆和旅店,也让女佣欲哭无泪:

「是小姐她害你这样的,我明白了,你别走。」艾丽莎啼笑皆非跟上他,魔人的赋形再烂也能增幅体能,更别提她持有尚神兔,「你等一等,等一等。我其实也和小姐水火不容,不如我们放下偏见互助互利可好?你看我眼睛,也是大魔头害的。」

艾丽莎拦在祁盺身前扯下眼皮,不知道的路人恐怕会以为她在冲她发情,「你别不信啊,这钱袋也是证明之一,别走。」

祁盺当然不会跟她玩二人转,索性把自己当成盲人,将拐杖敲得铿锵作响,「你要我怎么信你?又歧视我是人类,又丢出一份沾有我血的金币口袋。当我是活宝吗,我虽是人,但也是有尊严的。」说着,他闭上眼睛信马由缰,不在乎眼前的事物。

「好啦,有哪个主人会对她在乎的手下给予如此肮脏的报酬啊?哦,我不是在说你的血脏,身为淑女,血迹让我头晕。」

艾丽莎反驳,祁盺是她今天唯一的线索,所以说什么也得让他告诉自己沃尔特在什么地方,「哎哟,你停下是同意了?」

「你说的似乎有点道理,别动,眼睛抬高,这是铁锈造成的?」终于,祁盺在女佣的劝阻中放下了戒心,转身向她说道:

「其实说白了,我不能对那位小姐做出什么报复的举动。这很危险,还会丢掉性命。呵,瞧瞧她今天火冒三丈的样子。」

他走到街市的一角,与女仆一起拐进了小巷,显然他不太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和狂神有什么瓜葛,「我只有一个问题。」

「请说。」艾丽莎竖起那双兔耳,之前它们一直耷拉在头顶,那是气馁的表现,「莫不是关于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人类?」

「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又要说我肯定是个新来的?」祁盺靠在墙角喘着粗气,落魄的模样很难想象他上午还是个拳师。

「因为这个问题只有新来的才会疑问,你是怎么度过图腾界,来到西林的?当然,比起这个,沃尔特在哪更让我焦急。」

眼见祁盺愿意松口,女佣总算放下心来。她察觉到今天的帝林特别愤怒,想必定和沃尔特脱不开干系,她得快些找到他。

「你先说。」前台先生挥手示意,艾丽莎则识趣地收起骄傲与荣誉,“卑躬屈膝”地向他道:「你身上没有野兽的味道。」

「那是什么东西?魔人的赋形不是返祖吗?在赋形未开启的时候,你们和我都是一个模样。」祁盺一副苦思冥想的表情。

「不一样。我们的体内流淌着兽血,同族的人一抬起鼻子就能明白,谁是魔人谁是人。你们人类没有古代种作为祖先。」

艾丽莎尽可能地收敛起轻蔑。虽然她也知道,人类能安全地生活在西林。多半是因为他们对魔人族毕恭毕敬,毫无怨言。

并且他们通常都是没有经历过碎片战争的人类后代,所以对魔人也没有恶意,反之魔人对待他们也,像遇见陌生人一样。

可她还是对人类嗤之以鼻,总之没有多少好感。要不是她有事相求,再加上祁盺身负重伤是一个弱者,她不会有好脸色。

「只是这样?」祁盺回想起沃尔特和帝林在遇见他时都吸了吸鼻子,连艾丽莎也不例外,当即便释怀道,「真是神奇。」

「没多少值得惊叹的成分,现在你肯告诉我沃尔特在哪了吧?」艾丽莎等不及祁盺起身,拿起拐杖友好地递到他的身旁。

「对我来说很神奇,至于那个糙汉,他在伦德尔赌馆。我想你身为淑女一定不知道这个臭气熏天的地方呀,很遗憾我带不了路。」他微笑着接过棍拐,向艾丽莎大体描述了赌场的方位。「你确定他真的在那里?」艾丽莎一打听清楚那是哪就脸红。

「拿你手中的血液担保,他刚才还在那赌钱,我也输了两枚。」他向身后的艾丽莎挥了挥手,走向巷道的深处头也不回。

「那好,多谢你的协助。这是你刚才输的两枚,权当做报酬罢。」女佣从钱袋里倒出两枚金币,接着便匆匆离开了这里。

她来地神城不久,仅仅在上个月刚刚接替那个——被帝林百般刁难,最后主动辞去工作的女佣——所以对各类场所不熟。

艾丽莎只知道,地神城的南部是闹市区,这里人声鼎沸,金币像路边的石子般随处可见。而地神城的东部,则是城门口以及赏金公会本部伫立地点,此处时常备有全副武装的猎人和卫兵,它们会为让任何档胆敢侵犯城镇安全的人与魔物尝到铁拳。

「嘿,真是讽刺啊。要是我上午不多那两句嘴,现在得到的金币应该泛着金光咧。」祁盺叹口气,把金币放进嘴里一咬。

目送女仆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消散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中,祁盺顿时缓了口气。他暗自感叹魔人的嗅觉灵敏,然后松口。

「看来是真货,组长他倒是没有多小气。」牙齿间传来坚硬的触感,前台先生走进了阳光照射不到的黑暗,向一面满是油污,之中或许还有酒鬼排泄物的青石墙壁叩了叩。「我说大老爷啊,这灵灾都快爆发了,你还让我监视一个小姑娘做甚呢?」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墙壁却给他清脆低迷,但动听有力的回答。祁盺装模作样地把胸前的领带系好,接着上前等待。

「咔咔咔咔。」被轻叩的石砖内部传来铁链攒动,齿轮咬合的声音。常人很难想象,一间妓院的后门,怎会有机关重重?

「进来罢,别出声。」这时,一道低沉的男性声音从暗门的后面招呼祁盺进入。青年四周看了看没有他物,便一瘸一拐地迈进了暗门的阴影之中。「你说的可轻巧,我可是差点没命,还断了好几根骨头啊。现在就差下半身功能正常了,哎哟哟。」

「呵呵,哪又如何,我尊敬的武尚大人。」暗门里的男人咯咯笑了起来,「我费劲心思把你弄进西林,还远不到目标。」

说着,一只外表缠满绷带,形体健硕并孔武有力的手臂揽住祁盺的肩膀。他们走后,石砖后的暗门再度闭合,锁链的咔咔声遮盖了暗影下不可告人的秘辛。「山鬼已经苏醒了,想逃出西林回到珏天,我们势必得手握砝码,而那个孩子恰好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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