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女主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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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床榻上的少女，穿着一身浅粉色纱裙，乌发随意披散，小脸俏白，消瘦得下巴越发尖，单薄的背影，像一只无依无靠的幼鸟。
她狐狸般的大眼睛，空洞木讷，平视前方，眨也不眨。
这时房间里来了一位紫衣男子，狐媚长相，气质出尘，他坐在少女身旁，牵起了少女的手。
“九娘，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
距离傅九娘醒来已经过了三个月。
当日的种种，傅紫英也是略有耳闻。
少女割了半颗妖丹，替那小道士挡了姥姥的攻击，被带回来的时候已是半死不活。
还能提着一口气，已是不容易。
人虽然活了，可没了意识，呆呆傻傻，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傅紫英算是看着傅九娘长大的，两人虽然是表兄妹，可他早就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妹妹。
儿时，他们就像一对欢喜冤家，时常打打闹闹，他要比傅九娘长九岁，所以每次被欺负都是傅九娘。
少女气不过，就会跑到姥姥跟前告状。
姥姥心疼她，结果挨揍的就成了傅紫英。
原来活泼开朗的一只小九尾狐，成了活死人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傅紫英搀扶着少女，坐在庭院里。
眼光很温柔，晒得头顶暖洋洋。
少女脸上细软的绒毛清晰可见。
看着自家妹子成了木头人，傅紫英十分厌恶李玄清。若当初他态度强硬点，不由着傅九娘离开狐山，也许就不会变成这样。
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习惯了和少女斗嘴，现下身旁的人乖巧的像只鹌鹑，令他难过不已。
“九娘，我再也不会欺负你了，所以你要赶紧好起来。”
“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去揍那臭道士，替你报仇！”
“你还记得小时候和我们一起玩的黄英吗？前些日子她生了两只狐狸宝宝，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去看！”
……
傅紫英一个人对着傅九娘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可少女依旧是面无表情。
他不会放弃，只要一直陪着少女，一定可以治好。
直到某一日的早晨，少女微微动唇，说了一个字：“小。”
傅紫英一脸激动，开心溢于言表，“继续说！还想说什么？”
可他等了少女半个时辰也没有等到下一个字。
在他以为只是个意外的时候，少女的嘴里又蹦出了，第二个字，“道。”
“道？什么道？这到底是何意思？”傅紫英百思不得其解。
他就守在少女身边，守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里，少女陆陆续续的蹦出几个字，分别是：
“士。”
“别。”
“杀。”
“我。”
四天内，傅紫英数了一下，只说了六个字，虽然少女的依旧像个木偶，可至少能说话了，傅紫英还是很欣慰。
可这几个字……总觉得哪里不对。
傅紫英用笔写下来，才发现这几个字连在一起是：小道士，别杀我！
少年狐狸眼死盯着纸张上的字，像是要看穿什么，他狠狠一拳砸在上面，把宣纸捏成一团，扔出了狐山！
他们狐族一向崇尚爱情，爱上一个人就不会轻易放弃。
甚至有一些狐狸，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终身未嫁，终生未娶的不在少数。
他这个傻妹子，竟然爱上了一个臭道士。
人妖殊途啊！他们妖怪，不会反对她和一个所谓的“正道人士”在一起，可反过来，那些个正道人士，是绝不会允许他们在一起。
这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狐山的医师说，相思入骨，傅九娘才成了如今的模样。
要想变回原来的模样，只能靠自己。
就这样过了小半年，傅九娘终于恢复了少许意识，只是反应很慢，需要等很久，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在狐山的族人都十分照顾她，她一个人走在路上，也会有好心的，来搀扶着她回家。
傅九娘是在一年后的一天夜里，完全恢复意识的。
她的记忆似乎还停留一年前，李玄清拿着剑，要杀她的那天。
夜里风卷苍云，窗柩被打得劈里啪啦，屋子里原本点着许多蜡烛都被吹灭，傅九娘大汗淋漓，蜷缩在床的一角。
她想起来！小道士不要她了！
小道士发现她是妖，要杀她！
可是她那么喜欢他，喜欢到把一颗血淋淋的真心捧在他面前，他却弃之如敝屣。
傅九娘没有流泪，紧抱着双臂，脑海中重演着那一天的画面。
她想了一夜，一天，一个月，三个月，一年，两年，三年，四年。
明明和李玄清只相处了一年多，她却花了四年的时间才逐渐忘记这段感情带来的伤痛。
一段感情教会了她成长，可是代价却太大。
她少了以往的灿烂笑容，变得不那么爱笑，变得愁眉不展。
连傅紫英都说她，变成了话本子里写的林黛玉。
她却并不太在意，人都是要变的，她把自己包裹起来，外面长满了刺，不让任何人接近。
时间一年一年过去，她也从纤细瘦弱的小少女，变成了婀娜多姿，身材妖娆的女子。
只有那一双狐狸眼没有丝毫变化。
又过了两年，她的身体已经快好了，像是反应慢半拍，说话慢吞吞，变回原形也很少发生。
傅紫英和姥姥这些年一直很用心照顾她，也对此放心。
傅九娘很感谢他们，但她并不会为了谁再丢失自己的尊严。
她想过自己的生活，她要离开狐山，自己去寻一亩地，过悠闲自得的日子。
姥姥和傅紫英虽然很担心她，但看见她脸上挂着淡然的笑，狐狸眼中是执拗，便知道谁都拦不住她。
就像十年前，她也会自行逃离。
傅九娘拎着手中的行李，对着姥姥说：“姥姥，狐山的结界快没了，或许我们可以过一段不一样的生活。”
姥姥拍着少女的手，眉眼慈祥，“世事难料，若是一成不变，固步自封，并非是最佳的选择。”
“天地如此之大，不应当只有我能去看看，我们狐族的族人也应当见见大好河山，见识人情冷暖。”
“才不会像我一样……”傅九娘眺望着耸立的山峰上飘荡着的白云，幽幽说道。
傅九娘站在木筏上，告别了姥姥和傅紫英，踏上了自己的征程。
她走过了黄沙漫天的戈壁，走过白雪皑皑的高山，走过了迤逦古老的小镇……一人一包袱，用了两年时间看过了许多地方。
心境自当是开阔许多，虽然偶尔她会想起李玄清，但更多的是畅然。
江南的荷花又到了旺盛的季节，夏雨也如期而至，雨点激起池塘涟漪，池蛙咕咕。
傅九娘撑着一把伞，走过高高的拱桥，四处的人因为这场大雨，都提着衣袖往回跑，不一会儿，原本还热闹的鲭街道，变得冷冷清清。
白墙青瓦，依山傍水，深宅院落，谁家门前挂着的护花铃，叮当作响。
一处大户人家，三两个仆人架着一穿着青色儒衫的书生，如扔一条死狗般，扔了出来。
其中一人揶揄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攀附我家小姐，要不是老爷大发慈悲，准得打断你的腿，拿着你的东西赶快滚吧！”
那人从袖中掏出一叠黄纸，朝着天空扔去，漫天飞舞的纸张，被雨水打湿，落在水里，晕染出黑墨。
傅九娘眯着眼，她最看不惯狗仗人势，手中捏决，卷着那些个人滚回宅子里，关紧了大门。
书生并未在意发生了什么，蹲在地上，捡起自己一字一句写的诗。
薄薄的纸张很快就被水浸透，字迹模糊不清，数百张纸根本救不回来，可他依旧在捡。
他垂着头，只见眼下走来粉色裙摆，像是层层叠叠的褶花，身边像是卷起残风，落在地面的纸张飞了起来，飞到了少女手中。
“给你。”少女的声音很清脆。
书生愣住，“你是谁？”
傅九娘笑了笑，“我是只狐妖。”
这是傅九娘和宋书卿的初见，上京赶考的落第书生惨遭高门小姐抛弃，遇到了前来相助的狐妖。
只是他们之间是不会发生任何除了友谊以外的感情。
这是他们两人在看到对方时第一眼就知晓的。
书生跟上了傅九娘，两人在山中搭建了茅草屋。
傅九娘陪着书生念书，隐居世外。
过上了带野花，携村酒，烦恼如何到心头的自在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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