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故乡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屠龙勇者的第二人生!

或许是我花了太多的篇幅来描写阿尔道夫这座城市，误导了大家，让你们以为，事关屠龙勇者复活的消息，只在帝国的首都传播。

拜托，建于罗马帝国时代的大道至今都在被使用，带来的便利多到你无法想象。军队行军，商旅出行，邮差往来，介是仰仗于“帝国大道”。莫非你们年轻人以为自己的爷爷辈都是些原始人，村庄与村庄，城市与城市，国家与国家之间，没有信息流通的？

这种想法真是错得离谱，屠龙勇者里昂·伍德威名远播，区区一座城市何德何能敢于藏私。别说周边国家，比如基辅公国和法兰克，即使远在崇山峻岭的矮人王国，像是铜须堡，也随着长腿商人不辞辛劳的长途跋涉，得到了英雄复生的消息。

其实以上这些都是人类的自我陶醉，岩石之子对于里昂复活的反应，仅仅是耸了耸肩，“哦，这样啊”，便又接着喝酒去了。遇到个别较真的，还会皱起矮人特有的浓眉，逼问商人这是不是“该死的巫术”（等说完之后，在场的矮人免不了会朝地上吐口水）。

并非矮人冷漠无情，或是不尊重长腿伙伴，而是在异种族漫长的人生中，对许多事早已见怪不怪了。

倒也不是所有铜须堡住民都无动于衷，弗林特·火炉就很激动，激动到必须当场关闭祖传铁匠铺，打包了行李，非得立刻赶去帝国不可。

在我们的好矮人乘坐四匹山羊拉的大车，沿着从主峰到山脚的盘山路兜圈子时，屠龙勇者里昂·伍德已经护送公主进入了大公国境内，看来两位老朋友一时半会儿是见不了面了。

“欢迎公主殿下大驾光临！”

在市长大人伊万诺夫的带头示范下，一众大公国本地贵族争先恐后单膝跪地，向维多利亚表达敬意。公主殿下面带微笑示意众人起身，里昂注意到在这里维多利亚似乎少了些防备，显露出了真性情。她保持着端庄的仪态，由市长陪着与贵族们见面。

这个过程中少不了鞠躬和亲吻手背，以及时不时冒出两句大公国的方言，至于具体会说多少，完全取决于贵族本人的文化水平。

身为上邦公主，维多利亚没有义务去理解“边疆小国”的粗鄙语言，甚至将之当成冒犯也不是不可以。但她很好地隐藏了这一点，甚至能根据对面语气和表情，做出诸如点头微笑之类的反应。

况且维多利亚身边还有里昂，这位出身于大公国的名人临时充当翻译，避免了鸡同鸭讲的尴尬。等到正式的欢迎结束，公主登上马车被禁卫簇拥着往城里走，里昂身边很快就围满了兴奋的人群，而且不止有贵族，他的崇拜者也包括了守门士兵和刚好经过的路人。

穷乡僻壤如大公国能出这么一位英雄，不，应该叫做圣人，乡亲们怎么可能不引以为豪？只是围着他说话算是很克制了，按照本地风俗应该拖去酒馆喝到第二天天亮才对。

更糟糕的还在后面，既然彼此身为一国同胞，别人跟他说的全是大公国方言。刚才一两个人说还好，他还能应付，可现在一堆人抢着说话，一个更比一个嗓门大，他被迫模仿起了维多利亚——当个只会点头的哑巴。

若非有位女士伸出援手，用流利到没有口音的帝国语加入对话，他就要被家乡同胞看出来已经忘了本的事实。

这位把一头金发梳成大辫子的年轻女士名叫叶莲娜，里昂知道她是市长的宝贝女儿，也是第一位被引荐给维多利亚的本地贵族。

市长女儿地位超然，她一开口，周围的人全都闭上了嘴，也终于想起了各自该做的事，围着里昂的圈子总算是散了。

“欢迎回家，伍德先生。”叶莲娜笑起来很好看，也很真诚，因为她眼睛是弯的。

“啊，谢谢。”里昂的回答稍显生硬，主要是没想到叶莲娜的帝国语发音如此标准，少了本地人都有的大舌头的感觉。

“认不出我了吗？”叶莲娜看进他的眼睛里，看得相当认真，并且逐渐由期望转向了失望。

“……呃”里昂张口结舌，努力在脑中回想一位有着大辫子和鹅蛋脸蓝眼睛的女人。

正当此时公主的马车已经进到了城里，证据就是忽然爆发出的欢呼声，里昂身为护卫应该像兰斯洛特爵士那样伴随马车。可他却仍滞留在门洞下，对着张陌生的俏脸搜肠刮肚。

“……实在对不起。”想了半天就冒出这么一句，真是为难他了。

以前里昂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抵赖装傻的办法多了去了，反正只要脸皮厚就好。但自打复活，连带着羞耻心都重新长了出来。

对之前玩弄女性的经历，他悔恨万分，深感羞愧，并发誓洗心革面。所以不管想不想得起来，都道了歉再说。

叶莲娜先是颇为认真地看着他，之后嘴角逐渐上扬，终于绷不住变成了一次必须弯腰的大笑。由于两人位置靠后，加上前方的欢呼过于热烈，里昂得以保全了颜面。

“我相信我们从未见过，伍德先生。”叶莲娜擦着眼角的眼泪，这是笑出来的。

“是这样吗？”里昂的回答像个傻子，还带了点难以置信。

傻瓜般的回应更加引发了市长女儿的兴趣，在抬脚追赶队伍前，她踮起脚尖出其不意靠上了里昂肩膀。

“那你以后可要记住我哦，谁知道呢？”这笑容相当暧昧，乃至充满了暗示，令人遐想。

一口暖流直接朝人耳洞里吹，弄得里昂狂起鸡皮疙瘩，身为生前的那个色情狂，他本该坐怀不乱才对。

但是这都该怪谁呢？里昂不敢往深了去想。

叶莲娜以一次嘟起嘴的隔空亲吻结束了对他的戏弄，丢下他面红耳赤站在原地，自己跑去赶公主的马车。

伊万诺夫大人的城市放在帝国最多算个有围墙的镇，所以从城门口到给公主下榻的市长宅邸也就一里不到的距离。有且只有这条路铺了石子，剩下的全是泥巴大道。适逢春季时节雨水充沛，泥地里的场面可想而知，味道更是不能细究，但即便如此也没影响到市民的情绪，里昂看到很多人站在泥泞里冲公主使劲挥手。

维多利亚也一反在阿尔道夫的小心翼翼，差不多把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车窗之外。

从今往后，你就是他们的女主人了。想到公主和亚历山大王子的婚姻，对宾主双方的过度热情，里昂就能理解了。

他再度扮演起了忠实护卫的角色，一心一意维护公主安全，同时在有人呼喊他的名字时，也会微笑招手。

这里的确是家乡，可惜他已经倍感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