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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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灼族地入夜之后，天色要比南郡要暗沉许多，温度也要低许多。栗汘玥的院子有钡灵石，她倒是没感受太多冷暖温差。
一天的兵荒马乱让栗汘玥整个身体都处在紧绷之中。栗汘玥翻来覆去许久之后，觉得今夜实在是无法安眠，便打坐起来，吸纳灵力素修复暗伤。
有实力，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其他人。
栗汘玥的房中也有个聚灵阵，随着栗汘玥开始修炼，周围的灵力素立马活跃起来。
这是栗汘玥第一次这样毫不遮拦的吸收空气中的灵力素，从未有过的通达感、充盈感和舒适感包裹了她。
肆意！
畅快！
她沉浸于修炼之中，房屋上空的灵力素都形成了一个螺旋往阵中翻涌。
忽然，一个低哑的声音自她的手腕响起。
“啊，濯灼的味道还是那么让人讨厌。”
修炼骤然停滞，栗汘玥睁开眼。
房间里空无一人。
手腕上传来声音：“你想要封印本帝？”
转世灵体？
栗汘玥的手不自觉缩了一下，语气淡定：“你已经被封印了。”
灵体冷哼一声：“这些把戏都是本帝玩剩下的，封印我？哈。”
那声嗤笑之后，栗汘玥没再接话。
男子的声音轻佻哦：“小丫头，你这盟友选错了啊。”
“可你现在出不来。”栗汘玥的声音平稳，“甚至还要依附在我这小小人族身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明明是挑衅的话，男子却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你说得对，我出不来，却醒了，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男子的声音透露出一丝癫狂：“代表着这里是我的属地啊！”
“它！在恭迎它的主人！”
栗汘玥眼睛微眯。
随便来一个初鸿都会这么大言不惭吗？
她觉得并不会。
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夸张的猜想。
“你是初鸿？”
“你也不是没有救嘛。”男子的口气相当愉悦。
栗汘玥眉头轻蹙。
他的口气愈发高昂，“崽子，就你这么修炼的速度，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到灵爵。你与本帝合作，本帝帮你修炼，怎么样啊？”
“帮我？”
“你要怎么帮？”
初鸿没在意栗汘玥语气里的那一丝的怪异：还不是个贪得无厌的人族而已。
“本帝稍微泄露一丝灵力，就能帮你冲开你体内的灵脉脉络，双灵脉也不是问题，本帝还能教你灵技。”
“你不要身体了吗？”
“我这里的人族初鸿那么多，我找个其他人就行！”初鸿话音一顿，语气尖利，“还是说，你也想要试试灵魄的滋味？”
活了万年的初鸿的压迫力的确存在，但栗汘玥从小就耳濡目染，他现在能选择跟她谈条件，一定是受制于濯灼封印，受制于她。
原本心里的忌惮就只有半分，现在更是被讽刺挤掉另一半。
呵……
栗汘玥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嘲讽曾经向他求救的自己。
原来她手腕里的，是这么个东西啊。
怪不得宫什珏看她手腕的眼神，是那么不屑。
她不再伪装，语气带着轻慢：“你这万年，只涨了修为？”
空气中安静了片刻，接着遮不住怒意的声音从手腕里传出来：“你什么意思？！”
“你自己去悟吧。”
“悟……悟？”
“你简直放肆！”
“啊，我放肆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初鸿一噎，复而怒极：“好啊栗汘玥，本帝会让你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栗汘玥一边听他放狠话，一边在空间戒指里翻找，想从里面找一条护腕来将手腕遮住，眼不见心不烦。正当她的手在空间戒指中翻找时，碰到了宫什珏给她的令牌。
栗汘玥一愣。
这么久了，不知道他的事处理完没有。
她刚想把东西放下时，令牌忽然变得滚烫，自己体内也窜出一股难以忍受的热流，像是要沸腾起来起来一般，好似要把所有水分蒸发掉，整个人热的皮肤都要干裂了。
令牌上第三个铭文越来越明亮，两个呼吸之后，整个令牌骤然扩大，将她整个人囊括内，瞬间消失无影。
一阵空间的压缩感和眩晕感过去之后，接着是急速的失重感，最后“啪”地一声摔在水里，又是一阵窒息。
栗汘玥虽然会水，但是这样一顿操作下来她根本反应不了，呛了好几口水。迷迷糊糊之中感觉被人拖着腰带往上提。
一股灵力注入，终于让她顺了气，免于成为一个被呛死的灵使。
待那股面对死亡的恐惧感过去，她甩了甩脸上的水，看清眼前的人。
“少主？”
宫什珏看着水里的人不再扑腾，转身往屋里走，一边走身上的水痕一边消失无踪：“收拾干净。”
栗汘玥看着池子外放着的衣服，有一瞬的迟缓：“……哦。”
池子周围灵气缭绕，水里还有阵法的痕迹，刚刚应当就是通过这个阵法和令牌拉通了空间灵道，带她来这儿的。
栗汘玥几下把衣服穿好，朝着宫什珏离开的方向走去。
这一条小道幽长静谧，道路两旁的树枝花草被修剪得极好，几经曲折之后，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出现在眼前。
栗汘玥踏进殿内，主殿宽阔华丽，四周的梁柱、墙面上刻满了各式各样的灵兽，整体以金色为主，栩栩如生，浩然大气。其间点缀着各式灵石，真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殿内的宝座周围围绕着活跃的金红色灵力素，一看便知道不是凡品，更衬得坐在上面的男人气度不凡。
宫什珏抛了一个珠子出来，灵光乍现，打断了栗汘玥想要说的话——她一下子回到了栗家出事的那天晚上。
那时候的她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火光纷飞，想起宫什珏的话。
“濯灼有些手段，在我的阻挡之下，也能够查探你往回一个时辰的记忆。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与栗家，与你有牵扯，所以我会幻境制造一场幻境替换掉你所处的场景。你进去族地之后的任务就是，找到族碑，得到认可，成为族长，把东西拿给我。”
宫什珏要帮他挡红衣、布阵，就一定会在栗家留下痕迹，栗汘玥的记忆一定不能是真实的。
所以那天晚上，栗家虽然战火纷乱，但是红衣被父亲和宫什珏困住，而其他散修全被诸位长老率领弟子堵在第一座山峰之前。
那些提前潜入进栗家山峰的散修并不像幻境当中一般越战越勇，而是齐齐惊叫：“这怎么回事？栗家的防守怎么会这么强？！”
栗汘玥在空间灵道遇到的老人，也是宫什珏命人假扮的。
就是为了让她遇上正准备回濯灼族地温小柒。
然后被她带回族地。
灵光退散，雕梁画栋的内殿清晰起来。
栗汘玥回过神：原来自己曾经经历的，竟是幻境？
栗汘玥醒来之后便一直紧绷的神经松缓下来。
但小柒……
珠子回到宫什珏手里，他就握在手里把玩着。上半身陷进靠背里，一手拿着珠子，一手随意搭在座椅扶手上，是个极为舒服散漫的姿势，栗汘玥却在其中同时看到了强势和优雅。
这般气势，像是回到领地的猛兽。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殿内安静下来。这里应当是宫什珏常待的地方，他的气息从四面八方侵染过来，栗汘玥竟然微妙地生出一丝熟悉。
猛兽开口之后倒是温声：“刚醒？”
她没太意外，宫什珏能把自己送进去，那自己在濯灼族地里昏迷的事情他应当也是清楚的。栗汘玥定了定神，将自己在濯灼期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清楚：“……原本我是打算拒绝濯灼的。”
“答应他们，族印不是问题。”宫什珏并不担心这件事，只提醒她，“濯灼族长的继承需要获得族碑的认可，但族碑对每个人的要求都不一样，你先去探一探。”
“是，少主。”
又听见宫什珏叫她：“过来。”
栗汘玥疑惑，但还是听话上前。
“神器呢？”
她知道他要干嘛了。栗汘玥乖乖巧巧把空间戒指里面的神器拿出来，一一摆好。
宫什珏之前在栗家给她的九件神器一件不差。
宫什珏没有在神器上面发现濯灼的气息，挑眉：“他们没有搜你的身？”
“嗯，空间项链没有被触动过。”
看来濯灼对栗汘玥，还算尊重。
之前为了保证幻境的稳定性和避免被濯灼发现，宫什珏对所有神器都施了封印。如今封印一解，这些神器嗡鸣着，好似十分开心。
之前在栗家的时候大多都是把他们放在空间戒指里面落灰，之后在濯灼族地里也不能暴露这些有九天殿痕迹的神器，栗汘玥抿了抿唇。
她将灵力分为九缕，一一注入其中。
神级灵器最佳蕴养的方法，就是给他们喂灵力。
蛟之开始吐泡泡，镜姬把自己裂成好几块去接泡泡，若无杯和钟石鼎一大一小立在一旁成熟稳重，七濑和丝链把自己挂在绿柏上飘飘荡荡，楼妄化成扇子给栗汘玥扇着风，万景图不断展示各色风景，枫树林、桃树林、沙漠和雪山，栗汘玥一次性看了个遍。
这些神器只有一些粗浅的意识，还无法与栗汘玥沟通，但是光看这些行为就知道它们十分开心。
栗汘玥的嘴角也扬起来。
宫什珏对她的偏心看不下去：“都知道给他们喂灵力，怎么不给宫主令喂？”
栗汘玥视线从眼前的一堆神器上离开，看着宫什珏，疑惑：“它也需要？”
“栗大小姐，”宫什珏扶额，“你真把它当一块儿令牌了？”
“当然不是。”
宫什珏松了口气：还好，不是特别笨。
栗汘玥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它还是惩治我的神器啊。”
宫什珏一噎：“没了？”
“它还能做什么？”
他不可置信：“所以，这就是你刚醒的时候没用令牌联系我的原因？”
栗汘玥愣住：“怎么联系？”
宫什珏脸上的诧异比她还明显：“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
静默再次在大殿蔓延。
半响之后，宫什珏道：“你先回濯灼那里，明天晚上再过来。”
得给她找个人好好教教。
看着宫什珏嫌弃的神色，栗汘玥瘪嘴：令牌可是九品神器，又不是什么烂大街的东西，要她无师自通也太难了点吧？
见栗汘玥目光好似在问她怎么回去，宫什珏按了按头：“灵力激活令牌上第三个铭文。”
“……哦。”栗汘玥搞不明白宫什珏在崩溃什么，但总归是在嫌弃自己，于是她转移话题，问了一个掩藏在自己心底的问题，“濯灼会发现我的万能血吗？”
“不会。”
誓言树是天道的宠儿，不借外力，他都看不出来，更何况是濯灼。
栗汘玥放心大半：“那我明日再来。”
待栗汘玥走后，宫什珏传声叫人：“仙涯。”
一个身形纤长，容貌秀气的男子走进来，声音里面九分恭敬一分淡然：“少主。”
“你之前是潭水止教习的？”
宫什家的灵侍，都是接受教习训练出来之后主子挑选的。宫什家的教习众多，既然要找，就要找个好的。
谭教习便是同时教导出了两位宫主的存在。
仙涯察觉到殿内残留的陌生灵力，对少主为什么会想要找教习隐有所感，回答：“是。”
“明天未时，让他来我宫里。”
仙涯是紫粹宫宫主，分管教育部，这件事情理应由他去办：“是，少主。”
宫什珏看了眼还在下方的仙涯：“还有事？”
“少主，莺寻已经找到叶般果，已经派人加急送回来了。”
世间罕见的叶般果，既不能洗经伐髓，也不能强身健体。
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能让使用者修改灵脉中的传承印记。
灵兽之中会有灵脉压制是来源于传承印记，强大的灵脉会觉醒独特灵技时来源于传承印记。
修改灵脉印记的过程痛苦程度不亚于上刀山下火海，稍不注意还会损害灵脉。
宫什珏的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什么时候能到？”
“十日之内。”
“十日之后，我闭关，你跟华余处理好殿内的事情，有紧急的事去找殿主。”
仙涯的脸上罕见的露出担忧的神色：“少主，真的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宫什珏的脸上里是亘古不变的三分调笑七分散漫，眼里似乎都还透着笑意，仙涯却从他的神情里看到了其他的东西。
他抿了抿唇：“是属下多嘴了。”
“去准备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