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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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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苏芝的帮助,狐苓勉强恢复了一点温度,皮肤下的血点也慢慢凝成痂。

头顶上的黑漆漆的冤魂也被逐步逼退,虽然他们的尖叫声依然像有把刀子往耳朵里划拉,但却无法对二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不知过了多久,昏迷中的麒麟身上忽然迸发出强烈的光芒,如同阳光刺破乌云,被团团怨气包围住的结界顿时被劈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无数怨灵尖叫着在那道金光中化为了灰烬。

苏芝眸中一亮——成了!

麒麟识海里的业火本身数倍强于麒麟自身的修为,若非有那道古怪的金罩护体,只怕麒麟崽子早就被烧成灰了。

不过,那道金罩的作用也不过是吊住麒麟的性命,若非狐狸引来的极寒之力,麒麟崽子这回不死也得扒层皮下来。

如果他猜的没错,在极寒之力扑灭了业火时,麒麟崽子借助了这股力量趁机炼化了大量的功德,使得体内的修为和业火再次达到了新的平衡。

他不由感慨,麒麟崽子这一遭也算是因祸得福。经此一遭后麒麟必定修为大涨,只需回到天庭仔细调养数年,将剩余的业火压制住,再以瑶池灵水濯洗神根,不日便能炼化万年功德。

就在金光刺破黑暗的一瞬,狐苓也终于再支撑不住,从石台上坠落昏死过去。

苏芝连忙探了他的灵脉,许是因为有两壶仙酒护体的缘故,狐妖此时虽灵力完全亏空,但好在并未伤及根本。苏芝长舒了口气,缓了一会又设法将裂开的结界修补上。

他有些头疼的看向那些冲顶而散落下来的金光,方才麒麟崽子破劫之时金光冲天,即使这几年间他们有意隐藏气息逃避昆仑麒麟的追踪,但这回也必然是再瞒不住了。

狐苓昏厥过去后便一直保持着狐狸的形态,即使几条垂在地上的尾巴也足有三尺长,苏芝一人搬不动,只好先将狐双夜扛在肩上带出了结界。至于狐苓,苏芝则打算将他单独留在结界里,待他清醒后便可自行从结界里离开。

步履蹒跚的二人很快消失在了结界中,谁也没注意,一团金色的光芒缓缓落在了沉睡中的狐狸头顶,他眉间两团红毛紧紧蹙着,四肢抽搐一般蹬踹了几下,随即又无力的重重垂下。

狐苓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又回到了金谷山,或者说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又回到了金谷山。

他站在东峰龟家门外,身后是高耸入云的石梯,每台上都精细的刻着北宫玄武的丰功伟绩。他的身体没有实体,直接从墙面穿过便走进了门内,门内白茫茫的一片,只能看见不远的地方矗立一栋两层的楼阁,悬山式的屋顶,抱厦上悬“藏器待时”匾额,院落两侧花团锦簇,玉打的推窗剔透玲珑,后院架着喇叭藤曼,木架下引来一湾山泉绕过整个屋舍。

这是龟金金的九玄阁,他爹是龟家的族长,九个儿子的住处分别按大玄阁、二玄阁依次排开。狐苓被龟金金接回家中后,便住在九玄阁养伤,阁内有两层,一层是待客之所,他和龟金金都住在楼上。

狐苓在这里的身份很是尴尬,他虽然是龟金金的挚友,却不受龟家的待见。

龟家族母是为漂亮端庄的女性,唤作四娘。平日里总穿着件翠色的外衫,内里搭件葱绿的抹胸,头上梳着左右一对的盘龙髻,上插满了各种样式的金钗,柳眉翠雾,下巴总是高抬着,看人时永远眼白较眼黑多得多。

四娘向来不喜欢小儿子整日同个半妖厮混在一起,狐苓被黄家剖了金丹,她便越发觉得是这下口口贱的半妖带坏了她的宝贝儿子,时不时便差人送些半熟的黄梨来隐喻敲打。

狐苓虽自认为跟傲骨气节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但也不是那没脸没皮赖皮妖。

所以即使龟金金极力挽留,狐苓从昏迷中清醒后,还是执意拖着虚弱的身体,在文玉的搀扶下踉跄的一步一步下山离开了龟家。

文玉是龟金金贴身伺候的侍女。狐苓走的那日,龟金金被四娘用法器拘在了九玄阁,势要让他和狐苓这个不入流的半妖划清界线。龟金金在阁内将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便,也没能换得自由。

最终他也只能仔细将能带的东西都为狐苓打包好,颓然的坐在地上,隔着结界看着狐苓在文玉的搀扶下步履蹒跚的离去。

狐苓正要迈出院门口的时候,却忽然回身面朝着九玄阁重重跪在地上。

他将两只手交叠在头顶,神情平静,伏身便行了个跪拜主家的大礼。

“龟兄,大恩大德,狐苓此生定拼得性命回报。”他的声音虽然透着虚弱,眼神却坚定而郑重。

文玉连忙将他扶起身。

站在主阁上的四娘看着这一幕,不禁嘲讽的嗤笑出声——

区区一个半妖,死了也是贱命一条,拿什么来回报她龟家的大恩大德?!

狐苓腹部的伤口再次崩裂开,鲜血又将白纱染上猩红,看上去刺眼的很。龟金金站在亭台之上长长叹息了一声,转过身去不愿意受这般大礼。

他曾拍着胸脯说要罩着狐苓,然而在这吃人的地方,他既没能力保住自己兄弟的妖丹,就连收留重伤的兄弟养伤都做不到,又何德何能受这般的大礼?

……

狐苓的洞府修在东峰和南峰的交界处,洞口上方歪歪扭扭的刻着“月灵洞”三个字。

月灵洞说是洞府,其实只是个荒废的破旧山洞,上一任主人是位混了凡人血统的狼精,没活过千年便稀里糊涂修死在了自己的洞府里。

狐苓守在洞府门口足足打了好几架,才在狼妖死后抢到这个洞府的继承权。为防有变,第二日他便将断气的狼妖草草葬在了悬崖下,又在洞中加铺了些稻草,成了月灵洞不知道第几位主人。

文玉打进了月灵洞眉头就没放下来过,原因无他——这里实在是太简陋了!

哪怕是金谷山上最不受待见的蟆妖族,也不曾听说取暖和照明还得到悬崖下拾了枯柴再爬上来用术法燃火,更何况狐苓如今失了妖丹,连最简单的燃火术法都使不出,更不用说往返万丈深的悬崖之间拾取柴火。

狐苓虚弱的躺在地上潮湿的稻草上,唇上没有半分血色:“寒舍简陋,对不住了。”

“你且等等,我回去再给你取些东西来。”文玉说着便要起身,衣摆却被一只瘦的只剩骨头的手扯住。

狐苓轻轻扯着她的衣摆,露在衣袖外的手腕别扭的缩着:“这些都不必。”

下面的话让他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当年他与龟金金结交,其实本并非是贪图龟家的权势与地位,如今却又必须依仗龟家的权势,求请他家族的庇佑,这让狐苓从内心深处除了难堪,还有些隐隐的忧虑。

他紧绷着下颚,嘴唇上印着一排崭新的齿印,良久才嗫喏的开口:“……可否请文姑娘在洞门上为我留一个妖印?”

方才一进洞,他便嗅到了府邸内有许多其他的气味,想来是他昏厥的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少妖精打起了这个洞府的主意。

金谷山上找不到庇身之所的妖精不下数百,如今他失了妖丹,还不知外面有多少妖精日以继夜守在暗处,摩拳擦掌准备将月灵洞占为己有。

文玉怔愣了片刻,可稍稍一想,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由在心底长叹一声“造孽”。

她修为不低,自然也嗅到了洞内其他的妖气。

眼前的小狐狸刚刚被刨了妖丹,哪怕还在换牙的幼崽,此时要想将他至于死地也是轻而易举,更何况时时刻刻紧守门外的虎狼豹豺。

文玉敛下眼眸,她毫不怀疑,如若她今夜毫不作为的离去,这只可怜的狐妖不出三日变回成为山下又一具枯骨。

这孩子还不足三百岁,她虚长这孩子千岁,生来便是龟族二长老的嫡女,身世显贵天赋极高,根本无从知晓在夹缝中苦苦求生的半妖们过得究竟是怎样的生活。

可看着小狐狸那张毫无血色却还要对她小心讨好的笑脸,她的心脏不由抽动了下。

她知道那道血纱之下,还有道足长一尺狰狞伤口,现在还在往外溢着鲜血。她常年跟在龟金金身边,很清楚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在金谷山上白的被描成黑,黑的被描成白的事情太多了。这孩子没有家族的庇佑,分明是被人欺压却还被大庭广众下扒光上身活生生刨出妖丹。

那日她也在南峰上,黄四郎握着那颗血淋淋的妖丹,还偏偏要放到这孩子眼前过一遍,再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妖丹被踩入污泥碎成一片又一片,当真是何其残忍,何其不堪。

这金谷山上,没有家族倚靠的半妖就连山下的畜生都不如。无论男妖女妖,在那些世家公子哥眼中不过是偶尔尝个新鲜,要他们身子都是对这些低贱半妖无上的恩赐,哪怕就地要了他们性命都不会有人说道什么,反倒还要担心公子哥们亲自动手可会脏了他们干干净净的手。

可这世道就是这样,妖族的世界里向来是强者为尊,她也只是随波逐流的一叶。

“你放心,我会给你留下妖印,有龟家庇护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她还是不由轻轻握住那孩子的手,轻声安抚道。

那孩子好像终于放下了心,挤出了个虚弱的笑容:“如此便多谢文姑娘。”

狐苓这张脸生得肖极了他那号称狐族第一美人的母亲。即使他此时瘦的皮囊紧贴着骨头,也反倒显得清减纤弱一身病,掩唇清咳时,有如弱柳扶风,单薄的身量松垮垮的罩着一件白衣,腰肢细的好似一只手就能捏住,就连玉文见了都不忍心生怜悯。

临走前,她又细心的为狐苓拾了数捆柴火堆在角落,本就狭小的洞府堆了枯柴后更显得拥挤不堪。狐苓身下躺着的稻草湿得一坐一片水渍,她又寻了些干稻草为狐苓从新铺垫上,做完这些,她才将龟金金给狐苓准备的各种药草和吃食一一摆在稻草床铺的脚头,方便狐苓换药时拿取。

龟金金对这个唯一的兄弟好得没话说,就连被褥和床垫都给狐苓背了一床过来。可惜狐苓说他伤口未好,不愿意滴下的血渍弄脏了新被褥执意不肯让她铺垫上,她也只好作罢。

文玉将所有东西都安排利落后,狐苓已经躺在草垫上昏睡过去,他醒来后便一直发烧不退,能强撑到此时已经不易。她从自己裙角上撕了一块,沾了冷水拧干后搭在狐苓的额头上,这才轻手轻脚的在洞门口画下三重妖印,又下了道保持洞内温度的结界方才叹息着离去。

夫人曾传来密令,不许她替阿九照顾这个该挨千刀的半妖,可任凭谁看到这孩子可怜的模样,都会不忍就这样将他孤零零丢在这冰冷的洞府中等死。

有了她的三重妖印,即使洞外的豺狼虎豹再是眼馋,也得碍于龟家的权势,不敢对这孩子轻举妄动,也算是能暂时护住这孩子的性命。

狐苓飘在半空中,向文玉离去的背影深深作了一揖。随即叹息的落在“自己”的身边,洞外不时传来妖精们不甘心的咆哮和脚步声,是他多少年来午夜梦回深深的噩梦。腹部文玉为他新换的白纱很快又被血渍浸染,溢出的血滴落在新铺的稻草上,黏黏稠稠敷了他一背,昏睡中的他难受的蜷缩成一团。

他颤抖伸出手想拥住那个蜷缩的孩子,透明的指尖却直接穿过了那片扎眼血迹。昏迷的孩子嘴里不停喃喃着什么,他轻轻俯下身,将耳朵贴近那片干裂而毫无血色的唇。

“娘…苓儿会听话,苓儿会成神仙的…”

“娘,有了弟弟您还会来看苓儿吗?”

“娘……救救苓儿吧……”

狐苓愣在了原地,浑身的血液霎时间凝固。是的,即使到了最后一刻,他也曾幻想过娘会来救他……

可狐三娘没有来,他被黄家按着跪在山头,龟金金拼了命护在他身前,喊哑了嗓子大吼着让文玉快去狐家寻狐三娘来。可惜,最终他还是没能等来他那个温声细语说相信他会成为神仙的娘亲,等来的只有一句冰冷冷的口信:“此子大胆包天咬伤令郎,要杀要剐任凭尊便。”

那时他怎么样呢?狐苓静静的坐在草垫上,好似又看见几百年前南峰上的那个少年。

少年剧烈的挣扎起来,却又被死死按了回去,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嘴里不停喃喃:“不可能,不可能……”

黄四郎肩上包着白布,趾高气昂的冷笑着走到他身前,哪怕龟金金搬出了龟家做压也只能勉强保住他的性命。

黄四郎站在他的面前,他上身的衣衫被强硬扒开,身上暧昧的红痕顿时暴露在众人的眼中,他难堪的试图用手臂夹紧胸口,牙关颤抖着。

围观的看客目光流转在他胸前那些缱绻的痕迹上,都不由悄悄发出猥琐的笑声。大家都心知肚明在这个漂亮的少年身上发生了什么,但都也早习以为常,甚至还有些暗中想着若是那少年侥幸活下来,自己何时也去占个便宜。

“还不愿意让老子上?”黄四郎轻蔑的拍打着他的脸颊,语气满是嘲弄。

狐苓骤然睁开眼,忽然挣开压束,重重啐了黄四郎一脸唾沫。随即便被身后的长老按住,狠狠扇了他几个巴掌。

他的脸颊顿时高肿了起来,瞠大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大张着嘴却被下了禁言咒,獠牙暴涨嘶吼不停。

黄四郎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参差的牙齿呼哧呼哧往外漏着气,挥出一拳重重打在了狐苓腹部,大骂道:“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身价,老子愿意上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黄四郎你他妈干什么!”龟金金暴跳着要冲来来,却被人死死拦住。

狐苓张口吐出一口血水,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好似扭在一起,眼前昼夜轮转,黑星密布。

“我很欣赏你的勇气。”黄四郎狞笑着走进他,一只手化出兽形直直插入了狐苓的腹部,他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傲慢,一字一顿道:“希望你现在也能像方才那般硬气!”

爆炸般的疼痛从丹田处涌来,如同数把钢刀直插入脑中,狐苓的面色骤然颓然枯萎,就连想咬紧下唇都做不到,他浑身都在颤抖,耳边轰鸣之声骤起,双瞳间血管瞠裂,眼白顿时被一片猩红血色覆盖。那只锋利无比的爪子还在他腹部的伤口中来回抓掏,明明几次贴着妖丹擦过,却偏偏要将这酷刑的时间无限延长,一点一点割断妖丹和主体的联系,腹中的肠口也被那锋利的指甲故意划破,甚至被血淋淋的脱出暴露在空气之中。

取一个妖的妖丹有很多方式,可黄四郎偏偏选择用兽形的锐爪活生生剖出。

围观的妖精们兴许也是第一次直视这副场面,有的妖悄悄背过身去不忍心多看,也有妖双目赤红兴奋的拍掌叫好,世间百态,一览无余。龟金金站在人群里,被文玉紧紧掩住了眼,浑身冰冷得发颤。

这场酷刑足足持续了一盏茶,直到狐苓对疼痛都已经感到麻木。他面色灰败的如同一个破烂的娃娃,被掏空了填充的棉芯,重重摔在了地上。

身旁的孩子好像又发起高烧,睡梦中不时喊着疼,狐苓的思绪才迟钝的从几百年前唤回,才发觉脸上早已是一片湿濡。

他已经好多年没梦见过这些了,小崽子每夜都赖着与他同床共枕,兴许是沾了麒麟的瑞气,那些记忆深处最不堪的东西好像也渐渐被淡忘。直到今日,一切再次被鲜血淋漓的被扒开,他才明白这些东西从来未从他的生命之中消失过。

他活一日,那些他最为不齿、最为难堪的记忆就会在世界上存在一日,时时刻刻折磨着他,直到死亡为所有一切画上句号。

他静静的坐在草堆上,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那沉睡的身影终于幽幽转醒。

小狐苓艰难的坐起身,他腹部的伤口已经结了血痂不再流血,脚头放着龟金金为他准备的吃食和药物。

他抿了抿唇,小心的将腰间的白纱揭开,血痂被牵扯又流出鲜红的血液。他苍白着脸更多了几分青色,用白布沾着身边的冰水一点点将血迹擦拭掉,又换上新得纱布。洞内的火盆早已经熄灭,不过依然很暖和,想必是文玉走的时候好心的做了什么。

少年伸着手将那一排整整齐齐的药瓶拿起一瓶,瓶内放着龟金金特地为他熬制的汤药,说是能促进他伤口的愈合,还能替他养养身体为新养一个妖丹做准备。

狐苓看着少年将那瓶内苦涩的药浆宝贝似的喝了个精光,再倒转的瓶子摇了几下,连最后几滴都不肯浪费,好像那瓶子里装的便是他活下去的全部希望。

他轻轻叹息了一声,用颤抖的手指缓缓插进发梢,喉咙里发出痛苦咯咯声。

少年的眼睛亮的像天边的繁星,那时他还不知道,每个妖一世都只会有一个妖丹,无论砸多少灵药也不可能养出第二个来。可对于他来说,药就是他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药他一喝就是二十年,龟金金从没说过药里都有什么,只是每天都给他带一瓶过来逼他喝下,二妖都心知肚明,却又都在演戏。

直到二十年后的一个深夜,九哥沐雪而来——

他的手中握着一只鲜血淋漓的妖丹。

“想好了吗,一旦动用禁术,每逢月圆之夜你都将受万蚁噬肤之痛。”九哥声调平淡,唯有一双血色的眸子在黑暗中发出疯狂的光芒。

少年高仰起头,喉骨因兴奋而上下颤动,冲上去一把握住了九哥的手。

“想好了,求九哥帮我!”他发颤的声音有些变调。

在禁术的加持下,妖丹被小心缝合进了他体内,他终于又有了妖丹。

狐苓陪着那个小孩过了很久,看着他每日坐在洞口发呆,又看着他不断的尝试用术法生火,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他想伸手去抱住那个孩子,却每次都只能徒劳的放下。

洞外守着的半妖大部分碍于洞门上的龟家的妖印离开了,但总有些不死心的,没日没夜的在藏在暗处嚎叫。

小孩把自己藏在被子里,熬红了眼睛也不敢入眠。

洞门上的妖印虽然象征了龟家庇佑,却没有任何抵挡攻击的作用。换句话说,只要屋外那些妖想,他们随时能进入洞内将小孩杀掉。

第六日的时候,一只大胆的豹妖甚至大摇大摆的坐在了洞口。他的眼睛的昏暗的月光下发着绿光,粗重的喘息的声清晰的传进了被子里,爪子不停在洞外的巨石上抓挠,发出“咯吱”的响声。那声音好似在少年的耳边磨着尖刀,不知道何时外面凶残无比的豹子就会冲进洞来咬断少年的喉咙。

少年藏在被子下的身体颤抖的不像话,他只能寄希望于外面的豹妖依然对龟家的妖印有所忌惮,可那咯吱声却无孔不入,无时无刻不再折磨他绷成一线的神经。

少年已经整整十夜没有合过眼了,精神已肉眼可见的到了濒临崩溃的地步。

这个夜晚好像永远没有尽头,狐苓隔着薄被,紧紧拥着那个孩子,他的额头上也不由沁出细细的汗珠。

外面的声音曾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魇里,大部分时间里,他甚至都只能依赖成瘾的药物强行打散精神才能勉强入眠。

狐苓像是自嘲的合上了眼,身体内就像有把钝刀来回拉割,巨大的无力感充斥着他一整个心头。

那些他最讽刺回忆,已经深深凿进了他的身体,塑成了他如今的模样。无论多久,他无法从那片泥沼中逃脱,终会没顶沉沦。

在药物的作用下,那个孩子身上的伤终于好了起来,只是在腹部上仍然留下了一道狰狞的伤口,像是无声嘲讽着他的无能。

后来,那个孩子回到了地灵洞。

其实他并不想去,可是懒惰如龟金金的一个妖,竟然从他痊愈起便每日都早早等在洞门口接他。

最后,他还是妥协了。

少年再出现在地灵洞的时候好似失了魂,整日浑浑噩噩。周围都会悉悉索索充斥着或是故意或是真心的同情声音和目光,夜深人静时,他好次都想将耳朵扯掉,好像这样就能听不见那些刺耳的声音。

他和龟金金打坐的瀑布前,也经常会有不知名的好心妖偷偷送来的灵药。

他知道那些的妖精是好心,可每次收到那些“好意”时,他却只觉得好像被人当面扇了几个巴掌,心中堵得难受。

孩子的善意永远最坦诚,同样,孩子的恶意往往也最不加掩饰。

那段时间里,他成了地灵洞陪衬的典型,总有性格恶劣的半妖喜欢故意走到他面前,用那些花里胡哨但却无实际作用的术法炫耀。而对这一切,他只能装聋作哑的当看不见,龟金金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只有龟金金清醒的时候,所有妖精们才会对他体现出难得的善意,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黄四郎在那件事情后,不仅丝毫未受影响,反而在凡人行走历练时偶得机缘,在三百五十岁生辰时便参破第二层妖劫,灵力灌注妖丹,成了金谷山上炙手可热的年轻才俊。黄四郎的名字,也成了地灵洞一众小辈口中的热门词汇,与此同时,黄四郎与他的那段恩怨情仇自然也连带着登上了金谷山热门话题的榜首。

当一个人取得巨大成功之后,人们往往便会只记得他的丰功伟绩,而选择性遗忘他所作下恶,所犯过的错。

妖精们提起当初那只不知好歹的狐妖时,语气都会带上几分幸灾乐祸:“你说那只狐狸?呵,他当初若伺候好黄四郎,现在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看他现在八成悔的想一头撞死在洞里了,哈哈哈。”

撞见几次这样的场景后,狐苓便再不愿意去地灵洞了。

龟金金也似明白了他的心结,索性便将每日先去地灵洞打个卡,便将睡觉的地点搬来了他的月灵洞。

那是他这辈子最黑暗的二十年,时时刻刻都在煎熬。

直到他从新拥有了一颗妖丹,那时他就发誓——

要将他们统统拉下来,让那些高高在上的望族也尝尝地狱烈火的滋味!

为此,哪怕代价是永世不得超生,哪怕是要他陪着那些高傲的妖一起魂飞魄散,他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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