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取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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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月后,胡府。
“娘子,谢公子又来了——”梳着双丫髻的少女提着裙子一路小跑进来。
江莲心将手中刺着牡丹绣布的崩架一把叩在桌上,远山眉高高挑起:“他又来做什么?”说着,便横眉竖眼的从床上缩了下来,大步朝外厅跑去。
珠儿连忙从一侧的木施取下素白袖衫,追在她后面喊着:“娘子,先把衣裳穿了再去…”
胡府大门外站着一位身姿挺拔的男子,大约二十七、八的年纪,一身云缎锦衣,虽面色有几分苍白,却难掩他身上如璞玉一般内敛温润的气质。
看见少女只着襦裙赤脚跑了出来,他提着食盒的受微微一顿,面色有几分不虞:“怎么穿成这样?”
江莲心站在半开的大门后,高扬起下巴:“我还没问你呢,你又来干什么?”
“娘…子…呼…”珠儿终于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不由分说的一把将罩衫披在江莲心的肩头,小声抱怨道:“一会老爷和夫人看到又该骂我了。”
听见老爷两个字,江莲心稍稍收敛了一点,这才哼了一声将罩衫披上。
男子没有作答,反而盯着江莲心踩在地砖上的脚丫,皱着眉头对着珠儿道:“去给你家娘子再拿双鞋来。”
珠儿应了声,转身又提着裙摆匆匆往府里跑去。
“装模作样。”江莲心气鼓鼓的瞪着男子:“就你还想抓姑奶奶回去领赏,下辈子吧!”
男子见她这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也不由头疼的叹了口气:“你以入鬼修多年,我如何能带得走你。”
说罢,他掀起手中食盒的盖子,酥饼热气腾腾的香味顿时从食盒中冒了出来。
“这是地府王家的酥饼,我排了整整一晚才买到,特地送来给你尝尝。”
鬼修不能食用人间的食物,若实在嘴馋,可差使阴间的小鬼从地府替他们买上来。
不过,随着近几年鬼修数量的激增,差使小鬼的要价也跟着水涨船高。寻常鬼修宁愿饿着肚子偷些香火,也懒得跟那些缠人的小鬼费劲拉扯。
江莲心后退了半步,打起一万分警惕心:“你当真能有这么好心,只是来给我送吃食?”
“自然只是如此。”男子苦笑道,又将食盒往前递了递。
江莲心皱着眉,眼睛不时往食盒里的酥饼上瞟,内心激烈的挣扎着。
面前这位是只地府的白无常,做的是勾魂收魄的营生。地府中无常只是差事,白的一律姓谢,黑的一律姓范,他们从做无常的第一天起,名姓就已被抹去,日后只以黑白做分。
从生魂到鬼修之间有一年的“黑户”期,地府的鬼差行走人间时,也常会追捕名单上的“黑户”回去换取功德。自她从老参中出来后,画着她大脸的通缉令就贴满了地府的告示牌。
若非狐苓养的那只麒麟崽子身上有瑞气护着,她九年前就合该被眼前这个男人捉回去领赏钱了。
这回这么好心的给她送酥饼,还说不定和九年前一样,是憋着什么心思要抓她回去呢。
想到这,她不由气火盛了几分,将食盒往外一推,高声道:“呸!我看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说罢,她连着往后退上了好几步,砰的一声将大门重重关上。
男子险些被门上的门钉撞上鼻子,不由摸了摸侥幸健在鼻子,心中不甚后悔当年为拿下这件“功德”而不择手段办下的那些烂事。
他长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食盒轻轻放在门口,又敲了敲门道:“那在下便先回去了。”
说罢,他又飞快的补充了一句:“酥饼没下东西,你放心吃吧。”
江莲心紧紧抵在门口,直到感受到那股子阴气的确渐渐远去,她这才将门打开了一条小缝往门外看去。
门外孤零零的放着一尊木盒,诱人的香气不断从食盒中溢出来,勾的她直流口水。
——可是,如果那姓谢的真下了东西可怎么办?
她不由的摇了摇脑袋,不由想起九年前姓谢的也假装好心的送了一盘糕点,糕点上方还放着一封和解书。
她那时哪知道姓谢的肚子里那些弯弯绕绕,更无从得知糕点中早已被种下了迷情蛊,一旦蛊虫钻入心脏,种蛊之人便会无法自拔的爱上下蛊者。
“我可不会再上当了。”江莲心深深吸了口气,捏紧了拳头。
可是——外面那个酥饼真的好香……
她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门外的食盒,心肝上就好似那猫儿在抓,浑身都难受的紧。
真的要疯了……
“没毒。”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她惊喜的回过头,声音不由的高了几个度:“当真?”
珠儿连忙对着来人恭敬的行礼道:“夫人。”
江莲心苏醒后,便一直以夫人妹妹的身份自居,后来她又不嫌事多的为自己编造了被富家公子逼婚,故才千里投奔的长姐的烂俗故事,哄得府中没见过世面的丫鬟小厮们擦着眼泪长吁短叹,恨不得把心肝掏出来对这个小可怜好。
狐双夜在台阶上睨了她一眼,讽刺道:“本君骗一个蠢货能有什么好处?”
江莲心:“……”
多年来,她早就习惯狐双夜这番高高在上的做派,这只坏脾气的麒麟崽子在狐苓视线里和视线外分明有两幅面孔。
左右得了答复,她也懒得搭理那只臭屁麒麟,喜滋滋的打开门将食盒拎了进来。
打开食盒顶盖,咸香的气息铺面而来,她深深的吸了一口,不禁雀跃的欢呼起来。
狐双夜被她吵嚷的心烦,冷笑着抬手下了个禁言咒。毫不理会那道愤怒的眼神,他转身化出原型便往回走。
顺着小路一路往前,再穿过假山上设的障眼法,他很容易便进入到了狐苓布下的结界中。
四周招魂旗飒飒作响,长明灯无风自摇,地面上用墨汁画出几个交叠在一起的复杂阵法。
阵法中央,面容惊艳的白衣男子正盘腿坐着,他的身上逸出数缕鹅黄的光芒,时而分时而合。他的额头上溢出细汗,苍白的嘴唇紧紧抿着。
麒麟崽子踩着阵法空隙,轻巧的跳到他腿上,从嗓子里呜呜叫唤了两声,用前蹄去扒拉他胸前的衣服。
狐苓身上的光芒稍稍暗淡了一些,他吐出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
“何事?”
“东街有人在打听胡府怎么走。”狐双夜变回少年模样,赖在他怀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又补充道:“是个凡人,身上有股香火味。”
“香火味?”狐苓微微皱起眉。
凡人身上能沾染香火味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常年生活在寺庙或道观中的凡人,另一种则是有大功德的修炼之人。
修炼之人他未曾接触,常年居住在道观的倒是有一个。
想到这,他毫不犹豫地将狐双夜从腿上推下去,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我出去看看。”
狐双夜摔了个踉跄,不由委屈的哼哼唧唧叫唤了起来。
这些年来臭狐狸逐渐掌握了对付他的技巧,再也不吃撒娇讨乖的那套。每次被臭狐狸推开他就会十分烦躁,恨不得直接撕开伪装,将臭狐狸叼走压在身下咬遍他身上的每一处。
府中的丫鬟小厮今年开春的时候又被狐苓赶走了一半,大白天的府中也见不到几个活人。
狐苓向外走的时候,正巧碰上王管家正带着人进屋,见到自家老爷,他连忙迎上来:“老爷,这位郎君说是您的客人。”
他身后站着一位长身玉立的少年,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蓝道袍,额头上扎着条白布。
看到狐苓,他的眼睛不由亮了亮,大步走上前抓住了狐苓的袖子:“贵人,好久不见。”
狐苓眨了眨眼,好半天才想起来这是那日天师府门口的小道长,好像唤作玉元。
他还没说话,狐双夜却抢先上前拍掉了玉元的手,狭长的眼睛危险的眯起:“你是何人?”
“在下玉元,和贵人九年前在天师府门口见过的。”玉元微微一愣,他抓了抓脑袋,似乎不明白眼前这个漂亮的少年恶意从何而来。
狐苓忽然开口问道:“你师父呢?”
少年头上还扎着白布,头顶萦绕有黑雾……狐苓不由心中一沉。
“师父……”玉元的声音突然哽咽,他重重跪在地上,眼中含泪抬头:“贵人,师父上月——已经仙逝了。”
狐苓呼吸一沉,往后踉跄了一步。狐双夜赶忙上去扶住他,急道:“兄长!”
玉元也不由的用膝盖往前挪了半步,见狐苓无大碍,他才停在原地。
他将身上背着的包袱取下,从中取出了一个刻着双龙戏珠纹样的槐木箱捧在手里。
随即,他小心的看了看狐苓身边的狐双夜,抿着唇低声道:“师父交代过,后面的话只能说给贵人一个人听。”
狐双夜顿时黑了脸,咬着牙上前就要去抓这小兔崽子的衣领,却被狐苓拦了下来。
“你先出去。”狐苓低声道。
狐双夜动作一顿,扭头难以置信的看着狐苓,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兄长也信不过双夜?”
狐苓疲惫的坐在身后的太师椅上,缓缓闭上眼:“出去。”
狐双夜定定的看了他一眼,随即猛地甩开珠帘大步走了出去,珠帘撞击门框发出爆裂般的响声,吓的玉元不由打了个寒战。
“玄雉…”狐苓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仰着头靠在太师椅上,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说了什么?”
玉元将手中的槐木箱打开,深灰的箱底静静躺着一把镶着十二块碎骨的匕首,匕首中央有一处凹槽,贯穿整个匕身。
“师父生前曾让我将此物亲手交给贵人,此物乃他毕生功德所造,贵人以此物取麒麟心头血,可保全其性命。”
他低着头,两滴滚烫的泪珠重重落在他的衣袍上,他呜咽将头磕在地上:“师父还说,这是他能为您做的最后一件事,望君日后珍重。”
“日后珍重……”狐苓喃喃的重复这句话。
他的脑中乱极了,他想起那个孩子很怕雷声,每次打雷都得他陪在身边才能入睡。他又想起那个孩子最喜欢撒了芝麻的茶饼,香甜的茶饼他非要就着苦荞吃……
那个孩子的声音好像又响在了他的耳边:
“我一定会找到办法,让你好好的活下去。”
“怀瑾,我有办法了!”
“怀瑾,见字如晤。昨日我为君布卦,火地晋卦,卦相甚吉……”
……
“若命数只能如此,你何不苦海回身?”
他的心头好似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向外翻着淋漓鲜血。
他颤抖的站起身,没有半点血色的指尖拂过那十二块碎骨,他在这些破碎的骨片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像深山中的缓缓流淌的清泉,和那个孩子身上的一样。
望君珍重,他倒是说得出口。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狐苓平稳下情绪后便摇铃喊来了王管家,交代他好生安顿玉元。
随后他便一个人回到了假山下的结界里,将每个角落放置的长明灯熄灭,握紧匕首沉默地坐在黑暗中的石台上很久很久。
直到远方发出一声响动,黑暗中忽然亮起一盏烛火。
狐苓慢慢抬起头望去,只见举着烛台的狐双夜正一步步走来。
他□□着上半身,右手中握着一个的银碗,跳动的烛火忽明忽暗照着他的脸庞,时而发黑时而发黄,看不清表情。
走到狐苓的面前,他不急不徐地将烛台放在石台上,目光平静的与狐苓对视。
“兄长还不动手吗?”他忽然弯下腰,抓起狐苓握着匕首的手,轻声问道。
狐苓沉默了片刻,仰着头淡声道:“你都听到了?”
狐双夜没有回答,只是握着他的手,缓缓移到胸口。他的目光中好像有很多狐苓看不懂的东西,像是眷恋,又像是疯狂。
“麒麟身上只有一处弱点。”他握着狐苓的手,慢慢挑起心口的一片青黑鳞甲,刀尖下传来有力的跳动感。
“兄长可要记好了。”
狐苓浑身一颤,下意识的想将匕首收回来,却被狐双夜死死按住。
刀刃沿着鳞甲,一点一点深深刺了进去,鲜红的血液顺着凹槽流进阴碗中。
狐苓抖的几乎握不稳匕首,狐双夜亲吻着他的耳廓,语气轻柔的如同情人低语:“别怕,很快就好了。”
匕首上的断骨忽然发出隐隐的金光,顺着匕首进入到狐双夜体内,渐渐在他胸口处汇聚成一团半球形状的金罩。
狐苓愣愣的看着他的脸,心中有股不清不明的酸楚。
为什么?
既已知道要取你心头之血,为何还不逃走,偏偏要自己送上门来?
狐苓想不明白,只觉得眼眶隐隐发烫,心脏上钝钝地痛。
鲜红的血液一滴滴的滴满了银碗。
狐双夜低低闷哼了一声,握着狐苓的手将匕首从胸口拔出,最后一滴血珠也滴入到银碗内。
他强忍着脑中近乎炸裂的疼痛,深吸了一口气,扔开匕首将银碗递到狐苓唇边。
“等…唔!”狐苓瞬间睁大了眼瞳,还没来得及拒绝,狐双夜便强硬的掐着他的下颚,迫使他将整碗鲜血都饮入腹中。
失去支撑的银碗重重砸落在地上,狐双夜虚弱地将头抵在狐苓的肩头,口中难受地□□着。
识海中业火的反扑几乎要将他整个淹没,他的体温正在逐步攀升即将到达一个承受不了的地步,而他只能靠用力咬住舌尖来迫使自己保持清醒。
与此同时,躺在县衙大床上的“赵大人”猛地睁开了眼,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他迅速翻身下床,口中大声咒骂着:“该死!”随即,匆匆化作一缕草魂,飞快的回到了麒麟的识海。
识海里早就乱成了一团,暴涨的业火铺天盖地而来,麒麟紧闭着双眼,盘腿坐在正央。
他的身边撑起了一张金色的罩子,任凭外面业火滔天,却怎么也突破不了那道屏障。
“仙君!!”他焦急的喊道。
他尝试了几次都无法接近那金罩半步,只得咬牙化出了原型,用灵芝的伞盖死死遮挡在金罩上方,这些业火乃是他的功德所化,虽伤不了他半分,却能让他如同置身烈火之中,经受炙烤之苦。
一条火蛇狠狠砸在身上,他登时被烫的一个激灵,偷偷看了眼紧闭着眼睛的麒麟,他不动声色的将伞面缩回去了点。
……
识海外。
狐苓紧紧抱着浑身滚烫的小崽子,头上的冷汗一滴滴划落。他疼的浑身都在发抖,方才小崽子不管不顾的将麒麟血灌入了他的口中,现在他就好像被人拿着一把钝刀,正活生生一刀一刀从他身上剐下血肉来。
他心里很清楚,现在他应该尽快找个地方打坐,吸收炼化麒麟心头血中的天地之灵。
可是……
瞥了眼怀中面色惨白的小崽子,他长长叹息了一声,从袖口中将七夕那日买的两盉酒一饮而尽,随即缓缓闭上眼。
下一秒,他全身的灵力骤然爆发。猫血勾画出的结界发生剧烈颤动,招魂幡猎猎作响,无数黑烟从幡旗只溢出。
硕大的白毛狐狸现身于法阵中央,他仰头死死盯着黑暗深处,张嘴便发出骇人的长啸声。脚下的阵法发出刺目的蓝光,昏暗的结界中寒风骤起,寒霜之气从四面八方如同潮水般铺天盖地的涌来,将紧密相拥的一人一狐紧紧环住。
狐狸身上的每一根毛发都飞快染上的冰霜,他长长的睫毛上落下细小的冰碴,浑身的热量正在飞速流失,毛发下的毛孔中正不断沁出血斑,随即又被死死的冻住。
借助邪阵发动禁术的同时,他听到自己来之不易的妖丹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开来。
五脏六腑好像都已经被冻住,他颤抖的嘴唇再说不出半句话,只能不断将邪阵引来的极寒之气的灌入狐双夜的体内。
数不清的冤魂飘荡在他们的头顶,猩红的眼睛贪婪的看向邪阵中央,嘴里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诡笑声。
“你们说,他还能撑多久呢…咯咯咯…”
“快了…咯咯咯…快用完了…”
“我都等不及了…他真的好香…”
白毛狐狸猛地抬起头,冰冷的与那些可怕的血眸对视,手中没有半分停顿。
——这无疑是一场豪赌,也是如今他唯一的出路。
若直到他灵力用尽时,小崽子还没醒过来,那么这些藏在黑暗里的冤魂就会一拥而上,将发动咒术之魂魄蚕食殆尽。
随着极寒之气的不断涌入,小崽子身上的温度降下来了许多,他的身上隐隐发出金光,嘴里喃喃呓语着什么。
“不对…不对…还有什么东西…”黑影中爆发了一阵惊呼。
“到底是什么东西…”
“麒麟!!下面还有只混账麒麟!!”
“大胆小儿——居然敢用麒麟来对付我们!!”
“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极寒的气息席卷了麒麟的整个识海,苏芝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霜气,那寒气正以不可抵挡之势对上了识海中的滔滔烈火,迸发出漫天的白雾。
在即将被冰霜吞噬的前一秒,他连滚带爬的逃出了麒麟的识海。
随即,他重重摔了出来。仰躺在冻骨逼人的冰面上,他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好险,差点他就要被冻死在里面了。
可是这麒麟崽子到底从哪来搞来的极寒之气?!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身下并非是一片冰原,而是那几乎冻成冰雕的狐狸!!
他又惊恐的抬起头,无数冤魂漂浮压在头顶,刺耳的尖叫声几乎要震聋他的耳朵。
“乖乖——”他喃喃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狐狸的身体几乎已经结成冰,身上的冰霜已经被血水染成了红色,苏芝连忙从他身上翻了下来,抬手往狐狸身上甩了一道火咒。
“狐小友,快醒醒!”他推动着狐狸硕大的脑袋,用力大声叫喊着。
狐狸精疲力尽的抬起了眼皮,它的脸上堆满了冰霜,额前两撮红毛上甚至已经结出了冰柱。
“灵力……”狐狸蠕动着嘴,几乎微不可闻地说道。
苏芝连忙将耳朵凑近硕大的狐狸嘴:“什么?”
“快输…咳…输灵力…来不及了…”
苏芝这回总算听清楚了,他连忙爬到狐狸身上,将浑身的灵气集中于掌心,再重重一掌拍进白狐体内。
紫色的灵力顺着每条经脉游走在他的身体里,狐狸身上的冰霜缓慢地融化着,血水源源不断的从他身上滴滴答答的落在石台下。
头顶的冤魂被硬生生逼了回去,刺耳的尖叫声不断刺激着他们的耳膜。
“呼——”狐狸冰凉的身体微微起伏着。他勉强睁开眼,用呢喃一般的声音轻轻问道:“他可还好?”
“应该没事了。”苏芝头上不停沁出汗水,巨大的灵力消耗连他也有些吃不消:“那些极寒之气是你弄来的?”
他探出头打量着地面上的用猫血画成的邪阵,越看越是心惊肉跳,他不由的咽了咽口水。
乖乖……这么邪的东西,难怪招惹来了这么多鬼东西,这不要命了的狐狸究竟从哪里搞来这个玩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