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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江北除夕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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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长落与昭徳皇后饮了酒,放下了酒爵,那些臣子才敢饮酒,饮完才又将酒爵放下。

“诸位大人不必拘束。”宋长奚笑道,“陛下邀诸位大人前来赴宴,虽为宫宴,更是年夜之宴,还望诸君莫要拘束。”

那些臣子听了这话倒是稍稍放松了些,腰杆不再挺得笔直了。

宫殿之上丝竹管弦,歌舞升平,倒是一派热热闹闹了。

也是劳宋长奚费心,宋离尘的席位上,尽是她素日里爱吃的甜食,连刚刚敬的酒都换作是兑了蜂蜜的甜饮。

宋离尘瞧见邀欢公子与江北探着身子在席间瞧瞧讲话,也不知在讲什么,就见江北脸色僵了一下,好像是这样,毕竟隔了歌女舞女的宋离尘看不清楚,然后江北就喝了一杯酒,也不知道宋长奚给安排的是茶还是酒。

那些臣子也开始交头接耳的说些闲话,浑然不那么肃静了。

宋离尘扫了一圈,也没见无痕的父亲,大抵是没有来。

又扫了一圈,好似看见了一个空缺的席位——宋离尘不解的望过去,这席位都是先请了人之后再定的,总不至于人家没答应宋长奚就给人设了席位吧?可是,这答应了赴宴却缺席的人,宋离尘倒是想不出是谁了。

管他呢,父皇和宋长奚都浑不在意,自己还纠结个锤子?屋里头非但不冷,因地暖的关系,宋离尘反而觉得有些热。

终于捱到了宫宴快结束——此类宫宴,大多一个时辰,也就散了。

宋离尘趁没人注意,悄悄的绕到昭徳皇后身旁,小声道,“父皇母后,阿离有些闷,想出去透透气。”

“好。”昭徳皇后温温柔柔的笑着,“阿离可莫要跑远了,等一下还要去守岁呢。”

“是。”宋离尘笑着应下,便出去了。

果然,这冷风一吹,精神百倍呀!宋离尘贪婪的呼吸这新鲜空气。

宋离尘照旧例,宫宴结束后要去祠堂守岁的,可现下宫宴还没有结束,那她便有偷闲的机会。

刚从暖和的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吹吹冷风固然舒服,可眼下三九寒冬,冷风吹久了,宋离尘便开始打冷颤。宋离尘绕了廊柱,在一处亭子边停下,驻足观望着湖面的冰,还有亭子檐下的琉璃。

“阿嚏——”宋离尘揉了揉冻的有些泛红的鼻头,心中疑惑道:谁在骂本公主?

“阿离。”

一声呼唤在不远处漾来,宋离尘听的心头一颤,转而疑惑的向声源出回望,“江北,你怎么也溜出来啦?”

江北笑着往这边来,白衣徐徐,像是翩翩公子,“你又要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离尘的话还没有说完,鼻尖便充盈着一股不小的酒味儿,“江北,你喝了多少啊这是?”

江北依旧很从容,连上台阶的步子都很稳,脸颊也不酡红,宋离尘心道幸好没喝多。

“阿离——”

“怎么了?”

江北不答,仍是继续道,“阿离。”

宋离尘道,“嗯?我不就在这儿吗?你说。”

江北好似没听见宋离尘的话,充耳不闻的又唤了一声,“阿离。”

声声绵长,声声凄迷。

难道这是喝多了?来不及细想,宋离尘虚扶了江北一把,苦笑不得,“你说啊,老是唤我有什么用?”

江北忽然扑到宋离尘身上,宋离尘本能的往后退,可她在亭中,亭子并不大,稍一退就没了后路,脊背当场靠在了用来支撑亭子的漆红柱子上,背后有凉意袭来,宋离尘还没来得及开口,江北便将她抵在柱子与自己的臂弯之间,低头凑着宋离尘的唇畔就吻了上去。

“唔……”

宋离尘只觉得震惊,她敢作赌,江北这绝对是喝多了……

呸,你赌个球!还不推开他?

这样想着宋离尘便这样做了,奈何江北身形本就高大,自己的地势也不占优势,宋离尘一下子没能推开他,反倒叫江北擒住了双手。

江北的吻密密匝匝,又十分用力,像是在啃又是在咬,宋离尘实在是疼,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才推开了他一点,忙一屈身,从江北腋下钻了出来。

奈何手还在他手里,江北手腕一用力,就又将宋离尘拉入了怀中,“阿离,你为什么躲着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我没有——”忽然瞥见送客的宋长奚似乎隔了回廊在往这边瞟,宋离尘立马不敢出声了。

江北却是着急,没有什么?没有躲着他?还是没有——没有不喜欢?

“什么没有,阿离你说……”

宋离尘又慌忙踮着脚去捂江北的嘴,怕他酒后胡言乱语。

宋长奚好像只瞥了一眼,便又笑着同不知哪位位大人笑着继续走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往这边瞟,也不知他究竟看到了什么,但他走了宋离尘就舒了一口气。

“江北,你喝多了……”

未等宋离尘说完,江北却执拗的又问了一遍,“没有什么?”

“阿离,你回答我——”

回答?这叫她怎么答?

“你说呀……”

“阿离……”

“阿离?”

宋离尘久不作答,江北眸子慢慢暗淡了下去,仿佛一簇光在他眼底逝去了。江北逐渐颓然下去,最后跌坐在冰凉的石板上,而后喃喃道,“我知道了……”

“江北,什么你知道了!”宋离尘急得立马去拉江北,“地上凉,江北你起来说话!”

“好多年了,我从未被坚定的选择过。我不知道什么是偏爱,阿离……我以为你待我不一样……”

宋离尘伸去拉江北的手一顿,复又叹息,“江北,都过去了,你那么好,怎么会没有人愿意坚定的选择呢?”

江北抬头看宋离尘,看了半晌,才又嗤的笑了,“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身在沟渠中——”

“不是的……”宋离尘忙蹲下来,与他平齐,“江北,我是心悦你的,可是你是明月,在沟渠中的人,是我呀!”

“是我不学无术,是我配不上你这样的才子……”

“你骗我,你在哄我——”江北醉了酒,心性也幼稚,

宋离尘的嘴被江北啃的是真的疼,说一句话一个字都疼,加上心里又难受,又觉得委屈,这眼泪就吧嗒吧嗒的往下落,滴在青石板说,很快又结成薄冰。

江北一下子就慌了,“阿离——你哭什么,我不逼你就是了……你别哭啊!是我言错……”

他急着去翻找手帕,挹紫从袖子中滑落,江北也不在意,终于在衣襟内侧找到了那块儿绣着木槿花的手帕,去给宋离尘温柔的擦拭眼泪,居然还有些手足无措,“我不逼你了,阿离,你莫哭啊……”

“你不必如此,”江北觉得大约是自己把宋离尘逼的紧了,又轻声哄到,“我不要你选我了,你不必心悦我,阿离……你不要哭啊。”

闻着那手帕自带的木槿花的香气,宋离尘又想了想,又觉得江北真是招人心疼,从来没有被谁坚定的选择过,不知道什么是偏爱……

“江北,我是心悦你,不是可怜你,就是喜欢你,在距西,我在你的院子里呆了一下午都没等到你,后来我才留了字……是我,是我先动心的,我是躲你,我是怕你了解我之后,会觉得我很糟糕……”

“阿离,这对我来说够了……真的。”江北所求不多,笑着收了帕子,“我先前说过的,本是佳人,奈何形秽?”

“如果你还愿意……陪我看一看蒹葭渭水……我……”

宋离尘笑着和他十指相扣,“我愿意的。我一直愿意……”

江北小孩子一般又问,“可是真的?”

“本公主虽非君子,却也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你不后悔?”

宋离尘几乎是破涕为笑,“怎么这会儿你倒不确定起来了?”

“不过,你这是酒后之言,万一你酒醒了不记得了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江北余光忽的瞥见挹紫,忙捡起来,一把塞到宋离尘手中,“这把挹紫,是我父亲唯一留给我的,拿它给你做信物,我愿意。”

“信物?给我的定情信物?”宋离尘看着手中莫名其妙被塞了一把沉甸甸的匕首,有点哭笑不得,“江北,等一下我得去祠堂守岁的,你让我带着一把凶器去见列祖列宗?”

“还有,你应该趁你清醒的时候赠我,那才叫定情信物。不然,万一你酒醒了不记得了,以为是我抢了你父亲留给你的遗物,那我可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江北一愣,觉得言之有理,“那,那……”

宋离尘打断道,“那你就回你的状元府休息,我得去守岁啦,不然母后又要说道我了。”

“可是我怕……”

宋离尘道,“你怕什么?本公主说了,我不会说话不算话的。”

“我怕我忘……”江北像是想到了什么,又从怀里掏出手帕,仔细的铺在青石板上,又拔了挹紫的刀鞘,在食指上刮了一道。

宋离尘以为他是发酒疯,“江北,你做什么?”

“嘘——”江北笑道,然后以指做笔,以血为墨,一笔一划的在洁白的手帕写到:心悦阿离,阿离愿意。

又写:挹紫当赠

末了又写:不得有忘。

原来他是怕自己忘,割了指头写字来提醒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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