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江北除夕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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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是宫宴，又是年夜饭的，自然是奢侈无比，丝竹管弦之音不绝于耳，宋离尘穿过九曲回廊，穿过衣衫单薄的的歌女舞女，直直朝麟熙水榭走去。
麟熙水榭是宋长落所设的摆宴席的地方，是一所水上工程，不过现下冬日里，湖水早就结了几尺寒冰，但水榭里头生了炭火地暖，是不冷的。也无怪乎那些歌女舞女能够衣裳单薄的载歌载舞。
院子里的梅花应当是开了，宋离尘都能闻到清冽的香气，想着母后爱梅花，明日拜年时便给她折一捧去。
路上正巧碰见一同来赴宴的江北，宋离尘疑惑之后便立马明白了过来，大抵是宋长奚邀的，因为宋长落大抵是想锻炼宋长奚，便把年下事务全权交给了宋长奚处理。
别家臣子都有家室，有的更是在年下想陪陪家人，婉言谢绝了宋长奚的邀请。
不过也是正常，若是皇帝邀，那么不去便是抗旨，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可若是换作宋长奚邀请，那就不一样了，到底是未出茅庐的王爷，那些大臣，尤其是老臣，位高权重一点的，还是有拒绝的权利的。
至于江北这样的，在阳城无父无母，无家无室，无儿无女的，他若是不来，那便是寻衅滋事，藐视皇威了。
江北依旧是一身白衣出尘，并没有披大氅，甚至一袭白衣还有些单薄，江北见了宋离尘微微揖礼，温和道，“微臣江北，见过千黎公主。”
“祭酒大人。”宋离尘也还礼，复又笑道，“快过年了，别人都讨彩头，穿的红红火火，怎的祭酒还是一袭白衣？”
宋离尘口中的别人，指的自然是宋长奚。
平时看他一袭青衫惯了，这过年了，又换了一身暗红色的衣服，滚金的线绣着繁琐的图案，一方面过年讨个吉利，另一方面，由他主持的宫宴，也该彰显一下他的身份地位。
江北依旧温声道，“平时这副模样惯了，忽然换了行头，倒是怕你不习惯。”
“也是。”宋离尘想了想，大抵觉得江北穿白衣是真的好看，换了花花绿绿的衣服，能习惯才怪。
这话也不是说江北穿别的衣服不好看，反之，江北生的俊美，宋离尘觉得穿什么都好看，不过只是看惯了他穿白衣而已。
“祭酒大人，赶紧落座吧。”宋离尘道，“外面寒气重。”
说完便欠身向水榭行宫里走去。举止言谈都止乎于礼，也只止乎于礼。
水榭外头角楼翻飞，屋宇鳞次栉比，水榭里头金碧辉煌，好不气派。两列共八根漆红的柱子之上雕刻的尽是栩栩如生的龙，盘绕在柱子上，最上端的龙口中又各含了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于是整个殿内无须灯火，亦是璀璨如白昼。
底下的臣子都惶惶坐着，大气也不敢出，更别说吃饭动筷子了。宴席上还有几个未到的——也不是胆大包天的敢让皇帝皇后在此恭候，实在是还未到宫宴的时辰。
主座上是皆一身明黄袍子的宋长落和昭徳皇后，昭徳皇后原本正笑语盈盈的听宋长落低头在耳边讲话，垂眼见看见了宋离尘款款走过来，便欢欢喜喜的唤她，“阿离！来母后这里来。”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宋离尘说罢便笑着朝大殿上的昭徳皇后跑过去。
“你跑慢点！别惊着你母后了。”宋长落道，“毛毛躁躁的，来的时候大氅也不披，着了寒怎么办？朕看你是存心找罪受。”
宋离尘俏皮的朝宋长落吐舌头，扑进昭徳皇后怀里就是撒娇，“母后，你看父皇，整日里凶巴巴的，好似阿离欠了他钱一样！”
“怎么跟父皇说话呢？没大没小！”
“陛下好啦，好啦，都要过年了，就别再苛责阿离了，”昭徳皇后温柔的摸了摸宋离尘的头，又笑道，“阿离，你父皇也是关心你嘛，唉，长奚呢？怎么没和你一道来？”
“唔？”宋离尘也疑惑，“估计是有宾客要安顿，耽搁了吧？”
昭徳皇后听了叹息道，“唉，这些天倒是辛苦了长奚这孩子。”
宋长落也道，“可是……这些他以后也是要经历的，朕若此时不磨练他，日后倒是怕他吃亏，更怕他受苦啊！”
“陛下，臣妾知道你是为长奚好，长奚这孩子也懂事，他自然会明白陛下的良苦……”
说曹操曹操到，还把哥嫂吓一跳。
宋长奚一身暗红色的礼服，恭正的揖礼道，“臣弟长奚，见过皇兄皇嫂。”
“自家人，礼数那么多做什么？”宋长落道，“长奚，快起来吧，这些日子，忙前忙后，着实辛苦了。”
“阿离，你和长奚你们两个一同长大，你瞧瞧长奚，都能独当一面了，你再瞧瞧你，就只会往你母后怀里躲，下去，去你的席位上去，成何体统？”
又是一番厚宋长奚薄宋离尘的话，宋离尘自然不愿意听，于是灰溜溜的回自己席位上端坐着去了。
只听宋长奚笑道，“皇兄，待阿离如此苛责做甚？有皇兄给阿离遮风挡雨，阿离自然什么都不需会做，皇兄，您也该待她从容一些。”
宋长落叹了口气，宋长奚接着又道，“皇兄，臣弟来是想说宾客都已到齐，除了严尚书染疾未能赴宴，遣自己的外甥前来，别的大人都如约而至，时候也将近，皇兄，晚宴可以开始了。”
“朕知道了，长奚，你先回席位坐着吧。”宋长落又是流露出赞赏的眼神，待宋长奚落座之后便清声道，“诸位爱卿，今日是除夕宴，阖家团圆欢乐，也该庆祝一番，邀尔等前来，一同欢庆！”
宋长落又携了昭徳皇后的手，笑着举起酒樽，“朕便携皇后与诸位爱卿饮了此杯，以昭朕平民之理！”
臣子们纷纷举起酒爵，一起道，“陛下隆恩！愿我天朝世代福泽绵延！”
宋离尘隔了酒爵，偷偷去瞧江北，可江北还未看到，倒是先看见了邀欢公子，一袭黑衣，隔了红毯与宋离尘对坐，仍然是带着银色面具，敛了半脸的容颜。
宋离尘心下疑惑，这邀欢公子也不是官门中人，怎的就来宫宴了？
没有细想，便又去看江北，江北好像一边举着酒樽一边在看她，宋离尘笑着低下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