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右相大人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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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宗十四年十月初三，会试结束，于辰时张贴上榜者百人，其中二甲及上者五十人，前十位于次日进行殿试，三甲者五十人，自行选择是否入宫。
“谁是头魁？”
“江洲江璃？这人是谁？”
“天呐，你们瞧，三场头魁皆是这江璃，真厉害呀！”
“咦，是个女子呀。”
“可真是奇了。”
“哎，快给我瞧瞧后面几位是谁？”
“第二名是傅尚书家的傅小姐，第三名是孟太傅府上的孟少爷”
“咦？那江洲闻家的闻大小姐呢？她位于何位？”
“闻小姐...在这呢，正好是第四位。”
“第四位啊，不是说闻大小姐定会夺得头魁吗？”
“看来闻家的盛名也只是说说罢了。”
“第四名也不错了，明日还有殿试呢。”
“姑姑，明日殿试您定会夺得头魁的。”
闻煜宁站在头戴帷帽的文未曦身后小心翼翼地说道。
“呵，江璃？一个商贾之人认的义妹，竟也能夺得头魁。”
闻未曦手上拿着学子令牌，这本是她的荣耀，可现在反倒变成了耻辱，她越发用力地捏紧令牌，直到那令牌应声断裂。
“听说她被季家退亲了。”
闻煜宁赶紧岔开话题。
“那季家岂不是要悔死，季良辰位居三十五位，最多也只是个六品主事罢了。”
“姑姑，我已命人去接赵家小姐入京，今晚大概就能到了。”
“很好。”
......
明月殿中，女帝看着殿试前三名者满意地点了点头，头魁仍是江璃，榜眼孟星舒，探花闻未曦，三个里有两个是女子，这样的盛景让那些一直反对阿玖继位的大臣们也没话可说。
江璃一直在头魁是她没想到的，殿试对于孟星舒来说是最占优势的，他自小由孟太傅教导，对于这些朝堂之事再熟悉不过，所以孟星舒能位居前三她是猜到的，闻未曦已有二十八岁，受教二十余载，见多识广，她曾以为这次的头魁会是这位闻大小姐。
但是不得不说，江璃的才华真的是惊艳了女帝，不管是四书五经还是策论时务都完美至极，无人可越，对于国事的看法也是，那视角更像是上位者而不是臣子。
女帝将阿璃的策论时务都封藏了起来，不为别的，只因那策论要远远优于楚玖对三国、对朝堂的规划，她比之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女儿要更宽和、更有远见，这样的见识怎么会是一个民间女子所有的，况且还有一身神通的医术，这是沈渊的庶孙女，那第四位傅纯熙是沈渊的孙媳妇，而他还有江洲的财富和更胜一筹的沈清斐，沈渊是有多走运。
“我朝女子德才戒备，朕心甚慰，即年起，科举会试每场答卷不再按考舍顺序收集，进榜者先入各部理事，一月后按所长入职。”
“这是什么意思？”
朝臣们惊讶出声，女帝在此之前并未与内阁朝臣商议过这事。
“那岂不是乱套了？万一进榜末者居高位了呢？”
“爱卿们稍安勿躁，这是我与太子商议的新政，官位高低与进榜名次相关，不会相差许多，但若真有能人之辈，朝廷也会尽力扶持，科举新政意在更加公正公平，为朝廷选出栋梁之才。”
“陛下，不如待内阁商议之后再行修改？”
君左相在议论声中率先站了出来，作为内阁首相，女帝没与内阁商议便下令新政，他是极为不满的，这样下去，他这丞相之位岂不是恍如虚设。
“是啊陛下，科举制从前朝沿袭至今，若是突然立新政，恐引起民愤。”
有官员附议道。
“民愤？是民愤还是官愤？”
魏锦冷笑着对那小官道。
“魏右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君左相皱着眉头盯着魏锦，厌恶之情表露于面，女子为官本就离谱，陛下还这么草率就把这右相的位置给了一个新出仕的年轻人，与他平起平坐，要不是左相比之右相略高一筹，他无论如何都要怂恿群臣反对的。
“左相觉得这新政有何缺陷？况且前朝制度本就有不足之处，我们应当日渐革新才是。”
“你！....”
“我如何？”
魏锦挑了挑眉正面君左相，毫无惧怕之意。
“好了，别吵了，我已命吏部修改科举制，众卿若是不说出个合理的理由反对，此事，就到此为止了。”
“陛下圣明！”
以魏锦为首的一波大臣俯身高呼，力表赞同之意。
“无事便退朝吧。”
女帝走后，明月殿上又嘈杂了起来，更有意见不合者叉腰对骂，宛如泼妇，阿璃看着这样纷乱的朝堂也是出了神，还以为京中权贵个个都似那二殿下般文雅呢。
“三位大人随奴才更衣去吧，待到了时辰文武前三甲一同出街游行。”
一二等内侍上前对着阿璃三人俯身行礼道。
阿璃点了点头率先跟着分配给自己的内侍出了明月殿。
“右相大人别来无恙啊。”
闻未曦忽然迈着步子站在魏锦身前。
魏锦转头斜睨着面前的素雅女子，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她魏锦心胸宽广、豁达待人，就算是对着腐旧顽固的君左相，也没有露出过厌恶的神色。
“多年未见，大人风采依旧。”
闻未曦看到魏锦那眼里的厌恶之色心头一痛，即使她站在这明月殿上与她并肩，也不能让她心动一分。
魏锦仍是不说话，只是淡漠地转身离去。
闻未曦看着那令人挂念多年的清瘦背影，鼻尖一酸。
魏锦...
魏锦...
吾爱魏锦...
“这不是去更衣的路吧？”
阿璃看着眼前越来越冷清的路警惕地停下了脚步。
“阿璃小姐，是我们郡主吩咐的，郡主尚在禁足中不便出宫，便借着今日的机会让阿璃小姐去漱玉殿一叙。”
西玉从远处走来解释道。
“是尔、原来是郡主。”
“有劳公公了，公公先去歇会，等到了时辰我再让人带江小姐跟着去游街。”
西玉大方地从衣袖中拿出一锭金子塞给了那公公。
“西玉姑娘放心，奴才在宫里是出了名的嘴严，万不会让旁人知晓了。”
“嗯。”
“犹记得四年之前我来帝宫时通往漱玉殿的路上满是宫女内侍，也难怪我一时没有认出这条路。”
“一朝禁足，宫中奴才如同那墙头草般都另寻出路去了，这西边只有漱玉殿和太庙，自是冷清了不少。”
“尔尔为何禁足？”
阿璃紧锁眉头问道。
“私唤罗家军，郡主少时与罗将军有过盟约，郡主有难时可呼唤罗家军，可罗将军拿到将军令后还未出征凯旋，尚不能算罗家军之首。”
“禁足多久？”
“三个月。”
“那罗将军呢？”
“尚未定论，有勇毅侯与罗老太爷在，无人上奏此事。”
“高墙深宫，缘何锁人。”
阿璃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还没祝阿璃小姐喜得头魁呢，如此小姐就能留在帝都了。”
“尔尔为何讨厌闻未曦？”
阿璃凑近了西玉轻声询问道，想到那在殿上侃侃而谈的闻未曦，确实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不知，不过今日太子殿下与那闻大小姐走的很近，那日回帝都，闻大小姐正与太子殿下在卧龙山上游龙华寺，郡主还因此与殿下生了嫌隙。”
“尔尔与那太子殿下是不是...”
“嗯。”
西玉点了点头看着眼前戴着面纱的阿璃，她对郡主的这个阿姐充满了期待，如果有人能解救郡主，这个人大概就是江璃。
“阿璃小姐能护着我们郡主吗？”
西玉知道过不了多久，清漪就要面对一些不好的事情，思来想去，好像最后真正能帮郡主的只有郡主的阿姐，小国师忠于北楚、侯爷忠于沈家家业、大少爷尚未入仕、罗将军也没拿到将军令，她们郡主该怎么办才好。
“我应试入朝，本就是想护住我的家人，尔尔是我的亲妹妹，我怎会弃她不顾。”
西玉听了这话没再言语，别说阿璃小姐与她们郡主非一母同胞，就算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都可以在利益面前相互残杀，希望她真能挺身而出吧。
转眼就到了漱玉殿，阿璃见殿门紧闭，门口立着两黄衣侍卫，像是盯梢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本就是关在宫里，还要锁上第二层笼子。
“小姐不用管他们，他们只看管郡主出行。”
西玉推开殿门带着阿璃目不斜视地进了殿内，黄衣侍卫知道禁足的是明慧郡主也不敢多插手，太子殿下可是日日来漱玉殿报道，外头说郡主失宠的定是不知内情。
“阿姐！”
阿璃打开寝殿门就被人抱了个满怀，她身子一僵，有些不习惯地抚了抚怀里瘦弱的少女，自母亲走后，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抱在怀里。
“尔尔。”
阿璃轻唤了一声。
清漪高兴地蹭着阿璃的胸膛，像条小狗般。
“这么高兴呀。”
“阿姐的怀里像是母亲一般。”
“瞎说。”
阿璃板起了脸道。
“长姐如母，这话说得极对。”
清漪无所谓的道，她与她的生母江妍这么多年未曾相处，哪还有什么母女情分，那所谓的母亲的感觉，也无人给予她感受。
“那日的刺客可有眉目？”
阿璃坐下后问起了刺客的事情。
“这事与赵家脱不了干系，不过赵家背后像是有人推波助澜，那些刺客并不是帝都中人，也不是邺城的人。”
“不是帝都中人？是什么样的家族能养出这么多的身手不凡的暗卫？”
“不知道，祖父已经让人去邺城“接”表舅一家了。”
“阿姐你还住在那京郊宅子吗？”
“嗯。”
“不如搬进侯府居住，离帝宫近一些，以后就不用日日奔波了。”
“不了，侯府里规矩多，我住着也不自在，我喜欢独居。”
阿璃淡淡地拒绝了清漪的提议。
“郡主，殿下来了。”
西玉进门对着清漪说道。
“尔尔，时辰不早了，我先去忙了，下回再来看你。”
阿璃起身与清漪告辞。
“好，那阿姐慢走。”
阿璃出门时正好与楚玖擦肩而过，阿璃停下脚步，看着楚玖，眼里一片凉意。
“太子殿下。”
楚玖看着阿璃略带威胁意味的眼神垂下了眸子。
“嗯。”
她点了点头提起锦袍大步踏入漱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