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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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森一到公司就把财务主管叫到办公室，“你怎么不早说，到底出了什么严重问题？”严重到需要一向不打照面的财务主管，晚上偷偷给他打电话求助。
财务主管双眼乌青浮肿，像是一晚上没睡觉，他缩着脑袋说，“一份去年二季度的会计账簿丢了，涉及金额达到了上亿，这……我怀疑是上周刚离职的小李带走了。”
他为什么宁愿冒着被骂、被降职的风险也要上报，就因为作为一个财务主管，公司账簿就相当于生命一样重要，业内有一句话，叫做——账在人在，账亡人亡！如果这件事是有人刻意为之，他可不想背这口黑锅。
“什么？被带走？现在不都是电子会计凭证吗？”林森听到这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平时他想查账，这位主管说什么，说他没有权限给除了董事长之外的人提供账簿。
“去年我们上半年没有，下半年才逐渐开始用电子记账，到现在还没有完全规范使用。”
林森沉默了半晌，才问：“你有证据证明是小李带走的？”
财务主管摇了摇头，嘀咕道：“没有，但小李是、是——”
看他扭扭捏捏的，林森眼皮一跳：“是什么？”
“是大林总的人。”
林森明白财务主管为什么要来找自己了，林森背着他，转向落地窗，吐了一口长气，难不成这事又和林湛有关，他挥了挥手，“我咨询下相关人士，晚点找你。”
相关人士当然是在税务局上班的纪明月小姐啦！
他先发了一条微信，问她方不方便视频，下一秒视频就打过来了，林森眼尾一挑，笑意弥漫到了脸上。
“林先生，想我了？”
林森“唔”了一声，望着视频框里眉开眼笑的纪明月，怒气值降到了最低，“小月，在忙吗？”
“不忙。”
纪明月努着鼻子摇了摇头，把婴儿肥的脸怼到镜头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镜头，恨不得把对面的林先生里面抓过来，狠狠抱一抱，亲一亲。
林森笑了笑，装作轻松地问：“有件事想咨询下你。”
听他的语气，应该是公事，纪明月立刻坐直身体，像个等待老师提问的学生，“什么事情？”
“如果……我是说如果，公司有个会计不小心丢了一本会计账簿，那会怎么样？”
“是不小心吗？”
林森眼皮一跳，纪明月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问题，他眯了眯眼，“有什么区别吗？”
纪明月发挥了难得显露的专业精神：“很大区别哟！如果是不小心的，就立刻报告给税局，还有工商部门，然后重建账簿，尽量补救。如果是故意的，这就不是小事了，公司要面临罚款，相关责任人是要被抓起来的，这可是触犯了刑法！”
两人沉默了几秒钟，纪明月望见林森一脸凝重，关心道：“怎么了？你们那里有会计丢了账本？”
这一刻，林森觉得如实告知比较好，“是，一个离职会计，很有可能是……故意的。”
纪明月一惊，这年头还是有不少会计做这种傻事，替领导背锅的：“故意的？那要马上报警噢，如果能找回会计账簿最好，如果找不回来，就跟跟税务和工商部门报告。”
林森点了点头，报警这么大的事情他还是要上楼跟林湛商量一下。
随便聊了几分钟，他又冲着视频交代道，“小月，你等会吃完午饭，多睡一会，知道吗？”
“好哒，一定要睡，我真的好困。”纪明月打了个哈欠，羡慕地问：“林先生，你都不困吗？”
“不困，但我会眯一会。”
纪明月咧着嘴一笑，“林先生精力真好！”
林森把这句话当做一句夸奖，收了下来：“那你去忙吧，下班早，我就去接你。”
“好呢，拜拜。”
“嗯，你挂断吧。”无论是电话，或是视频，林森每次都是让纪明月先挂。
“叮”一声后，视频挂断，林森把手机收回口袋，踏着楼梯上了59层。
“财务部有个小李，你知道吗？”林森靠在办公桌边问。
“小李？”林湛一脸迷茫，仰头问：“怎么了？”
“他带着一本会计账簿跑了，你说巧不巧，里面刚好有吴氏投资的那笔账。”林森拨弄着桌上的生肖日历，这是纪明月特别定制的，送给每个亲人的新年礼物。
首页就是林湛一家四口的照片，看起来令人眼热。
林湛站起身，走向林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林森放下生肖日历，抬头说：“我问过了，还是报警吧，这不是小事。”
听到报警两个字，林湛有了几秒钟的失神，他挥了挥手，“行，你做主吧，这确实不是小事。再把那个财务主管给撤了，连本账簿都看不住，狗都比他有用！”
见到林湛这么愤慨，看起来又不像是故意指使，林森点了点头，接下了这个任务。沉默了几秒钟，他换了一个话题，“你和大嫂最近怎么样，好一些没有？”
说回郝碧云，林湛头都是疼的，“没有，还是分居。小波小澜放寒假了，每天陪着她，她看起来心情不错，还是疼孩子的。”
“大嫂嫁到林家，真的受了很多委屈。”
林湛当然知道，他当初选择郝碧云，很大原因是因为对方识大体，不会斤斤计较，而且娘家远在澳门。但这一次，她却铁了心要离开自己。
“我们生在这样的家庭，你说有什么办法？”
林森不同意这个说法，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愿不愿意做而已，听到这里，林湛怼了一句，“什么办法？像你一样，出去住？这就是办法？”
他摇了摇头，“我没办法，像你一样对待妈，她毕竟生我们养我们——”
林森抬了抬手，打断了他：“你还真的挺虚伪，你真的认为她承担了做母亲的责任，哪怕一点点？母亲不是这样当的，大哥，你心里明明清楚，小时候——”
“好了，别说了！”一提到小时候，林湛的脸就变了，他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林森也懒得说，识趣地离开了。
林森刚一出去，林湛就猛地捶了一下办公桌，他怎么可能忘记母亲是怎么对他的，他永远忘不了！
吃完午饭，林森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脑海里都是纪明月躺在折叠床睡着的样子，想着想着，不自觉就笑了出来，喃喃道：“小月，希望你梦里都是香气。”
下午，林森直接报警，并请财务主管协助办案，财务主管也知道林氏钢铁集团无法久留，所以撇开刑事责任，是最重要的事。
晚上八点，林湛回到家，小波小澜正在客厅写作业，一见到林湛，同时喊：“爸爸，你回来了。”
林湛摸了摸他们的头，在桌子边坐了下来，看着他们写了一会作业，问：“你妈妈今天怎么样？”
“挺好的呀，今天带我们到外面玩了一天。”小澜一想到白天去了新开的奥特曼展馆，就乐呵出声。
小波倒是放下笔，小心翼翼地问：“爸爸，妈妈说要带我们去澳门过年，以前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而且，你为什么和妈妈分开两个房间住？你们吵架了吗？”
林湛一怔，郝碧云居然要带他们回澳门过年，这就太过分了，他望着小波敏感的目光，摸了摸他的头，“你妈妈之前不是受伤了吗，我有时候回来比较晚，怕影响她休息。”
他站起身，拍了拍袖子，“你们先写作业，我上去一下。”
林湛一边上楼，一边想，郝碧云给的一个月之期似乎到了，可他根本就拿不出一份离婚协议，他压根也没想去弄这个东西。
郝碧云刚洗完澡，穿着一套粉白色的珊瑚绒睡袍从浴室出来，头发凌乱地挽在一边，她望着走进来的人，吃了一惊，转身往里走。
林湛跟了过去，情不自禁地从后面抱住了她，“碧云——”
郝碧云身体一缩，显然没想到林湛会抱她，有些无所适从，他们已经两个月没有拥抱了，林湛粗重的呼吸喷到了她的后颈。
“林湛，你松开我。”
“为什么，我们是夫妻，为什么不可以？”林湛的大手游走在郝碧云的睡袍上，将带子轻轻一扯。
郝碧云咬了咬唇，一把将毫无防备的林湛推开，“不，不可以，我们很快不是夫妻了。”
林湛还保持着双手抬起的姿势，一脸受伤的表情，“碧云，你真的变了，是谁教你的？你以前不会这样，是明月？还是小森？”
郝碧云冷笑了一声，把睡袍带子打了个死结，“你自己的问题，一定要怪在别人身上吗？你从来不在自己身上找问题是不是？”
她走到梳妆台前，将一张纸递给林湛，林湛不用看也知道，它是一份离婚协议书，他垂眸一瞥，寥寥几行黑体字，底下还有一个端正的签名，比下面这句话更刺激了他。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波澜。”
林湛根本不敢去接，生硬地拒绝道：“我不同意。”
“你口口声声说会对我好，如果真的想对我好，就签字同意，放我离开。”
“我说的是，我不同意波澜跟你走，如果你真的要走，可以！你一个人走。”郝碧云的动作和话让林湛的心彻底硬化，原形毕露了。
郝碧云惊恐地摇着头：“不可能，他们一定要跟着我。”
“那你去法院起诉离婚吧，如果法官判小波小澜跟你，那我愿意服从。”林湛一步步逼近郝碧云，直到对方撞到了梳妆台上，又说：“但那是永远不可能的。”
这简直不像是曾经认识的男人，郝碧云的心彻底凉了，她垂下头，用尽全身力气喝道：“请你出去！我们、我们法院见！”
林湛掉头就走，好像这间房里满是毒蛇。
·
公司年会是在除夕前一天举行，他们特意包下了浮云城最气势恢宏的威尔斯酒店，一千多人聚在酒店最大的宴会厅“卢浮宫”。
宴会厅里灯光璀璨，所有人穿着闪亮的晚礼服和西服，摇曳生姿。
林森挽着纪明月到场的时候，不少人惊呼两人看起来就像新郎新娘一样亮眼，但对于林湛的独自前来，不少人都议论纷纷。
各大部门都准备了各自的节目，卖力欢快地表演，想给领导留下一个好印象。领导致辞环节只安排了林湛，随后是优秀部门和员工颁奖典礼，由林森颁奖。
到了晚宴部分，酒店服务生提供了源源不绝的美食和美酒，好多都是他们平时没吃过的好东西，不少人在自助餐台边流连忘返。
包括纪明月，她为了穿上一条林森特意为她准备的帽袖晚礼服，中午饭都没吃几口，快饿疯了，吃了个半饱，才想起找林森。
林森正在和优秀员工交流，望见她提着裙子，舔着嘴唇走了过来，他从口袋里抽出手帕，旁若无人地给她擦嘴：“吃饱了？”
“没有呢，哪这么容易吃饱。”纪明月嘻嘻一笑，挽着林森，东张西望起来。
金玉端着一个红酒杯，站在宴会厅外的大露台边，一道高大的身影靠近了她，她不用回头看，就能闻到这个人身上的味道。
“想什么？”
金玉还是没有回头，这三个字是她八年来梦寐以求的关心，可这一刻，听到这三个字，她的内心居然没有一点起伏。
“金玉。”
“林董。”金玉深吸了一口气，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林湛，仰着脸说：“这是我的辞呈，谢谢你这么多年的关照。”
“辞呈？”林湛惊呆了，她递过来的信封和郝碧云递过来的离婚协议书同样令他震撼和不解，还有一丝愤怒，一丝被背叛的愤怒。
金玉居然要离开林氏钢铁集团，离开他的身边。
“这也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不是吗？你总是希望我自己提出离职，现在我如你所愿了。”
林湛哑口无言。
金玉望着他的表情，笑了出来，“你很吃惊吗？你不是一直在期待这样的一天吗？何况大林总身边，比我年轻漂亮的一大把，你没有必要表现出这么不舍得的样子吧？”
这句话是玩笑话，但金玉看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笑意，满是悲凉。她见林湛没话说，把辞呈往他的西装口袋一塞，转身要离开，却忽然被林湛拽住，吐出一句冰冷的：
“你不爱我了吗？”
金玉听到这六个字，热泪盈眶，这八年来，她想得到林湛的爱，都想疯了，可为什么偏偏在她要离开，奔赴新生活的时候。
这六个字是林湛的挽留，她听得出来。她转过身，林湛露出了一副可怜的表情，像被全世界抛弃一样。
林湛又问了一遍，“你不爱我了吗？”
金玉仰起头，眼前闪过梁岩阳光的笑脸，她喜欢梁岩吗？无疑是喜欢的，她爱梁岩吗？她不确定。可是，她还爱林湛吗？
林湛在等待一个肯定的回答，他相信金玉还爱她。
金玉笑了笑，说：“也许一直以来，我爱的已不是你，而是对你付出的热情。就像一座神庙，即使荒芜，仍然是祭坛。一座雕像，即使坍塌，仍然是神。”
她将脖子上的一根项链取了下来，塞到林湛手中，没有和任何一个人告别，径直走出了宴会大厅。
林湛的心像是经历了一场大地震，望着金玉远去的背影，酒杯里的红酒随着手的颤抖，有了剧烈的波动，项链吊坠是他丢失已久的袖扣，也是郝碧云对他怀疑的证据。
舞池内，上百人随着音乐律动跳起了华尔兹。
欢歌笑语，歌舞升平，烟雾缭绕，林森看着这副景象，想到了《了不起的盖茨比》，繁华虚荣下的泡沫，似乎很快就要碎了。
他的脸侧向段曙天，问：“怎么不去跳舞？”
“我不太会跳，小林总。”段曙天憨厚一笑。
“你是不想参与。”林森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他抽了一口烟，自然地问，“曙天，如果有一天我邀请你去另一个地方，但前期会很辛苦，你愿意跟我去吗？”
段曙天呆愣住，他看着林森清冷坚毅的侧脸，就明白了这个问题不是“如果”，而是即将发生的事情，几秒钟后，他说，“我愿意。”
他愿意和林森并肩作战，去重新建立一个新公司，去像他一样，做一个清白善良，积极向上的人。
林森转过脸，平静地直视他的眼睛，“好。”
两人再未说话，只是盯着众人狂热的舞姿，秋红从舞池走出来，坐到段曙天身边，喝了一大口酒，“曙天，干嘛不跳舞？”
“跟谁跳？跟你跳吗？”段曙天开起了玩笑，秋红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跳又怎么样，当然可以。”
秋红的性格很直率、不做作，没有坏心思，也是因为这一点，林森选中了她，但她并不知道，快活地拽着段曙天往舞池走。
林森笑了笑，“曙天，女人邀请，男人要绅士一点。”
秋红一只手叉着腰，手搭在段曙天肩膀上：“听到没，小林总让你绅士一点！”
段曙天望了一眼林森，对方鼓励地点了点头，他悟到了，立刻牵着秋红去了舞池。
林森抽着烟，他的心里还有一个目标人物，也是一个厉害角色，那就是独自抽烟，玩着手机的副总经理何伟，一个刚正不阿却不得志的男人。
“林先生，我给你拿了一个迪克多酒心巧克力。”刚要起身，纪明月扑了过来，将一颗红色包装的酒心巧克力塞到他的嘴里。
林森嚼了两口，“唔，不错。”
纪明月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嘟囔道，“找了半天，没看见玉姐。”
倒是碰上了上次去漓水山庄烧烤，给她吃烤肉的那个小伙子，他很高兴，拉着纪明月吃了不少甜品。
“是吗？”林森也张望了一圈，瞥见从露台走进来，满脸寒霜的林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