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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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2021年,郝碧云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除了偶尔会头晕。
这段时间林湛为了不打扰郝碧云休息,每天都睡在客房。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郝碧云停下手上的动作,回头说,“进来。”
一具高大的身影走进了卧室,手里抱着一个紫色枕头,郝碧云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了?”
林湛笑了笑,“我差不多可以回来睡了吧,都这么长时间了。”
郝碧云转身继续收拾衣服,“林湛,我们离婚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郝碧云不再叫他湛哥,林湛大步走过去,垂头望着她:“什么?!离婚?”
郝碧云放下手上的衣服,转过身,正面对着他,“我不爱你了。”
这五个字在整洁的卧室里来回弹荡,从四面八方袭击了林湛的耳朵,他的心像是被铁锤猛地抡了一下,软绵绵的枕头毫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你在说什么?碧云,我们十几年的夫妻,小波小澜都这么大了,什么叫做……你不爱我了?那你爱谁?”
郝碧云垂下眼,不去看他,“正是因为我们十几年夫妻,我逐渐了解你,我才知道我不爱你了。”
“什么是爱?为什么非要那么爱?夫妻本来结婚时间长了,就不再是爱情,而是亲情。”
郝碧云摇了摇头,不赞同他的说法,她结婚是为了爱,维持婚姻也一定要有爱。如果不是因为这份爱,她为什么要隐忍这么多年,为林家付出这么多,吃力还不讨好。
“那是你的原则。”
“我承认我平时没有多去关心你,我跟你道歉。可这次你受伤了,我也丢下工作一直在照顾你、陪你,是你对我太冷漠,你甚至把我赶出了卧房,我还去妈那里替你解释,你还要我做成什么样?”林湛伸手拉着郝碧云的手臂,低声哄道:“好了,碧云,你不要闹脾气了,行不行?”
郝碧云轻轻把手臂抽了出来,仰起头:“我不是闹脾气,我特意等伤好了才跟你说这件事,就是不想让你以为我是带着情绪的,林湛,我这次是认真的。”
林湛难以置信,他见过郝碧云发脾气,甚至是气得回娘家,但没有一次令他这么恐惧,“你给我一个原因,难不成你以为我出轨了?外面有女人?我没有,碧云。我发誓,我从没有跟任何一个女人发生过什么不正当关系!哪怕、哪怕有很多人扑上来,但我没有碰过任何一个人。”
他慌张地举起三根手指,曾经他还笑纪明月幼稚,说她动不动举手指发誓,现在他也在做幼稚的行为。
“不是这个原因。”郝碧云无视那三根手指,她并不是不相信,而是不需要。
林湛收起手:“不是因为这个?那到底因为什么?”
郝碧云眼神闪躲,往衣柜方向走,将叠好的衣服收进柜子里:“我都说了,我不爱你,我不想留在这里,我想回澳门。”
林湛跟了上去:“我知道了,你是不想和我妈生活在一起,但是我妈最近身体不好,你也知道,你要在这个时候和我离婚?”
“和妈也无关。”
“你到底想说什么?”
郝碧云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手扶着衣柜门,望着一米远的男人说:“林湛,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发誓一辈子跟着你,爱着你,为你照顾好这个家,孝敬妈妈。因为那个时候的你,很善良。”
林湛一听,心里很不是滋味:“怎么我现在就不善良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想说什么,你知道了什么,”林湛一步步逼近郝碧云,昏暗的灯光下,瞳孔里露出了陌生的阴狠。
“我什么也不知道。”郝碧云身体渐渐后仰,直到后脑勺碰到了衣柜里的衣服,“我、我从你的脸上看出来的,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经营公司的?”
林湛停下脚步,脸上的表情有了一丝松懈,“你说公司?”
他摊了摊手,语气缓和了一点:“大家不都是这样吗?”
郝碧云摇了摇头,“不,你的心……变得和这座宅子一样,到处都是……霉味。”
林湛瞳孔一震,像是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羞辱,他扬起手停在空中,颤抖地往下一寸又抬高,来回几次,就是没打下去。
“怎么,你又想打我吗?”郝碧云的眼睛像刀子一般,射向林湛。
林湛如梦初醒,慌张地放下手,“对不起,上次碰到你额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原谅你上次的行为。所以,我请你放我离开。”
“好了,碧云。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我保证,我会对你好的,”林湛双手搭在郝碧云的双肩上,“你忘了,我们约好去南极洲的,我们等小波小澜放寒假就去,好不好?”
郝碧云垂下眼眸,甩开他的手,转过身面对着衣柜:“不必了。我给你一个月时间写离婚协议,在这之前我们继续分房睡,你留下,我收拾东西睡客房。”
林湛站在她身后,血红的眼盯着她的背影,坚硬地吐出几个字:“不,我睡客房。”他往门口走,踩着地上的枕头,踏出了房门。
第二天就是周六,所有人都到了林宅吃晚饭,桌上的气氛不是一般的凝重,林嫂都躲到了餐厅门口。
林老太用手帕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她的手指紧攥着手帕,一从嘴边拿下来就一把捂住,塞回了口袋,她转向郝碧云,“听说你要离婚?”
郝碧云愣了愣,没想到林老太会当着佣人的面说这回事,她望了一眼对面的林森和纪明月,“是。”
“什么原因?”林老太的声音冷得像是寒冬的电锯。
郝碧云的余光射向了林湛,林湛正盯着饭碗,郝碧云也不隐瞒:“我不爱他了。”
林老太又咳嗽了两声,这次是用纸巾揉搓着嘴唇和脸庞:“这是最不可以成立的理由。”
郝碧云沉默不语。
林湛叹了口气,拍了拍母亲的手,“妈,现在别说这个。”
“现在不说,什么时候说,趁着大家都在,我要重新宣布林家的规矩。”林老天双手往餐桌上重重一拍,“离婚,只能由男方提出。”
纪明月想不明白,婚姻自由是写在法律里的,怎么偏偏在林宅就变了,于是轻声嘀咕了一句,“这是什么规矩。”
林老太耳朵很尖,听到了,将脸转向纪明月,“这是林家的规矩,你们嫁入林家,就要遵守。”
纪明月嘟着嘴唇:“妈,我们是独立的人,也是独立的夫妻,离不离婚应该我们自己说了算。”
“那你结婚的时候,怎么就听父母的安排了呢?”林老太冷笑了一声,讽刺道。
纪明月毫不在意,和林森对视一眼,仰着脸说:“我可不是听父母安排,我是真的喜欢林……森。”
林湛低声喝道,“明月,不要顶撞妈妈!”
“噢”,纪明月低下了头,碗里的鲍鱼鸡瞬间不香了。林森握着纪明月的手,表着态:“我觉得小月说的没错,婚姻本来就是世界上最神圣的东西,当然要双方自愿,但是婚姻存续期,双方没有爱了,有权利提出分开,这有什么问题?”
“爱?”
林老太的喉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如果它称作“笑”,她垂头“笑”了十几秒,才说:“爱,是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
林森知道她被父亲伤得很深,在这一方面有些偏激,也不想跟她过多争论,便停住了嘴。
林老太却不放过他们,她先看向林湛,厉声道:“你们两个人真是胡来,我看是我过分纵容你们了!我今天把话放这里!只要我没死,你的这个婚就离不了!”
她指着林森:“还有你,我问过医生了,你这个可以去做复通手术,你别以为我老糊涂了。你自己不喜欢小孩,那你生出来,我替你养!反正明年之内,如果你——”
“妈!”林森扬声打断了她的话,他怎么可能让孩子像自己一样长大,“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不生!”
“你说什么?”林老天没想到林森这么绝然,连哄骗她一下都不肯,“你这个不孝子,你给我跪到祖宗牌位面前去!”
林森放下筷子,站起身,“没错,我就是不孝子,我这样的人不配有孩子!”
“好好好,你们一个个都要气死我,也行,也行。”林老太用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向楼梯,缩在门后的林嫂连忙过来扶她,“老太太哟,可别跟孩子们生气了。”
“怎么,连你也要教训我了?走开!”林老太重重推了林嫂一把,攥着楼梯扶手,走上了楼。
林湛放下筷子,看向林森和纪明月:“为什么每次都要跟妈作对,你们这样对这个家有什么好处,对妈的身体又有什么好处?”
“我没办法认同她的话。”林森重新坐了下来,靠在椅子上,痛苦地说:“她根本没把我们当孩子,当做掌中玩物而已。”
林湛呼吸变得粗重,掌中玩物四个字刺激了他。
纪明月见他们又要吵架,立刻拉着林森的手,哄道:“林先生,别这样嘛。我等会上楼跟妈妈道歉,我刚刚也做得不对。”
林森很想说不要去,但他点了点头,如果说他是母亲的一根刺,那纪明月至少可以让这根刺变得没那么坚硬,软乎一点。
很快要到2021年的农历新年了,公司尾牙年会正在筹备中,林森一向是负责年会流程的审核,今年也不例外。其中有一条新节目,是邀请员工家属表演,现场抽签形式,所以每个员工家属至少都要准备一个节目,以免被抽中。
林森心想,不会那么邪乎,几百个家属就会抽中纪明月吧?反正准备一下比较好。
在外面吃完晚餐,他们回到云河左岸,林森将空调打开,牵着洗完手的纪明月走到钢琴边。
纪明月好奇地问:“林先生,你弹钢琴吗?”
“想听什么?”林森想逗一逗她。
“听你最喜欢的曲子。”
“好。”林森想了几秒钟,手指在黑白琴键上飞舞起来,纪明月一愣,“这是浴室里——”
“浴室?”林森停了下来,将纪明月抱在怀里,“只想得到浴室吗?”
“不不,是talkingtothemoon!”
林森笑出了声。
“你取笑我,这真的是你最喜欢的曲子吗?”
“认识你以后,最喜欢的曲子。”
“那认识我之前呢?”
“想听吗?”
纪明月往琴凳上一坐,认真听他弹了起来。林森一边弹,一边用舒缓的声音,娓娓道来:
“小月,这是c小调第八钢琴奏鸣曲《悲怆》。1798年,贝多芬失聪两年后创作了它,共三个乐章,也是唯二由贝多芬亲自写标题的奏鸣曲。
但这首作品无关悲伤,这里有希望、激情和生命的力量。它告诉我,即使万籁寂静,也无妨琴键飞扬,即使深处黑暗,也要仰望光明。”
“林先生,我好感动。”林森手指一停,纪明月就发表了感慨。
“我教你吧。”林森握着纪明月的手,在唇间一吻。
“这——”纪明月耳根发红,犹豫起来,林森低笑道:“小月,是真的教。”
纪明月努了努唇:“我才没有想其它的呢!”
林森大声笑了起来,走到书房翻出一本琴谱,林森陪她练了一个多小时,才说:“明天继续。”
弹完琴后,纪明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林森在书房。
纪明月耳朵动了动,林森好像发脾气,她把电视机声音关小,蹑手蹑脚走到书房门口,竖起耳朵听。
书房里传来一句:“账目出问题?你们财务部平时怎么管理的?!”
过了几秒钟,林森又厉声说,“平时不肯把账目给我检查,现在倒来问我的意见!我明天再去找你!”
林森把电话挂断了,朝门口走去,纪明月想逃跑已经来不及了,被一把拉进门:“偷听我打电话?”
纪明月整个身体贴在墙上,楚楚可怜地说,“我听到林先生生气了,就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林森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本来生气,现在……”
“现在怎么样?”
林森将墙上的灯“啪”一声关了,贴近她的唇,亲了一口。
纪明月以为他还要继续亲,唇不自觉地追着他的唇,可是林森却停在了那里,任由她的唇主动追了上来,纪明月脸一红,“你怎么停住了?”
“停住什么?”
纪明月垂下脸,林森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看着我。”
透过客厅洒进来的微弱光源,纪明月从林森暗黑的瞳孔里看到了汹涌的渴望。
林森说,“亲我。”
纪明月听话地踮起脚尖,唇贴了上去。
林森岿然不动,纪明月有些够不着了,不得不伸手去搂他的脖子,“你怎么不动?”
“我要你来。”
平时,基本上是林森主动,纪明月忽然不知道怎么做了,她笨拙地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将唇贴上去厮磨,几秒钟后,她伸出舌尖,在他的唇上轻轻一舔。
林森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体内的欲/火滋滋滋地往外窜。
纪明月的舌尖濡湿了林森的唇,又伸进他的齿间,轻舔起来。
林森睁开眼睛,对方的睫毛呼呼地扑闪着,终于林森受不了她的挑逗,含住了她的舌头,吮吸起来。他紧紧抱住她的腰,用力地深吻。
衣服一件件被剥落,暗夜里,林森热切地抚摸纪明月纤细的身体。
“林先生——”贝齿间含糊不清的惊呼。
“要抱抱是吗?”
“是……”
林森陷入了一种癫狂的情绪,如山洪爆发一般猛烈,与平日里的温柔模样截然不同。
夜,愈发暗透。
书房里,身下之人急切的喘息声逐渐变调,心跳声仿如击鼓。林森汗流浃背,汗水一颗颗滴到了地板上。
他抵着纪明月,说:“小月,我还想要。”
纪明月喊累,林森却没有停下来,咬着她的耳廓:“不要以为我没发现,你又不穿鞋。”
“我、我是急着看……林先生为什么生气……”
“所以就不穿鞋吗?记得这是冬天吗?你说……要不要罚?”林森又变得温柔起来。
“刚刚已经罚过了。”
“不,刚刚只是因为你引诱我,现在才是惩罚。”
“林先生,那你抱抱我。”
“就这样,好不好?”
“不好”,纪明月摇着头,眼眉通红:“我难受,我要抱抱。”
林森的眼眸里满是情/欲和占有欲,他低声问,“有力气吗?”
“没有”,纪明月的身体瘫软得像是一滩水。
整个夜晚,林森都在蛊惑纪明月,是为了回报前面纪明月给他的那个勾魂夺魄的吻。林森半睁着眼睛,仿如进入一个世外桃源。
他侧过脸,发现怀里紧闭着双眼,嘴唇半张着大口呼吸,似乎还没有从缠绵情/事中脱离出来。
林森上前,亲了亲她的手臂和脸颊,“小月,我爱你。”
纪明月听到这句话,才缓缓睁开双眼,“林先生,我还要听一次。”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爱你如烈焰,如风暴,温柔却越发少了,林森心里的愧疚越深了,如这惶惶黑夜的星辰,因为无法照亮旅人,而生出了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