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幸福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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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驳了华明鹤的情面，又打算暗中调查华明龙的用药史，加之隔日便要以华氏孙女婿的身份参加颜家的慈善宴会，瞒着她暗中小动作不断，郁城总觉有些对不住华敏之。也不知道她头还晕不晕？
上午坐在办公室打了两个电话给她，竟然都没接。
学校图书馆早晨7点钟开馆，正门口排着长龙，几个独行的学生或坐在台阶上，或站在紫薇树下，喃喃自语在背书。
大厅内响起舒伯特的《鳟鱼》，保安打开大门，整栋楼吐出积攒了一晚上的浊气，迎来一群蓬勃的无趣的新鲜的腐朽的伶俐的板滞的生命。
京都大学图书馆是一连排五层楼的古老建筑。正中央一楼是服务大厅，顶层是校史档案馆和办公室，华敏之要去的古籍部在四楼最西边。
先用钥匙打开生锈的铁门，再输入八位数密码。古籍部一天只开放五个小时。高一良把内门密码告诉她，又特地向馆长打了招呼，给她配了一把外门钥匙。
大约四五百平的屋子里，绿植占了十分之一的空间。这里珍藏着京都大学建校以来重金购买和接受馈赠的古籍复印本，不得外借。华敏之放下帆布包，摆出铅笔和白纸，带上橡胶手套，根据索书号去找书。她要找的是七十多年前被京都大学创始人之一，史学泰斗陈师易收入京都大学图书馆的梁州华氏宗谱残卷。
望里镇华氏的宗谱在战火年间曾经被拆分过，并且遭到较大破坏。其中零散的小部分被陈师易所得，现藏于京都大学。早在英国读书期间，华敏之就曾和京都大学校方沟通协商，以华氏后人的身份对其进行无条件归整和补充。
在馆内一坐就是一上午。九点钟管理员来过，知道她和高院长关系不一般，又得了馆长的特许，也不敢和她打招呼，只管埋头在大办公桌的电脑后面不出声。馆内不能携带食物，午休的时候她就到走廊上喝水吃干粮，在楼梯口铺了张报纸，盘腿仰头欣赏窗外的风景。
世界上的任何一座校园都很美，是难得的与世无争与生机勃勃，令人安心、上进。
郁城把车停在京都大学西广场门口，手搭在方向盘上，有些局促不安。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出了公司，开着开着就到这儿了。更要命的是，他根本不知道华敏之具体在哪里，全凭直觉，找了个空地暂时停了下来。
站岗的中年保安注意到了这辆陌生的豪车。他礼貌地敲敲车窗，“您好，这里是学校正门，禁止校外车辆停留。“
郁城解释道：“我是来找人的，就等五分钟，麻烦您通融一下。“
“请问你找谁？”
“我的妻子。”
“他是这里的老师。”
保安怀疑地看了他一眼，“麻烦你停那边，就五分钟。人到了请马上离开。”
郁城看看手表，现在是五点四十分，行，他只等五分钟，如果见不到她，就立即掉头回公司。
华敏之扎起头发，挎着帆布包从图书馆走出来偷偷伸了个懒腰。
好饿啊~思来想去还是不情愿去食堂，她讨厌在人多的公共场合吃饭，又吵又挤，还是出去找个清静的店铺来得自在。
五点四十三分，郁城老远就看到一个女人朝这边走来。他的瞳孔微张，绝佳的视力和强烈的心理暗示告诉他，那就是华敏之。连忙下车，不禁笑了，扎起头发更像个学生了？我穿的是不是太老成？想开口叫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该叫她什么呢？叫什么也不适合！他干脆站在车门旁盯着华敏之，一言不发。
“你？”
郁城干咳两声，“路过。”
“在等我？”
“嗯。”
呵，她笑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从这里出来？“
郁城朝保安亭看了看，打开副驾车门，“上车说。”
“这里是临时停车点，没问题的。我不耽误你。”
什么事呢？总不能说是单纯的想她。
“是关于徐婉莹的事。”
“啊，你找到她们了？！”
“嗯，她和男友已经从苦营山庄辞职了，目前还在京都，没出什么事，你放心。”
“那和她在一起的那个姑娘呢？”
“是她男友的妹妹，也和他们一起离开了。”
“那就好。谢谢你。”
“不用谢。你晚上——回去吗？”
“我回办公室备课。”
郁城点点头，再也想不出其他话头，“那你忙，我先走了。”
华敏之总觉得他今天怪怪的，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只好也点头，“那——再见。”
目送郁城的车远去，心里空落落的，怅然若失地站在原地，不知在等待什么。大老远过来只为说这一句话？她的心里砰砰跳。怎么可能，你想多了。
晚饭后她坐在国旗台下吹晚风，什么也不想，就看着跑道上一圈一圈来来回回奔跑的男生女生。她又想起了陆师恒。
她忽然也想上场跑两圈，手机响了，是徐院长打过来的电话。
“你晚上把硕士论文再打印两份，明天陈教授还要过来一趟。你上次的读书札记做得不错。”
“好的，院长。”存资料的u盘还在天河，看来还得回去一趟。
半路上张瑛打来电话，辛巴翻垃圾桶吃了脏东西腹泻，华敏之便让她赶紧带着去宠物医院看一看。
一打开门，狼藉一片。沙发抱枕被掏出一个大窟窿，棉絮落了一地，盆载碎了俩，地毯被辛巴拖到了角落里，窗帘破了个大洞，家里还飘着一股骚味。
唉，她已经习惯了。
一个人默默收拾了许久，再站起来已经接近九点。
华敏之累得腰疼，扔下抹布去厨房接水喝，这里柠檬香混合着果香，冰箱里整整齐齐摆放着各种蔬菜水果，冷藏柜里塞满了新鲜的肉类，厨具上闪着水光。自从张瑛来家里之后，厨房里有了烟火气，她也觉得省心不少。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只要她不做过分的事，目前看来都挺好。
正想着，院子里传来响声。张瑛不会开车，是谁？华敏之端着水杯出去观望，只见郁城迈着疲倦的步伐朝她走来。
“你不是说不回来吗？”两人异口同声惊诧地问。
“我有东西落在家里了，回来取。你呢，怎么这么累？”华敏之下意识去扶他。
“回了趟公司。”
他刚才真的是特地来找自己的。
“吃饭了吗？”
郁城摇头。
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郁城真的还没吃饭，这……
“那你先去洗澡，然后下来吃饭。”
郁城乖乖回答，“好。”
电饭煲里还有温着的米饭，她打算下厨做一菜一汤，也算是对郁城的报答。他今晚看起来忧心忡忡，或许是公司里出了什么大事。
郁城穿着拖鞋下楼，餐桌上摆着一盘冒着热气的青椒炒牛肉，他拉过椅子坐下。
“你下来了，等一下，我给你盛饭。”华敏之围着围裙端出一碗丝瓜蛋汤，“够吗？”
“嗯。”
郁城动筷，意外地好吃，他的心里感到一丝暖意，这是久违的家的感觉。朝厨房看去，碗池里堆着杂物，地上有水渍，她的背影很温柔。
没有想到她还会做菜。
“你吃饭，我去收拾厨房。”
郁城一边吃饭一边思忖，她到底知不知道望里镇发生的事呢？
“吃饱了？”郁城正在洗手台前漱口，桌上的饭菜被吃得一点不剩，华敏之挺开心。她把空盘子端进厨房，打开水龙头，强劲的水柱“哗”地一声冲了出来，水流包裹她的掌面，好清凉。
“你的手艺很好。”郁城拿着手巾擦手跟进来。
“还好吧，不难吃。你是第一个夸我的。”她显而易见地高兴。
“是吗？”
“对呀，除了我自己，没有人吃过我做的饭菜，你是第一个。”
“第一个？”他窃喜。
“嗯。你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水声哗啦啦，她的眉眼里是轻松的笑意。
郁城满意地看着她，在这方小小的空间里，他忽然觉得两人的距离拉近了，至少自己不会像下午那样手足无措。他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往往面对华敏之，他就变得嘴拙。只静静地看着她，便觉得安心。他还是决定不谈及华明鹤和潜园，他希望这一刻的她是只属于自己的。
一滴水溅到郁城胳臂上，他用手拭去，“明天你有空吗……”
“先生？太太？都回来了？”张瑛提着航空箱，箱子里装着嘤嘤嘤的辛巴。
“吃过饭了吗？来，我来做。”
虚弱的辛巴嗅到了主人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内躁动不安，嗷呜嗷呜直叫唤。
“吃过了。”
郁城先把辛巴放出来，搂在怀里让华敏之看。
“听说你吃垃圾拉肚子了，活该！打针疼不疼呀？把家里搞得臭烘烘的，小臭狗，打屁屁。”
“它刚拉完肚子，还没洗澡，你还摸。”
“啊！离我远点！”
“能给它洗澡吗？他真的好臭。”
“不能。”
张瑛识趣地离开。家里被打扫一净，气氛欢乐融洽，看不出来华小姐还会做家务。
上次事情过后她没被辞退，也没有被再追责，她很感谢。这是一对是非分明的夫妻，她再一次感激上天赐予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