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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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人声熙攘,许长恒愣了半晌,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图谋不轨是何意?
她一脸茫然,可心底却又觉得他说得不错。
但是,自己有什么值得在南和县叱咤风云的云家当家图谋的?
“怎么,”安川抬眼看了看她,道,“你也察觉到了?”
她不打算对他隐瞒,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好道:“属下的确也觉得云二爷对我似是格外关照了些,许是他还想让我替改投云家门下。”
安川却不以为然,看了看云家的大门,道:“云家卧虎藏龙,怎会少你一个,他看上的不是你的体格才智。”
听他似是看穿了一般,她疑惑问道:“还请捕头明示。”
他低眼看着她,似有犹豫,但终究还是道:“他想要你这个人。”
这句话乍听起来似乎与想收她入门并无二样,可她很快便品出了他的意思,原本的惊疑唯留不可置信。
“方才我之所以同意让你投井重演案情,并非只为了证明莫采兰是死于他杀,也是想看看云向迎究竟会不会在意你在他眼皮子底下冒险,结果你也瞧见了。”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他道,“他之前明明固执己见不肯松口,可后来却如此轻易地便改了主意,不是因为他真的想明白了,而是他不愿看你受伤而已。”
她心乱如麻,明知他所言有理,却又觉得太过荒谬了些。
“我知道,你对此事定然是不信的,可云向迎此人无论行事还是性情皆不同于常人,你还是要当心些。”见她神情慌乱,脸色顿时铁青,甚至比方才跳井时还要紧张无措,他不忍再说,道,“以后与云家少些往来,衙门也会尽力护你周全,莫要太过担忧。”
见她轻轻点头,算是听进了自己的话,他才柔声道:“走吧。”
一路浑浑噩噩地随他回了衙门,直到他将自己送到了吏舍的门口,她还不敢抬头看他。
“回去歇息吧,莫要再胡思乱想了,”见她仍魂不守舍,他的眸底掠过几分无措,似是有许多话要说,但终究只是安抚她道,“放心,无论发生何事,只要你不情愿,无人能逼迫于你。”
其实,她已然将他的话放在了心上,只是仍不知如何回应他,只好潦草地对他施了一礼,逃回了自己的屋子。
看着她险些在门口跌倒的背影,他眉头一蹙,下意识地便想抬脚过去帮她,却听到身后有人惊讶问道:“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几步便与他齐肩的安子睿抬眼望向吏舍里刚刚被关上的那道门,又问道:“长恒也回来了?”
安川看了他一眼,眸底微动,吩咐他道:“先回去。”
一路上安子睿不敢多言半个字,他如何能瞧不出公子心事重重,不过他原以为公子忧心是因云家,却不想等回到书房时,他问的第一个问题竟是有关许长恒的。
“许长恒的身世你当真查清楚了?”
“回公子,事关小公子,属下自然查得一清二楚。”虽因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而有些惊疑,但安子睿还是如实道,“长恒的路引我查过,并未造假,他父母的亦然。而且路引上的那些地方他都去过,时候也对得上,的确没什么问题。”
安川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蹙眉眉头:“可是,他家乡不是查不出什么吗。”
“他老家在遂州木县,遭到洪涝时是五年多前,当时正值炎夏,木县突降暴雨,凌河决堤,木县临河的数十个村落皆被淹没,长恒家所在的村子是受灾最重的,几乎无人幸免,如今那附近的几个村子都荒废了,即便有灾民逃出,如今也找不到了。”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几分疑虑,安子睿心中困惑,便尽力详细解释道,“不过,正如他所说,当时在下雨前一晚他们一家恰好出门,故而才幸免于难,不过从此便无家可归便四处流浪。而他路引上出木县的日期与那时的洪灾是对得上的,属下的确没查出有何问题。”
默然片刻后,安川又沉思着问道:“那他们一家当时为何要出门?”
“奔丧。”安子睿细想后答道,“他们是去临县为他母亲的外祖母奔丧,可因着那时木县突遭天灾横祸,流言四起,有因果报应一说,故而等他们死里逃生赶到亲戚家时,人家以他们不详为由并未让他们进门,属下曾亲自去了一趟那户人家,他们所言皆与许长恒所说并无二样。只是,他们毕竟是远亲,只有两三人曾在长恒小时见过他几次,故而并不知他如今的模样,但也有一人说长恒如今的长相与小时候倒无甚分别。”
可他解释得越是详尽,安川的神情便越是复杂。
安子睿不知发生了何事,不敢轻易开口询问,只得静待时机。
他知道公子此次遇到的麻烦并不小,故而才会这般既谨慎又惊疑。
屋内静然半晌后,安川终于又想起一事:“他们没有认出许长恒的画像,那你可让他们看他父母的画像了?”
安子睿一怔:“他父母的?”
虽然讶然片刻,但他很快明白过来,摇头道:“属下去遂州时的确并未带上他父母的画像,这是属下的疏忽,不如属下这就……”
“算了,你怎么做事的我再清楚不过。”突然轻轻叹了一口气,安川轻轻摆了摆手道,“其实你已经查得很清楚了,不必再多此一举了,怕是我想多了。”
安子睿终于再也忍不住,试探着问道:“公子,难道许长恒的身世尚有可疑之处?还是,公子仍觉得他便是小公子?”
他的眸底难得地浮现几分迷惘神色,半晌才道:“我倒希望是他身世可疑,故而才会被云家盯上。”
安子睿稍一愣怔,终于明白了他方才的用意,恍然大悟道:“公子也觉得云向迎对长恒另有所图?”
听他似有早已看穿的意思,安川抬眼看了看他,迟疑着问道:“你觉得云向迎是何意?”
眉头一皱,安子睿一脸不可说的神情,支吾着道:“公子,你当真要听?”
被安川白了一眼后,他才长叹了一口气,不吐不快地道:“既然公子也发觉了,那属下便直说了,我觉得云向迎那厮有可能是看上长恒了,而且还时不时便盘算着要把他给要过去。”
眉心一跳,安川欲言又止了半晌,终究还是问他道:“看上的意思是?”
“自然是想要和他好啊。”安子睿此时倒是实诚,也不再有所避讳,直言道,“南和县人人皆知云向迎很可能有断袖之癖,否则也不会与他夫人闹成这般模样,我瞧着,他的确有几分可能是看上长恒了。不然公子你说,他这三番两次明目张胆地挑逗长恒究竟是何……”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安川腾地起身,惊得后面的话被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但在他既疑惑又惊讶的目光中,刚刚起身的安川却又缓缓地坐了回去,似是方才什么都未曾发生一般。
可是,安川神色复杂,他是能瞧得出的。
下意识又毫无缘由地,他觉得此时不可再将方才的话说出口,便转念道:“公子也不必动怒,属下也想过,咱们之前觉得云向迎那般作为很可能是为了迷惑相国府,并非真的便是断袖,或许……大概……可能他对长恒也是如此,只是想拿他做些文章给相国府的人看罢了,毕竟云渠此次来者不善,而长恒又长了个聪明脑瓜子,他担心长此以往长恒也会助着公子与他为敌,便想一石二鸟罢了。”
心事重重的安川突然抬头看向了他,眸光明亮,似是拨开云雾见光明般。
虽也觉得他这是既意外又欣赏的目光,但仍被他看得有些心里发虚,安子睿小心问道:“公子,可是属下又说错话了?”
安川却摇头道:“没有,你说得极有道理,云向迎一向不肯心思外露,可却对许长恒毫不顾忌地拉拢接近,此举的确可疑,之前是我想得太浅了些。”
“所以,公子也觉得他是想利用长恒吗?”安子睿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既然连公子都这么想,那长恒岂不是麻烦了?”
“比之……”安川欲言又止,“这也算不得什么麻烦。”
安子睿恍悟:“没错,若是云向迎只是利用他,咱们倒也不怕,留心些防着他便是,就怕他是当真看上了长恒,那才是大麻烦。”
“还是你想得周全,”眉眼似是舒展了些,安川道,“我倒忘了云向迎也有可能是在利用许长恒布局。”
安子睿却不信,道:“怎会,公子怕是又要考我了。”
安川不再多言,只是看起来仿若心情大好,拿起茶壶倒了杯茶,并抬手递给了他:“辛苦了。”
见他终于松缓了神色,安子睿也开怀了些,道了谢后接茶准备一饮而尽。
可就在他刚张大嘴巴时,手腕却被人猛地抓住了。
前一瞬间还坐着的安川此时却突然站起身,神色里似是藏着一言难尽的懊悔:“子睿,有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