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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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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回到云家竹林福井时,安子睿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了。

他手里拎着三根如他手腕粗的绳子,招呼她过来:“来,绑上。”

她顺着他手上的绳子看去,只见一根绳子的另一头绑在两棵竹子上,一根绑在远处的槐花树干上,还有一根绑在他们刚刚埋好的木桩上。

当真是万无一失,只是这绳子不仅太多,也忒粗了些。

她无奈道:“这是想勒死我吗?”

一旁的方全一跺脚,“呸呸”了两声,碎碎念道:“不死不死……”

“行了,让你拴上就拴上,”陈中泽一把拽过了她,“一根都不能少。”

沈志远也凑过来帮忙,他的双手上还沾着泥巴,一看便知刚刚挖坑埋木桩的人是他:“是啊许兄弟,这样才能安全。”

她无奈,只好长长吸了一口气任由他们折腾:“好,来吧。”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将绳子往她身上用力捆,似是晚一步松一点就会耽误他们谋财害命一般。

见她疼得闷哼一声,不远处的安川实在看不下去,蹙眉道:“轻点。”

他声音不大,但人人都听到了,手下的力气果然在悄无声息间放轻了许多。

等好不容易捆好了,她低头看着歪歪扭扭地缠在自己腰间的麻绳,简直哭笑不得。

安子睿又前前后后拉扯着绳子检查了几遍,确定结实后问安川道:“公子,然后呢?”

安川的目光看向竹林的入口方向:“等证人。”

他说的证人很快便出现了,是相国府的云渠,当然,他的身后仍然跟着他的护卫慕容嵩。

方才回来时,安川让她等了他片刻,原来那时他去请了云渠。

既要案情重演,自然少不得公证人,云渠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若是他认可了他们推演出的结果,那云向迎也不好否决。

与他寒暄之后,云渠将目光投向被绳子捆得结实的她,有些意外地问道:“这位是许捕快?是他要以身犯险?”

安川点头道:“没错,还请渠公子做个见证。”

云渠脸色一变,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道:“这不太妥当吧……”

安川深感意外地看了看他,道:“我以为渠公子已经认可了这个法子。”

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仪,云渠从她的身上收回了目光,强自镇定道:“我的意思是,这位许捕快看起来并不会什么功夫,让他去冒险是否危险了些?”

“既是冒险,自然会有万分之一的危险,他心里很清楚,也已然做好了准备。”安川胸有成竹道,“更何况,他的身形体重皆与死者相差无几,乃是最合适的人选。”

云渠还想说些什么,但终究忍了下去,道:“安捕头所言有理。”

见他不再反对,安川请他上前几步,对安子睿吩咐道:“开始吧。”

坐在一旁桌案上的周仵作已经准备好了笔墨纸砚,负责记录此次重演的结果。

见她往井口而来,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潘柏将手中的长剑随手置在地上,先她一步守在了井边。

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她看向了井口。

井口的缺口已经被同样大小的青砖补齐了,但因着与周遭的青砖色泽不同,故而十分显眼,而她要做的便是尽其所能证明自己一个人无法在那两块青砖上撞出与莫采兰额头上同样的伤口。

她先绕到了那两块青砖的对面,依着她的推测,这是莫采兰最有可能的坠井位置。

她站在井口,目光自然而然地便看向了井底,深而无底,试图想要吞噬了她一般。

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略有惊惶地移开了目光,强行压下了心底的恐惧。

一咬牙关,她正要向前扑下,却听有个声音道:“等等。”

是安川。

等她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手里拿着一条带子,正是他腰间的玉带。

一抬手,于无声间,他将玉带一层层地缠在了她的额头上。

她仍在诧异中,一抬眼,便能清晰地瞧见他那近在咫尺的面容。

很快,他便收回了手,转头对安子睿吩咐道:“去拿朱砂来。”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将朱砂厚厚地涂抹在青砖的血迹处后,她的额头若是撞到青砖,玉带上便会留下或深或浅的印记,这么做固然少了让她受伤的风险,可也不及之前那般直接去撞更精确了。

她有些担心,但安川却明白了她的顾虑,在对云渠解释后问他道:“不知这法子渠公子觉得是否可行?”

云渠并未迟疑,赞成道:“如此甚好,还是安捕头思虑周全。”

得了他的许可后,安川对她微一颔首,示意她大可放心。

既然见证人也无异议,她也不好辜负安川的好意,便对他们道了声谢,重新站好。

井台的周围有一圈低洼地,她先是站在了里面。

可如此一来,以她的身高,即便将整个上半身探进井口,额头也与对面的青砖有一定的距离,根本不可能会伤及额头。

但即便这个可能性并不存在,依着规矩,她也要一试,既让周仵作能在笔札上如实记录,也算是一次试探。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撑在井口,身子向前倾去。

下一刻,她脚下霍然悬空,整个人向井底坠落,但正如所推算的那般,她的额头并未碰到对面的青砖。

而就在她的双脚也坠入井口时,她腰间的绳子便猛地一紧,地上的几个人一起吆喝,不仅止住了她的坠落,而且很快便奋力将她重新拉了上来。

安子睿第一个扶住了她的胳膊,关怀问道:“没事吧?”

其实她脸色铁青额头冒汗,一看便知不好。

饶是心中清楚自己不会有危险,但当从井底散发而来的腐朽气息与那深不见底的黑暗迎面而来时,她怎能不怕。

呼吸粗重而急促,仍有些头晕目眩的她强自镇定,摇头道:“无妨,只是吓了一跳。”

方全已经贴心地给她倒了一杯热水,陈中泽顺手接过递给了她:“你最好把胆子再撑得大些,小心被吓死。”

苦笑一下,喝了口水稍作歇息后,她开始第二次试探。

这一次,她跨过了低洼,直接站在了井台上,这让她比方才高了不止几寸。

如此一来,单是用眼瞧着,似乎向前倒时额头极有可能会撞到井沿。

虽然人站得更高了些,但井底的危险气息却似乎离她更近了。

不敢再看井底,她干脆闭上了眼睛,奋力向下一扑。

四周所有的声息仿佛在那一刻停了下来,很快,她听到了自己撞到井壁的声响。

下意识地睁开了双眼,眼底却是无尽的深渊。

身子仍在下坠,恐惧霎时间从心而起,她险些惊叫出声。

就在她以为腰间的绳子也救不了自己时,外面传来了安子睿的一声令下:“拉!”

他的话音刚起,正在坠落的她骤然停在了半空中。

她长长松了一口气,眼泪几乎要奔涌而出。

一番手忙脚乱后,她被几个人奋力拉了上来。

等她刚站稳,捕班的人便将她团团围住,陈中泽连忙将热水递给了她:“来,再喝点。”

她只觉头昏目眩,摆了摆手。

陈中泽善解人意道:“也是,少喝些水,免得再吓尿了。”

安子睿白了他一眼:“读书少便少说两句。”

他低眼看了看她的额头,有些欣慰道:“也算没白吓这一趟。”

这一次,她不仅比方才坠得更深了,而且额头上也的确留下了伤。

可是,从玉带上留下的朱砂印记与她自己的痛感来看,这次最多不过是擦伤而已。

也就是说,若是她自己投井,那她的额头只是从对面的井口青砖擦过,不可能留下撞击一般的淤伤痕迹。

在确认她无碍后,安川略一思忖,对云渠道:“渠公子,既然这样做并无结果,不如试一试在下的推测。”

掩下眸底的复杂情绪,云渠将目光不着痕迹地从她身上移开,不解问他道:“安捕头的意思是?”

“莫采兰极有可能是被人推下去的,”安川提议道,“这一试很可能会有结果。”

云渠立刻了然,讶然片刻后立刻摇头道:“如此只怕是不妥,我瞧着这位捕快方才已然受了惊吓,而且额头很可能已经受了伤,若是再被人推下去,万一……”

“没有万一,最多不过是受伤而已。再说,这原本也是他该做的。”言罢,安川看向仍有些瑟瑟发抖的她,问道,“许长恒,你以为如何?”

方才曾有一刹那,她以为自己很可能是在送死,而即便是重见光明的此时,她也仍心有余悸,但这个提议是她提出的,无论有多难,也要她完成才是。

更何况,她相信安川,也相信她的这些兄弟,他们虽不能让她免于受伤,可也绝不会让她丢了性命。

于是,几乎毫不犹豫地,她颤声道:“属下愿意一试。”

云渠却皱紧了眉头,仍反对道:“安捕头不过是想证明莫采兰并非死于自尽,既然方才已有结果,又何苦再多此一举?”

安川却摇头道:“渠公子所言差矣,衙门办案自然要讲究尽善尽美,唯有如此才不会授人以柄,还请渠公子辛苦再留片刻。”

言罢,他对许长恒微一颔首,示意她继续。

许长恒得令,重新转身,站回了井口旁。

安川看了安子睿一眼,示意他去推人。

安子睿稍一迟疑后,抬脚站在了她的身后。

察觉到后面站了人,她将手撑在井沿,道:“我准备好了。”

安子睿却不忍心下手,道:“等你不抖了我再推。”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只好先调整情绪。

就在这时,安子睿已然悄无声息地抬起了手。

他打算在她毫无防备时出手,也只有这样,才能将她的恐惧减至最少。

其他人自然明白他的用意,除了陈中泽差点叫出声外,所有人都屏气敛声。

就在安子睿的手与她的后背近在咫尺时,突然有人高声道:“住手!”

安子睿及时收了手,循声望去。

来人是陆寒,他神色冷漠,直接走到了安川与云渠面前,也不对他们行礼,直截了当道:“二爷深思之后觉得安捕头所言有理,莫采兰极有可能是被人推下去的,还请安捕头能尽快捉拿这幕后真凶,莫要再折腾我云家福井了。”

安川对他的出现似是并不意外,只微然一笑,平静问道:“如此说来,云二爷是同意案子不可就此了结,而衙门也能继续留在贵府查案了?”

陆寒颔首,目光看似刻意地从云渠身上掠过:“这是自然,不过,还请安捕头以后凡事能与二爷多加商量,莫要再自作主张,毕竟云家的家主是我家二爷,并非旁人。”

云渠听出他有指桑骂槐之意,也不避讳,直言道:“陆护卫怕是误会了,我不过是应邀来做个见证而已,还请二哥莫要多心。”

似是没料到他竟会接下自己的话端,倒似光明磊落一般,陆寒微有讶异,也不再多言,对他们一颔首算是告别后转身便走。

那一厢,因着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众人皆是欢喜,毕竟让她冒险一试的目的便是要云家承认此案疑点,既然云向迎已然松了口,那这最凶险的一跳便大可不必了。

等安川对他们一点头,几个人立刻手忙脚乱地开始解她腰间的绳子,因为绑得太紧,松的时候便又费了一番工夫。

看着她被松开了绳子,神情稍有放松的云渠对安川抱拳施礼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行告辞了,安捕头还请自便。”

安川回礼道:“多谢渠公子出手相助。”

但直到云渠的背影消失在婆娑竹影之后,他的目光都未曾收回。

等他回过神时,福井周围已然被收拾妥当了,就连周仵作所用的那套桌椅也被收了起来,似是担心还会生出什么变故来。

“好了,大家辛苦了,先回衙门去吧。”吩咐众人之后,他又看向许长恒,道,“你随我来。”

许长恒随他出了云家大门,原以为他有事吩咐,却不妨他们刚走到大街上,他便蓦地停下了脚步。

她一直跟在他身后几步之远后,好在反应快,及时收了脚步,没有撞在他身上。

慌忙又向后退了两步,她抬头看向他,主动问道:“不知捕头有何吩咐?”

周围人来人往,也算喧嚣,但无人留意到他们,毕竟路人太多。

她竖着耳朵听他开口,担心太嘈杂而听不清楚,可不知为何,他却迟迟不曾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片刻惶然后,她很快反应过来,连忙抬手去解额头上的玉带:“是属下疏忽了,方才只顾着绳子,忘了捕头的玉带了……”

但她看不见头顶,解了半晌也没打开那个结。

忽而,一直低着头的她瞧见了一双靴子出现在眼前。

猝不及防地,她的手碰到了另一个人的手,温暖而又有些粗糙的手。

一个愣神后,她才反应过来那是安川的手,慌忙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紧张又无措地捏住了衣角。

如方才亲自给她系上玉带一般,他又温柔地将它解开了。

也不在乎上面的朱砂印记,他重新将玉带系到了腰间,并低声开口道:“别动。”

因觉得与他离得太近,原要向后退两步的她只好停了下来,等着他的吩咐。

果然,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腰间玉带的安川轻声道:“许长恒,云向迎对你图谋不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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