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春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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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春联
事情的发展果真不出张富贵、大刘、杜建国三人所料。
当晚,杜建国离开林湾村不久,林家琪就踏进了一号院,诚惶诚恐的将付献军如何拿自家宝贝儿子芳芳和自己一手创建的运输车队相威胁,威逼他亲自驾车去鱼塘帮忙拖鱼,被他以养路费收所暂扣了他车辆为由,另派了一辆车去交差等等,一五一十详尽述说了一遍。
张富贵不仅没有怨他,反而还温言相劝,让他不要记在心上,以后遇到麻烦大可直言相告,一定竭力相助云云。林家琪感激涕零而去。
时近半夜,天上突然下起雪来,开始时是细细密密的雪沫子,随后变成稀稀疏疏的小雪花,接着便是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不一会,林家湾村部广场上、家家户户房顶上、苍翠暗绿的樟树冠上,全都由黑变白,覆上一层绒绒的白雪,放眼望去,四下里白茫茫一片,分不清天上地下、东西南北。
大半夜,林家康、徐跃进两人提着酒瓶和几样卤味冒着风雪敲开一号院大门,硬拉着张富贵、大刘聊了半宿,誓言要和张富贵、大刘以及千亩鱼塘共进退,绝不出卖村集体和渔户们的利益,却绝口未提与付献军合作的来龙去脉以及付献军背后之人。
张富贵见有徐跃进在场,便也未深说。这其中好些事他还没想明白,需要更多的情报和细致的分析。在这之前,他不准备和林家康摊牌。
随后两天,雪一直纷纷扬扬下着。千亩鱼塘陆续歇业关张,前来买鱼的贩子们日渐稀少,“黑衣军”余党自然也不再来骚扰。
张富贵、大刘卖完今年最后一单鱼,开始打扫清场,准备回村过年。杜建国冒雪匆忙到来,告知他俩,给川西老八的电报发出后,今儿收到回信,曰“查无此人”,三人顿时忧心忡忡。年关逼近,老八一家又住在川西谅州一带穷乡僻壤,即使他们想通过当地民政部门去查询,恐怕也是年后的事了。三个人商量了半天,却也一时无计可施。
杜建国同时还带来一个消息,说付献军、张长江一伙已被派出所全部取保释放,提醒两人注意防范。张富贵暗地里将几天前林家康和陌生人通电话的情况给杜建国通报了一声,两人议了好一会,杜建国方才拎着两只装满鲫鱼、财鱼的鱼桶匆匆离去。
今年不知怎么回事,市场上突然掀起一阵凤,往常不遭人爱的财鱼(即黑鱼)突然大行其道,受到江北人的极力推崇,香妃湖县城关镇、凤城区、凰城区等大街小巷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好些个店子,纷纷挂上“财鱼火锅”的招牌,引得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趋之若鹜,财鱼价格一涨再涨,超出往年价格四倍还不止,让众多资深渔民大跌眼镜。
张富贵和大刘在干旱时节迫不得已采取了将财鱼分池单独喂养的举措,却未曾想误打误撞的开启了另一扇财富大门。一家人趁大雪无事,对全年收支做了个清算盘点,在这个鱼塘普遍减产减收的灾年,竟然不仅没有亏损,反而小有收获。最关键的是,两口鱼花池改造而成的黑鱼池,到目前为止,他们还只出货了一口鱼池,另一口塘里,还有满满一池黑鱼呢。几人笑称,“财鱼”今年真的成了“发财鱼”了。
到了傍晚,“黑衣军”被无罪释放、付献军即将展开报复的小道消息风一样传遍千亩鱼塘,林湾村上下骤然紧张起来。林家康拿出雷厉风行的作风,以村两委名义出面,组织渔户村民组建了治安巡逻队,还特意连夜给居民小区和千亩鱼塘分别添置了一面铜锣,日夜巡查,一旦遇警,则以铜锣为号,全村联动。
然而,紧张的日子才过了三天,临近小年时,随着派出所长麻平凡和香妃湖风云人物古东两个人的回归,付献军和“黑衣军”的威胁如同冰雪遇到烈阳,迅速消融瓦解,化于无形。
鱼塘上各渔民的成鱼已基本售罄,平日里喧嚣热闹的千亩鱼塘渐渐平静下来。各家各户又开始为一年一度年复一年的春节准备年货。张富贵和大刘夫妇俩商量后,从鱼塘上牵回来一头大肥猪,热热闹闹的在院子里宰杀剔分,除了留下一部分自家过年外,其余部分连同五月里腌制的一大缸腌鱼全都分给了村里的“五老”以及鳏寡孤独残等人,赢得村里人一片赞誉。
经过数日静养,林一林嗓子已基本恢复,但仍坚持吃“润喉糖”、喝“胖大海”。因为开学后他将插班进入五年级,连四年级的寒假作业也免去了,所以整个寒假期间,林一林得以充分自由的支配自己的时间。除了将古漓给他的六年级课本精读一遍以外,他还有大把的时间花在预习初中课程和村图书室里。
1月15日,腊月23,小年。雪后天晴。
整座泉山银装素裹,远望如一只臃肿肥硕的大白鹅。与此相对应的,却是山脚下张灯结彩、生机盎然的林湾村。
一号院、二号院后院里,照例架起了灶台,生起了熊熊炉火,张富贵、大刘、张晓娇、秋水、余兰、马兰花以及村医林家荣、理发师林远彬八个大人各负其责,分工配合,蒸饭、蒸菜、炒炒米、炸油锅、卤菜等等,忙得不亦乐乎。
今天,张富贵、大刘不仅要请林家湾全体村组干部,而且还邀请了与“黑衣军”谈判时的六个渔民代表以及古东、派出所长麻平凡、村小校长、镇水产站长、村“五老”代表等一干客人,整整安排了五桌酒席。
临近中午时分,一号院后院,林一林、石头、秋叶、汪少甫、芳芳五人正饶有兴致的围着一口大水缸,给十几条红鲤鱼喂食,其中最大的五条被他们按自己的喜好各自取了名字。
五个人正玩得高兴,忽听张小娇喊道:“石头,一林,浆糊煮好了,该贴春联了。”
石头和林一林“哦”了一声,林一林“蹬蹬蹬”上楼去取春联,石头拉上其他三人,分别搬梯子、拿浆糊、找笤帚。
等林一林下楼时,见汪少甫端着浆糊盆,芳芳和秋叶扶着梯子,石头已爬了上去,开始用笤帚沾了浆糊,刷在门框边。林一林从一摞春联里挑出一副,递给石头和秋叶,两人一上一下比划着,争执不休。林一林后退几步,指导他们上下左右对齐。
不一会,一号院春联张贴好,几个人又是一通忙碌,开始给二号院张贴春联。
恰在这时,杜建国和古东、麻平凡三人到来,见孩子们贴春联,便兴致勃勃的在一号院门口站定了观看。杜建国大声念了出来:
“春风春雨春光好 富山富水富贵多 鱼跃龙门 。把老三的名字嵌进去了,好!”
“这隶书写得不错呀。联好,字也好。”麻平凡赞道。古东在一旁也含笑点头。
三人走到二号院门口,见对联也贴好了,古东抢先念道:“菜蔬无奇大刘巧制百家宴 酒肉有味小娇捧出十里香。哇!麻所、杜院,个婊这副对联更妙嗳,把瘪脑壳两口子名字都嵌进去了,哈哈!有才!哎呀呀,太有才了!”
“横批也绝啊,神仙眷侣!哈哈,绝了,这副对联写得太绝了!这谁编写的,真不错!”麻平凡赞不绝口。
“老古,老麻,就为这两幅对联,今儿咱们也得多喝两杯哦。”杜建国笑吟吟道。
“值得,值得!”古东、麻平凡连连点头认同。见林一林、石头几个抱着一叠春联,抬着梯子要去后院,古东忙叫道:“哎哎哎,等等,啷么还有这么多,给我先看看。”
几个孩子停下脚步,林一林将手里抱着的春联放在门槛上,展开一幅,上联是: 昨日沙场洒汗水,下联是:今天事业写辉煌。
“嗯,这一副是给复员转业军人的,两个院子都合适。”麻平凡评点道。
林一林将这一副折叠好,又展开一幅,上联是:春到林湾千家好,下联是:花开凤城万象新。古东见了,喜不自禁的从林一林手里抢过来,笑道:“哎呀呀,个婊这一副也好,应景,贴切,一林娃,这副给我吧。我今儿又给你带来不少新书呢。”
麻平凡笑道:“你那是给村图书室买的吧?呵呵,明明是中途打劫,偏还要伪装成交换。罪加一等。”
古东笑眯眯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个婊你看满大街的对联,我劫谁的了?这一副,全林湾村、全香妃湖、全凤城,都是独一份。就是罪加两等我都认了。”
林一林笑道:“古伯伯喜欢就好。”
接下来几幅,内容虽很平常,但各擅胜场。古东又挑了一副“顺雨调风龙气象 锦山绣水凤文章 ”
汪少甫见古东一下子拿走两副,剩下的仅够一号院和二号院贴后门的了,顿时急红了眼,两只白狗“嗖”的从鼻孔里蹿出来,嘴巴一瘪一瘪的打着哭腔道:“你顽痞,那是我的,一林给我家写的。”。
古东这下子脸上有点挂不住,拿走不是,放下又舍不得。看得麻平凡、杜建国两人在一旁呵呵呵幸灾乐祸。
林一林不慌不忙从裤袋里掏出一张卫生纸,麻利的给汪少甫将两只白狗拧走,在他耳边安慰道:“等贴完这边,我马上就给你写。把你妈的名字也嵌进去,让村里人都羡慕,好不好?”
汪少甫破涕为笑,问道:“你保证?”
林一林笑道:“我保证。你等等,让我想想。”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林一林微微闭上眼睛,脑子里高速转动,搜肠刮肚的沉思默想。
石头、秋叶、芳芳忙跑进屋里,抬出一张小方桌,拿来两张裁好的红纸,摆上毛笔砚盘。
就在这会儿,林一林写出了几副嵌字联,受到古东、麻平凡、杜建国三人一通猛夸的消息传到后院,众人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跑到前面来观看,就连张富贵、大刘也忍不住好奇,跟了上来,一个个兴致勃勃仰头观看。
随着午饭时间的临近,村两委干部、“五老”代表、渔民代表、村小林校长以及农丽、古漓、古江、大志、徐卫兵等一行人也陆续到来。
张晓娇一看那副对联,脸上笑出两朵花来,嘴里一个劲念叨:“总算要熬出头了,一林我的儿,你真要把四娘高兴死了。”说着笑着,笑着念着,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扑簌簌”滑落下来。秋水忙给她递过一块手绢,欣慰道:“四姐,别哭啊,这大过年的,让人看见不好。”
张晓娇擦了把眼泪鼻涕,笑道:“我没哭,我这是高兴的,老天有眼,我可怜的一林娃儿终于有出息了。”
听林一林还要给汪少甫现场编一副对联,众人更是兴致盎然,却又莫名的紧张不安。他们实在难以相信,就在大半年前,眼前这个瘦小的男孩,被村里人戏称为“憨巴”、“病齁子”、“小苕溥”的一年级年纪最大的留级学生,现在居然能现场编写春联了!难道真的是林家祖上积德,让老天开了眼,福荫子孙,泽被后代了么?
众人个个瞪大眼睛盯着他,一声不敢吭,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惊扰了他的思路。
余兰最是紧张。自丈夫撒手人寰,儿子又突发疾病,智力受损后,她便一直在村里低眉顺眼,处处逆来顺受,忍辱含垢,从不敢与人争长较短,更不敢奢望这一生自己和孩子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可如今,那个特立独行,在人人喊少甫为“苕溥”时,他却一反常态、一直待少甫如手足的少年,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要把她的名字堂堂正正的写进春联里,张贴在村委会旁、自家大门上,让全村男女老少个个都能看得见,天天都能念几遍!这是何等荣耀的事情!听到这消息时,她仿佛被从天而降的金蛋给砸晕了,突如其来幸福感,直让她心里欢喜得像有千百只小鹿在撒欢奔跑。从后院到前厅,她脑子里一直晕晕乎乎的,听觉嗅觉味觉感觉好像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呼吸急促,脸颊绯红,唯有视觉正常,两眼晶亮,巴巴的望着林一林,两只手紧紧地揪着衣襟下摆,卷起来,放下去,又卷起来,再放下去,心里既高兴,又忐忑。
“姐,这次又被你说中了,这家伙还真就是个‘妖’。”古江在古漓耳边悄声道。古漓身穿一件雪白的带帽羽绒大衣,脚下一双黑色小蛮靴,脖子上围着一条鲜红的围巾,毛茸茸的围帽里,露出一张滑腻精巧的小脸蛋,一双秋水剪瞳如香妃湖里水,清澈明亮,嘴角微微上翘,颊上现出两个酒窝,在雪后暖阳的映照下,俏美的不可方物。
徐卫兵在一旁看得两眼发直,心道:这才是个小妖精呢。不然,啷么昨天看上去都还是个平淡无奇的邻家小姑娘,一夜之间却变得这么顺眼、这么好看了呢?难怪人们常说“女大十八变”哟,还真是。
没多大一会,林一林睁开眼,眉花眼笑道:“有了。少甫,我想了两句,这就写下来。时间太紧,不晓得好不好。”
“好,好。”汪少甫一听自家春联有着落了,哪管内容如何,只是高兴的一个劲叫好。却不知众人注意力都已高度集中,凝神屏气,静听林一林会作出一副什么样的对联,能将余兰的姓名给嵌进去。
一张小方桌,被众人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林一林两腿微微叉开,将两只通红的小手放在嘴边哈了哈气,又搓了搓,然后右手握笔,笔尖笔肚在砚盘里舔了舔,沾满墨汁。秋叶双手牵着对联上端,兴奋的鼻尖上冒出了几粒细汗。林一林气守丹田,提笔悬空,抑扬顿挫,一波三磔,稍顷,一副对联一挥而就。
“写的什么,看不见呀,谁个给念念?”有人在外围大声喊道。于是,就有徐跃进的声音从内圈传来:
“鱼游千里奔大海,兰香九州动中华。好!好!好!”
“徐夫子,你给讲讲呗,这副对联好在哪里?”又有人提出要求。
能够在大众广庭之下尤其是在这些林湾村精英们面前显露一下自己的才学,这种事可不常有。
徐跃进大为兴奋,本想学古人捻一捻颌下长须,却只摸到一手短硬的胡茬,心里甚感遗憾,摇头晃脑道:
“这是一副典型的藏头联。上下联的第一个字并在一起,一个鱼字,一个兰字,鱼和余同音,暗合了‘余兰’的名字。上联‘鱼游千里奔大海’,还暗藏着一个美好的祝福,那就是祝愿余兰家的汪少甫能够像鲤鱼跃龙门一样,将来到更加广阔的天地里大有作为;下联‘兰香九州动中华’,讲究就更多了。兰者,兰草、兰花也。孔子云,夫兰当为王者香。自古以来,兰香也称为王者香,被誉为天下第一草。所以,林一林在这里说兰香九州也即此意。动中华,源自成语‘名动天下’。若把这副对联换成上下四字联,那就是‘兰香九州,名动中华。’呵呵,一林小友,老夫这番理解,未知适当否?”
林一林恭敬的弯腰到底,笑道:“谢谢徐伯,小子受教了。”
众人“哄”的一声议论纷纷,赞美之词不绝于口。余兰听得更是心花怒放,一副对联,拢共才十四个字,既赞美她“兰香九州”,还祝福她智障儿子“鱼游千里”,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哪能不让她欣喜欲狂?
“咳咳,”徐夫子意犹未尽,清了清喉咙,又道:“诸位,古人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除了这副对联,我对另外两副也深有感受,借此机会,也和大家一并说一说,和诸位分享。不然者,忍气吞声,恐怕会胸生块垒矣。”
一位“五老”代表笑骂道:“徐夫子,你就不要再臭拽文了,赶紧点评,评完了,我们也好多喝几杯酒。”
“就是。古人最爱煮酒赏雪,吟诗作赋;今儿我们这帮村夫野老也学学古人,借一号院二号院这块风水宝地,来个喝酒品联,共话丰年吧。”林校长大声给徐跃进加油助兴。
徐跃进捋了捋头上梳理齐整的白发,高声笑道:“有这几副春联佐酒,实乃新年幸事!第一副:春到林湾千家好,花开凤城万象新。这本来是一副大众联,满大街都有得卖,一般是这样写的:‘春到人间千家好,花开枝头万象新”,可被一林小友将‘人间’改成‘林湾’,把‘枝头'换成‘凤城'。这一改,虽只是一字之差,可对我们林湾村人来讲,意境却是天壤之别。这里面饱含着对林家湾、对故乡无比珍爱的深情厚谊,没有这种深情厚谊,断然写不出这样的句子来,足以说明富贵老弟、林校长、秋水老师教导有方啊!更加巧合的是,这副春联偏偏又被古东老弟索要了去,真是上天注定的天作之合啊!”
古东、农丽以及古漓古江四个被徐跃进这惊人之语给吓了一大跳,农丽急忙问道:“夫子,啷么个老天注定?是好是坏?你这一嗓子,真是要赫死人了呀。”
“呵呵,我不说了么?天作之合。好事!天大的好事喔!”徐跃进爽朗笑道:“这预示着古东老弟你只要扎根林湾,要不了多久就会‘花开凤城’,结出累累硕果啊。呵呵,古东老弟,一林小友这是给你指了一条明路啊。古人云,童言无忌。切莫大意。不然者,呵呵。”
古东又好气又好笑的拿手指着徐跃进,不晓得说他什么好。徐跃进话里话外的意思,也许只有他自己和村主任林家康才能明白,个中深义,实不足为外人道。
古漓歪着头,看了看徐卫兵,嗤笑道:“小算盘,你爸现在的算计功底越来越深厚了呀,说话云山雾罩的,连人都听不懂了哈。”
“你,你这是什么个意思?”徐卫兵被古漓突如其来、没头没脑的两句话弄得莫名其妙,好一会才似乎明白过来:“你这是在骂人呢吧?说我爸不讲人话?”
古漓淡然一笑道:“懒得和你说。回去问你爸,看他又打的什么小算盘。”
徐卫兵悻悻然闭嘴。听他父亲继续点评。
“最妙的,还是二号院这副春联:‘菜蔬无奇大刘巧制百家宴,酒肉有味小娇捧出十里香。'啧啧,不仅把瘪脑壳夫妇的名字嵌进去了,还将大刘的精湛的厨艺用‘百家宴’、
‘十里香’这两个词、六个字一笔勾勒到位,既说明他手艺好,又说明他人缘好,家家户户都请他掌勺;‘菜蔬’对‘酒肉’,有荤有素,荤素搭配,佳肴陈列饱人腹,雪天美酒醉人归;‘无奇’对‘有味’,无中生有,化腐朽为神奇,足见厨艺之高超;‘大刘’对‘小娇’,一个厨下‘巧制’,一个堂前‘捧出’,夫妻协作,配合默契,此景人间有,此情天下无,真是一对‘神仙眷侣’啊!妙哇,妙!能做出这样的对子,林一林不愧为我林家湾年轻一代里的神童天才!林校长,此子必非池中物,可要好好培养啊!不然者,他日若有所成就,你这师长培育之恩也是少不了滴!呵呵。”
徐跃进说得兴起,脸泛潮红,目露金光,手舞足蹈,唾沫横飞,把一副十一字对联夸的天花乱坠,字字珠玑。让写作者林一林自己都觉得汗颜。
按辈分算,林湾村小林校长也是林一林的远房长辈。听到这话,早已笑得合不拢嘴道:“回夫子的话,一林是我们学校重点关注和培养的对象,短短半年时间,已经从一年级升到五年级,春季开学后,还要代表林湾村小学参加全市的语文作文大赛和全省的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只要他谦逊、努力,必定会为我林家湾父老乡亲挣得更多荣誉。”
林一林一听这话,心里暗道一声“苦也”。本来已经被徐夫子捧得够高的了,哪想林校长兴之所至,突然又来这么一出,派他参加省市竞赛?这不是要把他生生架在火上炙烤吗?一个不慎,恐怕就会从云端摔落到十八层地底吧?难道自己也要步仲永的后尘?
正胡思乱想间,就听杜建国笑呵呵道:“各位,话说到这儿也就行了,再多就过了哈。不过是照着几本对联集改了两副春联而已,看你们把他吹捧的,不晓得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呢。各位请,大刘的百家宴、小娇的十里香就要上桌喽!”
林一林如闻纶音,惶惶然若丧家之犬,赶紧一溜烟的冲出人群,先祭五脏庙,再上小楼成一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