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宁为玉碎不瓦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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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酉时,杜重威便兴冲冲的赶了过来,母后让人先送我回凤仪宫,但如意姑姑拗不过我,便让我留了下来,为了不被母后发现,我便在了便殿的茶室等着。
“都下去吧!”只见杜重威一来就把宫人撤了下去,如意姑姑看着母后,见母后微微点头才退了下去。
“婉清,这么急召见本王何意,是想本王了嘛,哈哈~”杜重威爽朗的笑声透着墙壁传了来过,居然还直呼母后闺名,着实狂妄与轻浮。
母后没有接他的轻薄之言,只是走到桌前,端起酒杯对杜重威说:“本宫今日得见皇上,以慰母子思念之情,所以特意备下薄酒感谢义安王。”
“哈哈哈,区区小事,清儿不必如此,何况你我之间——”说着便伸手抚住了母后端着酒杯对手。
“义安王,请慎言!”母后本能的抽回了手,倒是杜重威毫不客气的将母后那杯酒一饮而尽。
“有美在侧,即便是一杯毒酒,本王也饮得甘愿,哈哈哈~”说着伸手拦住了母后的腰。
“这下义安王可放心?”母后借着倒酒侧身避开手臂,斟满一杯,一饮而尽,将酒杯呈到杜重威面前说道。
“婉清,本王不过是戏言,何必当真,来,再陪本王喝几杯。”说着招呼母后坐到他身边。
“好,本宫已经谢过,那么现在谈谈你当如何向我交代?”母后坐了下来,眼中满是愤恨,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就这么直直的看着杜重威。
“美人不愧为美人,生气的样子都令本王着迷,哈哈哈~”说着伸手像母后的脸上抚去,大有将她拥进怀中的趋势,母后冷冷的推开了他的手掌,他一愣,然后又笑着说道:“好好好,交代,要什么交代,本王整个人都交代给你,行吗?”
“杜重威!”母后吼道,“如今整个大周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要任命谁,要恩赐谁,本宫哪一次有反驳过你,前朝之事任由你去调配,后宫皆是老弱妇孺,我只想乞求一时的安宁,都这么难吗?都说稚子无辜,祐儿他做错了什么,要被如此对待?”母后流着泪斥责着杜重威。
“婉清,你这是误会我了,如今四方未平,承祐又是一国之君,年岁尚幼,又要每日上朝处理政务,自然是需要在紫宸殿多学些为君处事的本领,怎么能天天在娘亲身边转悠呢。”杜重威耐着性子跟母后解释道,母后一个字也不相信,冷冷地看着他说道:“我大周以孝治天下,母子分离,是何道理?之前的太傅教的好好的,为何无辜换人,之前伺候皇上的宫人也都被撤换了,与其如此,你不如索性把本宫也换了。”
“唉,这误会闹的,之前的宫人伺候的不用心,良莠不齐的,所以才特意挑了些熟练乖巧的侍奉,你若是觉得还是之前的好,那本王再命人换回来就是,别气了好嘛,本王也是一番好意。”杜重威哄着母后,给母后斟酒,又把菜夹到母后碗中,大有示好之意。
“若是想祐儿了,可否随时探望或者让祐儿陪本宫用膳呢?”
“这——容本王想想。”说着便将母后搂进了怀中,“婉清,若是本王与你早点结识,就没有这么多劳什子的事了。”这一次母后没有挣扎,也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把杜重威杯中的酒又续上了。
“这样吧,每月初一十五,我就安排人送他来给你请安,让你们母子好好聚聚,平日里送些个吃食穿戴什么的你只管送过去便是,你看这样如何?本来给你的交代,可还满意?”他挑起母后的下颚,想要一亲芳泽,母后端起酒杯,巧妙避开,“多谢义安王体恤!”
“怎么谢?哈哈哈,本来想起上一回的滋味,久久不能自拔,婉清,今晚本王不走可好?”他将母后拢在怀中,闻着母后散发的香味,迷离地说道。
“不,不可——”母后想要挣扎,却被他强壮的臂膀扣住,“本宫答应了今晚留玖儿在宫中歇息。”
“本王派人把她送回去便是!”杜重威大手一样,吃了一口酒菜,满不在乎的说道。
“眼下局势未稳,得民心则得天下,义安王更要以身作则啊!”母后继续说道。
“说到局势,这赵思绾居然也在永兴起事,想要与本王一较高下。”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简直不自量力,想当你本王当主帅的时候,他还不过是个小小的参军,哼!”
杜重威虽然没有留宿,但在凤藻宫足足呆了两个时辰后才离开,我没有再进去找母后,从偏殿出来后,没有惊动任何人,径直去找了韩昭。
韩昭告诉我,在杜重威下诏封摄政王的那天,永兴的定远侯赵思绾也正式起兵,打着清君侧的名号迅速崛起,与杜重威形成两股庞大的对峙势力。一个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杜重威,又来一个来路不明的赵思绾,听说这一个多月里,虽然双方没有正面交锋,但在为数不多的小队人马交战中,赵思绾的实力不容小觑,他的胞弟赵思澈也是一员猛将,重伤了杜重威好几个得力干将。
不久之后,承祐那边伺候的宫人换回了几个熟悉的面孔,我偷偷去看过他几次,膳食也比之前好了许多,也没有出现把他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对事发生了,除了每日形式般对去朝上坐上几个时辰,到了初一和十五,下朝之后,他便可在母后的凤藻宫呆上一天,承祐的气色也日渐恢复,对母后来说,自然甚是欣慰。
随后的几个月,我一直让韩昭关注着两边对情况,赵思绾的大军不仅击溃了王景崇余部占领了凤翔,又打的汉中的李守贞节节败退,无论是士气还是兵力,又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这很好对辖制住了杜重威,若是让他轻易平定了四方,或者他就未必甘心做个屈人之下对摄政王了。
自上次在凤藻宫门口那一仗,杜重威虽然没有明面上处理韩昭,暗地里将宫中禁卫军大人全都换成了他的人,韩昭降为副统领,与其说是副统领,倒不如说是独为一将,禁卫军已经没人听他的调遣,自然他也无视了现任统领的命令,不过这倒使他多了许多时间帮我打探消息。
杜重威对朝堂之上有名望的几位大臣还是有意拉拢的,甚至有意的像三伯父示好,还说要给耀谦哥哥封个一官半职,被三伯以犬子尚在外游学,不足以担此重任婉拒,太史令方弘肇一贯是与杜重威不和的,所以基本上称病在家,剩下的几个有的已经归顺了杜重威,有的还在权衡利弊,对杜重威来说,他在朝堂上的威信却是无人可及的,如果能够得到其他人的一臂之力,更是如虎添翼,毕竟现在的局势,收拢人心比排除异己要明智。
除了弟弟,三伯父也是鲜少能进到后宫的,只能时不时派人送些家中亲做的糕点,小食之类,但多半也是被杜重威的人再三检查,所以想要传递什么消息或者夹带点私物近乎是不可能的。我可能因为女儿家的身份,杜重威没有像对承祐那般派人看管我,对我了少了几分忌惮,即便我整日去凤藻宫也没有什么人阻挠。宫里到处都是他的眼线,前日我把母后最爱的玉梳摔断了,次日一早,杜重威便差人亲自送了个一摸一样的给母后,言语间虽然无心更多的是一份讨好,却是让不由的后怕,显然我们的任何一举一动他都悉数知晓。
“来,婉清,我不在的这两个月里你都清瘦了不少,多吃点。”他夹了一块油腻的肉放到母后碗里,这两个月使得前朝和后宫都过着难能可贵的平静生活,连毓太妃的身子都大有好转,前些日子还和璟绣姐姐一同来母后宫中小坐了片刻。母后皱了皱眉,平日里母后都吃的比较清淡,这些油腻的食物她是从来不会染指的。
“母后平时就甚少吃肉,还是便宜我吧!”我笑嘻嘻的将肉夹出来放到自己嘴里。
“这丫头喜欢吃肉呀,如此甚好,对我脾气,哈哈~”杜重威笑着,又夹了一块肉到碗里,“多吃点,现在可都是长身体的时候。”
“多谢义安王!”我假意致谢,并吃得津津有味,而心中仇恨的种子在疯狂生长。
“婉清,下个月初六便是我的生辰,那帮老部下说要在府上办个四十寿诞,到时候你带着宫里女眷过来凑个热闹。”
“都是你的旧部,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女眷们本来也甚少出宫,有些怕生,到时候反而让你们不自在了。”
“不妨事不妨事,你也知道,我府上都是管家在操持,到时候我和众将士就在前院喝些小酒,你就安排女眷们就在后院自行玩乐就行,对了,我给中书令府上也递了帖子,你们兄妹也许久没聚了,趁日子也是难得,到时候我派人来接你们。”杜重威的邀请根本就容不得他人拒绝,他的四十大寿,如果有皇上和太后亲自到场出席,自然是莫大的恩宠。
“那行吧,到时候我和玖儿一起过来。”母后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哈哈,这就对了嘛,皇上那边我会派人专门护送的,你把女眷们安置好就成。”他拍了拍母后的肩膀,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转头又对着我说道,“来,丫头,再吃一块,下个月初六和你母后一起过来。”又将一块排骨夹到我的碗中,杜重威没有女儿,膝下只有两个儿子,杜弘璋和杜弘璨,加上对母后的讨好,对我也滋生出几分长辈的疼爱。
“不能再吃了,太重了就跳不动舞了,那可就砸了母后当年的金子招牌了。”我有些为难的看着这块排骨说道。
“你母后当年一舞临江仙倾倒多少人,可惜我那会儿正对峙北梁大军,遗憾至今啊!”
“哦,我以为只有我无缘得见,原来义安王也是如此呀!”我笑眯眯的说道,心想如此美好的舞姿,你这样的人岂配观之。
“哈哈哈哈,有你还了得,这丫头有意思。”杜重威摸了摸我的头,笑着对母后说道,“婉清,要不你什么时候再重新跳上一舞,让和玖儿饱饱眼福?”
“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如今都已经是做母后的人了,怎可与当年相提并论。”母后笑着摇了摇头。
“婉清,你这模样要是说是云英未嫁之身我看别人都深信不疑,这纤纤细腰——”说着便把那只粗糙的手伸向母后的腰间。
“学舞就如同你们练兵,也需要时时勤加练习,舞姿胜在轻盈灵动,算来已经都荒废十多年了,不提也罢。”母后感慨道,顺势将酒斟满。
“这么说来,肉是不能再多吃了,你母后的衣钵将来可是要你继承啰,要不下月初六给本王舞一曲就当是送我的寿礼了,可好?”
“这你可高看她了,之前光顾着跟他几个哥哥疯玩,荒废学业不说,琴棋书画都只学了个半吊子,如今她若是安心想学,恐怕也得要个两三年。”母后看似贬低的同时,也顺势替我解了围,堂堂公主,给他一个乱臣贼子献舞,那将是大周的笑话了。
“她若是不喜,倒也不必勉强,反正宫里宫外跳舞的舞姬有的是。”
“连你也这么纵着她,到时候没点拿得出手的才学,看哪家的郎君肯要你。”母后轻轻点了点我的额头,打趣道。
“怎么可能,她可是我们大周堂堂的公主,就算不论身份,就冲着她跟你七八分相似的俏模样,有的是才子俊杰想求娶呢,更何况,我家中还有两个儿子,算来也比玖儿大不了几岁,你说是吧?”
“啪~”居然还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我没料到他把这番无耻的话说的这么清新自然,手一僵,碗掉落在地上碎成了两瓣,饭也撒了一地。
“你看看,才刚说完,怎么还是这般毛躁!”母后责备道,虽然言语有些不悦,她看我的眼神更多的是一份担忧。
“一个碗的事而已,不要动气,来人,把这里清理一下,再替公主重新备一份!”杜重威笑着安慰母后,这种仰人鼻息的生活,让我心中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疼,母后,你眼里的害怕我又何尝不明白,你需要我藏拙,不想让我长大,你怕你保不了我周全,母后,你的心思我都懂,我只是惊讶,并不会以卵击石,这般的风雨飘摇之中我已逐步成长,学着忍耐,学着伪装,我相信有一天,一定会手刃贼人,将大周的江山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