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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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合仙君一大早便乘着青牛悠哉悠哉来到招摇宫晃荡，见勤学阁中只有媞媞一人，好奇问道：“你那好师尊呢？他可不是个爱迟到的。”
媞媞撅着嘴，有些为难地看着他，他一下就来了兴致，撩袍蹲下，兴致盎然问道：“难道你师尊，他真迟到了？”
媞媞点点头，又摇摇头：“师尊让人通传过了，说是今日有些琐事，让我自己温书，可是，我偷偷去内殿看了一眼，师尊一个人躺在床上，并没在处理什么事情，所以……师尊一定是赖床了！”
最后几个字说得颇有些义愤填膺，扰的几个小仙娥都往这边看，月合君一把捂住她的嘴，这九重天上也就媞媞这个嫡传弟子敢这么吐槽玄清了。
媞媞挣脱开来，小声嘟囔道：“哼，什么嘛，原来大人也会赖床。”
月合君温声解释道：“你师尊没有在赖床了，每位神仙呢，都有自己独特的修行方式，表面看着，你师尊是在床上躺着，其实呢，他是在床上修行，你还太小，不知道这里面的的门道。”
骗小孩什么的，月合君最擅长了，没有任何负罪感。
“是吗？”媞媞将信将疑。
“是呀，继续温书吧，小心你师尊问你。”月合君站起来，捋捋前摆，摇着羽扇，朝正殿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月合君有些急切呢，媞媞朝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又继续看书。
月合君摸进内殿，果然见玄清趴在床上，头埋进云枕里，被子随便扔在角落，团成一团，是有些受挫的模样。
月合坐到床边，“啪”的一声重重打了他臀部一下，开玩笑，不趁狮子蔫的时候拔毛，还趁什么时候？
“你想死吗？月合”玄清瓮声瓮气说道，依旧没有起身。
他有多久没见过玄清蔫了吧唧的样子了，月合心内狂笑，面上还要做出副知心大哥哥的模样来：“来，玄清，和我说说你的心里话，不要怕。”
“滚吧。”玄清把胳膊铺到枕头上，头也埋进里面。
月合眼尖，一下就看见玄清手里攥着的那只银圈小铃铛，“咦，小歌姑娘居然把这法器留给你了，她竟然拒绝你了，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没想到屠榜多年的玉山郎也有吃瘪的一天，不行了，我真的要笑死了哈哈哈……”
玄清再也忍不下去，一脚把他踹到了床下。
月合君笑得肚子都痛了，待他好不容易平歇下来，才又懒洋洋地爬起来，又坐回他床边，摇着羽扇说道：“我真佩服她，可真有个性，可是，诶，为什么呀？再怎么说你也是个仙尊，她不过是个仙娥而已，不是说我有偏见啊，是世俗有偏见，嗯，世俗。”
“我要是知道，还会在这里吗？”玄清又蔫蔫地翻了个身，这回终于把脸露出来了，“另外，她还尚未成仙，她是天净派的弟子，名唤只歌，是枕霞仙君的嫡亲师妹，现下，回她宗门去了。”
“诶呦，你这消息挺全乎啊。”月合君又乐了，“你可真是种了情爱的毒了，上次不是说下凡历劫么，就没经历一下情劫？”
玄清半合的眼皮闪了一下，懒懒吐出几个字：“尘缘未了。”
“什么？”月合一下没反应过来，细琢磨了一下，猛然从他床头跳起来，“你你你……她她她……”。
“是你想的那样。”玄清依旧恹恹。
“啊！”他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啊！”玄清这个坏胚，事到如今才和他说。
“啊！”可是这居然真的是真的诶，玄清这个老铁树真真正正地要开花了。
门外的碎玉、流云默默地把门掩上，他们尊上大概是和月合君说什么大事，不然月合君也不会这么一惊一乍，虽然，他平时也挺一惊一乍的。
月合君绕着殿内跑了三圈后，终于冷静下来，又坐回玄清的床头，把他从枕头上拖起来，“快说！从头说！别逼我跪下求你。”
玄清冷哼一声，终究是拗不过他苦苦哀求，挑捡着说了几句：“我历劫之时，转成了天净派的修士，名唤姬小野，我的记忆和法术都被修士躯体封印，性格……也有些变化，和她有了同窗同袍之情，年少慕艾，情愫丛生。我……他……，他情意颇深，殒身之际，生剖了一片心，用来储藏那世的记忆。”
“所以，她那位殒身鬼域的情郎就是你，我没想到啊，没想到啊，你你你……，你太不是个东西了啊，你这个坏胚，居然眼睁睁看着人小姑娘东奔西走。”月合从床头跳起，看玄清像看一个渣男。
“你听我说，我历劫归位后，并没有立即看那片心的内容，往事如烟，与我何关，我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故事。直到我那日在海棠仙海遇着她，她戴着父神治水的龙形玉玦，那玉玦我小时候见过一次，后来不知何故，便没了踪迹，但见了那玉玦，我便对她留了心。”
“殿选弟子那一日，媞媞因戴着玉玦，便被香炉当成了我，这也倒奇了，那玉玦离开我这么久，难道还认我为主吗？瑶池宴后，我便找机会去看了那颗心。”
“你们前世如何？”月合忍不住出言询问。
“他们很相爱……”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又仰面躺倒，“他们那时年岁虽小，却都把对方看得很重，他们一道修行，一道除魔，也算得上是神仙眷侣，姬小野。”
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下，“他是个外放骄傲的性子，但很会讨只歌欢心，只歌有一次受伤，他拼死把她带回了西海，还被西海水君压着强成了亲，那时候只歌昏昏迷迷的，也不知道，但是，真好啊，他们俩，少年道侣，珠联璧合，估计老天看了都羡慕，怪不得只歌要找上百年。”
语气里充满了寂寞和羡慕，像海浪一样，偶然间得了月亮的清辉，便痴望着能够得到月亮，可海天殊途，它也只能一遍一遍孤独地拍打着礁石。
“等等”，月合听不下去了，出言打断，“姬小野不就是你么，你不就是姬小野么？为什么你谈着他，像谈个陌生人一样，还这么酸。”
“我很酸吗？”“醋味要冲出招摇宫了。”
“可能我是真的很羡慕吧，羡慕他能得到她的爱。另外，姬小野或许是我，但我一定不是姬小野。”玄清翻了个身，侧着头看他。
这话有些绕，但他听明白了，姬小野是玄清的转世，或许小野等同于那段时间的玄清，但玄清归位后，小野只能作为一部分历史存在于他的记忆中，因此玄清不能等同于姬小野。
等他捋清了这个思路，又有些被气笑了，“所以，你在醋曾经的那个自己。诶，我就不明白了，你既然弄清楚了来龙去脉，干嘛还让人只歌姑娘苦苦寻找，这不是耍人玩吗？要我我也闹。”
“我怕她怨我，毕竟是因为我的存在，才让姬小野消失了，她要是找我要那个姬小野，我该怎么办？自毁原神，再投一次胎？”他摇摇头，苦笑道。
“她若是心悦我，我倒也有两分底气，和她说明一切，倒时候，她恼我也好，怨我也好，有几分情意在，我也不至于输得太惨。”他自嘲一笑，“你看，这也是我不是姬小野的证明，若我是姬小野，她早应该心悦我了吧。”
“你何必这么自苦，万一她也心悦于你，只是女孩子嘛，脸皮薄，不好明说罢了。”月合斟酌着言辞安慰道。
“丁零”玄清拿起那铃铛放到他眼皮底下摇晃两声，“你看，她连我的阵法都不要，怎么可能心悦我？”
“她只喜欢姬小野，别的都入不了她眼。”他又一翻身，面朝床趴下了。
“等等，玄清，有个地方你遗漏了，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万一，她已经知道你是姬小野呢？万一她也和你一样，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份情意呢？”月合找到了漏洞，又“啪”的一声拍到他屁股上。
玄清顾不上骂人，一股脑儿从床上爬起来，“对啊，有可能啊，她从前也没有不辞而别的情况，定然是她发现了什么！”
“这样吧，玄清，你分一缕魂魄投入凡世，我去和她说，姬小野有了转世迹象，她若是一心追随人世那缕魂魄，就说明她并没有猜到。她若置之不理，就说明她猜到了，如何？正好趁这个机会，让她看清楚自己的心，到底是偏向姬小野还是你？”
月合越说越兴奋，从袖中掏出一面海天梦镜，那镜中的漩涡正缓缓流动，时不时还有微光闪现，他是掌人神姻缘的仙君，自然有轮回入世的法器。
“那定然是偏向姬小野。”玄清撇了一眼，不为所动。
“可是，万一呢，万一她和这一缕魂魄相处着，发现不过尔尔，没有玄清仙尊万分之一好。”月合循循善诱道。
玄清心头一滞，也被那一缕微弱的希望打动了，是啊，万一呢。
做事向来周全的玄清仙尊当即从脑后分出一股魂来，蓝光一闪，投到了海天梦境中。
“你没怎么和修士打过交道，也不熟悉青山。”他按住了月合的衣袖，朝门外扬声道，“碎玉，传东白过来，劳他替我跑一趟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