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又到西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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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法铃响之际，有一金衣星君驾云而来，视青山阵法如无物，在他师兄妹二人的眼皮底下，轻飘飘落到了中庭。
二师兄擦了擦头顶沁出的汗珠，被神仙破了阵法什么的，其实也不丢人，上前拱手道：“不知仙君驾临有何贵干？”
只歌认出来人，走过来接口道：“这是玄清仙尊座下的东白星君，星君是来找我的吗？”
她在招摇宫里赖了这么些时日，和东白打交道的机会很少，只觉得他是个清瘦寡言的星君，像影子一样，落在招摇宫的角落里，也不知玄清怎么把他派过来。
东白星君朝她一拱手，又重复了一遍：“我是东白星君，掌东斗五星，此番奉玄清仙尊之命，特来送还姑娘遗留之物。”
东白星君不知哪根筋搭不对了，居然还自我介绍了一番。
那东白星君从袖子里拿出一方素帕，打开后，赫然是她留在玄清那里的银圈铃铛。
她无奈地撇了下嘴，拿过来，放在手里把玩，玄清这厮，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居然给她送了回来。
“还有一事。”东白星君继续说道：“尊上说，姑娘记挂那人，在大陆极心之处往生了，生于锦绣，长于宫闱，姑娘若是还记挂着，不妨去走一遭。”
“姬小野？他怎么探查到的。”她惊得扯起了眉毛，又很快平复下来，若她没猜错的话，姬小野就是玄清，怎么又会蹦出来一个，还在这个关口，难道是玄清布的**阵？
“尊上神法浩瀚，自然有我等想不到的法子，话已带到，我便告辞了。”东白微微作揖，便转身告辞了。
“仙君，我送送您。”二师兄疾行几步，要送一送他，东白原本想要驾云的脚便硬生生转了个弯，和杜时安一道出了中庭。
这仙君自进来，便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连道眼风都没有分给他，显见是位极矜持冷漠的仙君，所以时安便变得比平时更热情了几分。
一路上“仙君初到青山，虽说您事务繁忙，但连青山的一盏茶都未喝到，也是我等修行之人的遗憾”，“我们师妹是个淘气性子，在九重天上肯定给仙君惹了不少麻烦，还望仙君多多包含”，“青山僻壤之地，不及天阙恢弘，但若有空，还请仙君常来，我定倒履相迎。”
“好。”东白星君沉默了一路，终于蹦哒出一个简短的音节。这些年青山都是靠着时安迎来送往，因此他只是按照往日的礼节略寒暄了两下，没想到这仙君竟也是个实性子，一口应承下来，倒让他惊了一下。
“哈？哈哈那是我们青山莫大的荣幸啊。”那仙君终于抬眼看他，乌蒙蒙的眼眸里，翻滚的尽是些他看不懂的情愫，唬得他停了一瞬，那股熟悉的感觉便在眉眼交汇间稍纵即逝了，他挠挠头，只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实性子东白一直走到了外庭山头，才向时安告别离去。
送走了东白，时安便又回到内庭，见只歌还窝在秋千里吃果子，他走过去吧推了两下，问道：“有了姬小野的下落了，你怎么不着急呢？”
“急也没用，说不准他还是个奶娃娃呢，我还得等好久，再说了……”她咔嚓又咬了一口。
“再说什么？”时安给她仔细梳着发尾。
“哈哈没什么。”她含糊其辞，再说了，那人可能根本不是姬小野，她得去找一趟九里明，不能让玄清平白诳了她。
吃完了果子，她便辞别二师兄，说要去寻找故人，二师兄只是温柔又无奈地笑笑，说要她有
时间便常回来看看，这青山上只有师父和他，也是寂寞。
二师兄根骨不如大师兄，灵性又不如她，夹在已飞升的大师兄和颇有实力的小师妹中间，处境也略有两分尴尬，可大师兄飞升，她又在外面东奔西跑，陪在师父身边的，倒是他这个根骨普通的徒弟。
其实他以前嘴很毒的，也很贪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长成了这么个靠谱又温柔的模样。
只歌没由来的鼻头一酸，扑过去抱住了二师兄，还是那股熟悉的苦艾味道。
“去吧，只歌，师父这里有我呢。”时安摸摸她的后脑，一如昔日。
辞别了二师兄，她便御剑飞往了南海，眼看到了西海、南海交汇之处，她脚下拐了个弯，到底还是想回西海瞧瞧。
她吃了颗易容丹，甫一入海，便化腿为尾，在海中全速前进，回到这出生之地，她心内满是愉悦。
她游到了鲛宫外面，见宫殿粉刷一新，全染上了亮晶晶的贝壳粉，各类鱼精藻怪来来往往，宫门守卫松弛，那虾兵蟹将见她有鲛尾，便大咧咧地放她入内了。
前面化为人形的蛟精和她攀谈，“你是这宫里的侍女吗？我是从东海来的，听说西海水君如今闭关修炼，全凭大小姐主事，偏这大小姐还是个……哼……哼。”
他“哼哼”笑了两身，激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是个什么啊？”
“是个风流的性子，在这鲛宫里啊夜夜笙歌，多少美貌精怪围在她身边，求她垂怜，想我这容貌也不错，这才从东海奔赴而来，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这一种。”这蛟精眉眼含春，一身赤红，正娇滴滴地对镜自看。
她尴尬的“呵呵”两声，长姐……她……大概不喜欢这样的。
等入了鲛宫，夜明珠镶满穹顶，硕大的鲛珠高踞在灯架之上，五彩斑斓的海葵随处盛放。
鲛人尾裾飘扬，曼歌声起，化为人形的蛟龙精怪之流正随着鲛人翩翩起舞，男男女女，纵情声色。
只歌穿过重重叠叠的锦绣罗裙，好容易才挤到王座前边，长姐坐在血红的珊瑚礁中，翠绿的尾翼轻轻摇摆，四五个美貌精壮的男子环绕在她身边，她用羽扇遮住半面脸，侧着头不知在调笑什么。
她欲上前一步，却被守卫拦住，庭歌瞥见她，立刻挥退了守卫，拉着她的手，从后门溜走。
俩人游到海藻茂盛的僻静之地才停下，庭歌拉着她的手，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你怎么回来了？”
“我去南海找个人，顺路回来一趟，只是这鲛宫何故便了模样，长姐也纵情许多，娘亲呢？”只歌伸手拂去她眼角过多的装饰。
庭歌被她逗乐，“娘亲闭关了，至于我，我当然要趁自己能做主的时候大肆欢愉一番，长夜良宵，自然要兴尽而归。”
“那旁边的都是你的男宠吗？你就不怕大师兄吃醋吗？”她从未搞懂长姐和大师兄之间的事，说没情意吧，媞媞都有了，说有情意吧，俩人也不怎么提起对方。
“只歌，我的好妹妹，你是迷糊了么？这儿是西海诶，我们看上了哪位男子，诱他留下来，得一夕欢愉，不是极寻常的事吗？你大概是在人间呆太久了，都被人间呆的规矩灌得呆了。”庭歌纵声大笑，末了还摇摇头，似是听了极好笑的话。
好吧，她也抬眼细细打量，长姐一如往昔，妩媚窈窕，连眉间的一粒红痣都在述说着风情。
她贴近两步：“媞媞呢，长姐也不想她么？”
一根葱白的手指抵上她的嘴巴，庭歌目光凛冽起来，：“在这里不要说她的名字，她跟着她父君，比跟着我好很多，她……她过得好吗？”
“她长得很漂亮，像大师兄多些，最近还拜了玄清仙尊为师，大家都很喜欢她，我还说，下次见面要给她带海葫芦。”只歌宽慰道。
“你等等我。”庭歌说完便急急离去，不一会儿又抱着一只宝箱回来。
“这里面都是我给她攒的海葫芦，这个黄色的更酸些，那个红色的更甜些，也不知她更喜欢哪种口味，这边还有许多，要不你都给她带走。”
她一边挑捡着，一边兴奋说道，好像人间最普通的母亲，看见只歌不动，她又像掩饰什么“你哪能拿这么多呢，你还要去办事，拿这个吧，这个海葫芦更大。”
她把一只硕大的红色海葫芦交到只歌手上，斟酌开口：“只歌，你是修士，在人间天上都便利许多，若是真有什么不测，还请你代我照顾好她。”
“长姐，西海已经难到这种地步了吗？娘亲要避世，你要放浪形骸，今日这算什么，托孤吗？”只歌摩挲着海葫芦圆滑的边角，缓缓说道。
“许多事，你知道也无益，不如保下你和媞媞，也算保住了西海的一点血脉。所以，如无必要，你还是不要回来的好。”庭歌拉住她的手，一点点抓紧又放开。
“天君老儿虽觊觎西海，但暂时也需要我们给他镇守着岐渊，岐渊无恙，我们自然也无恙，所以倒也不必担心，只是九重天的眼线太多了，阿娘和我，都只能暂避锋芒。”
“天上的眼线是一下增多的吗？”她似乎联想到什么。
“前不久吧，突然增多，怎么了？”庭歌问道。
“无事，我先走了，这海葫芦我会带给媞媞的，你和娘亲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