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举杯消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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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确实没什么好喝的。”谢辞暮突然道,“咱们去看花灯吧?”
阮行云点点头,跟着他站起来。
今年的庙会其实和往年也没什么差别,只是阮行云数十年如一日不喜欢出门凑热闹,所以乍一挤进人群里,倒也觉得新奇。
谢辞暮拉着他胡乱地往人最多的地方走,很快就顺着人群上了拱桥。
人头攒动,十里长街升起天灯,路旁的小厮卖力地吆喝:“千灯祈福——买孔明灯送红绳祈愿签啦!”
谢辞暮仰头,万千盏暖黄的纸灯擦着他升空,在他眼底荡漾出星星点点的涟漪。
阮行云扯了扯他,低声道:“要不要买一盏?”
谢辞暮偏头看他,忍不住道:“师尊也相信许愿之事?”他这时候已经和阮行云差不多高了,按理来说,十八岁的生辰确实是应该许愿的。
阮行云开始掏钱:“那就买一个吧,应个景。”
小贩接过他的银子,眉开眼笑。元宵晚上多的是有钱的达官贵人,他看阮行云不要找钱,以为他也是哪家的贵公子,恭维道:“公子真是眼光好!这整条街的天灯,就数我家的天灯飞的最高!您和您……弟弟!你们二位的愿望一定能实现!”
谢辞暮嗯了一声,从阮行云手里接过天灯,执笔想了半天,才微微侧目看阮行云:“师尊有什么心愿吗?”
阮行云摇头:“你的生辰,得写你自己的愿望。”
谢辞暮还是迟迟不肯落笔。阮行云当他是不好意思了,于是背过身去。谢辞暮垂眼想了好一会儿,才提笔写了几个小字。
“点火吧。”谢辞暮把灯举起来,说,“师尊和我一起放,好吗?”
“好,”阮行云依他,和他一起站在了拱桥上。
这盏天灯不大,他们手握着两边的竹筐时不免会碰到一起,阮行云的手冰凉,一如往常。
等待烛火燃烧完全的过程很漫长,孔明灯摇摇晃晃地在他们手里飘摇,还远远不到可以飞起来的程度。
阮行云不说话,谢辞暮也不说话,只是隔着纸灯默默注视着那头的阮行云。他的影子在灯上被烛光映出个大概的轮廓来,像是恍惚之上窈窕的影子,朦胧中带有一点柔和。
孔明灯逐渐膨胀起来,很快就挣脱他们的手,摇摇晃晃地向着明月飞去,谢辞暮眼睫轻抬,随着孔明灯的离开看到了原本被遮住的阮行云。
他正仰头目送着纸灯汇入灯流之中,眼尾慵懒地上扬,脸颊上有淡淡的粉红,大概是有些微醺。
谢辞暮不可自抑地又想起梦境中的阮行云来。想到他在床榻上慵懒翻身时绷紧的背,想到他牵自己的手,还想到在桃林里阮行云贴近他耳边清冷、低缓地说想要一支玉簪子。
织梦妖明明已经被师尊镇压了,可自己却好像还没有走出她的梦境。
他暗自嘲笑自己贪得无厌,又一边抬起头来去看他们刚才放飞的灯。阮行云的目光投在亮起的灯上,他看到了许愿小笺,上面的字他再熟悉不过了。
谢辞暮小时候跟着他学写字的时候,非要跟着阮行云的字练,连临帖都是跟着他。后来天长日久,字也跟他越来越像。为此他还教训过谢辞暮,让他写字得有自己的风骨。不过谢辞暮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第二日还是继续。
此刻孔明灯上的那排小字十分眼熟,一眼晃过去他几乎都要以为那是自己写的了。
——岁岁年年常相见。
阮行云心中一软,正好和谢辞暮对视上了。少年率先收回目光,他无比自然地拉起阮行云的手,“咱们回去吧,再晚点就要宵禁了。”
他的手太炙热,让阮行云被烫了一下,他觉得谢辞暮经此一事或许开始情窦初开了。其实这是一个反常的现象。
山下的平凡人家里,十七八岁就成亲生子的比比皆是,而谢辞暮似乎从来没有说过他心悦何人。阮行云有点担心,但若是问出口,又怕他觉得冒犯。
这个年龄的少年总是很难捉摸的。阮行云只好任由着少年牵着他,穿过人声鼎沸的集市,回了长情峰。
谢辞暮沉默地走在他半步之前,手掌牢牢地包裹住他的手。夜色深重,他完全不担心阮行云发现他的异样。
阮行云在他身后低声问:“阿辞如果想去秦楼楚馆找个女人,也不是不可以。”
堵不如疏,与其让少年一直纠结于梦境,不如让他踏出一步,了解个明白。
谢辞暮的后背僵了僵,用力地握紧了他的手,飞快道:“不,不用。”
阮行云不再多言,跟着他回了卧房。
他们俩虽然都住在无情殿里,但谢辞暮住的是偏殿。从前谢辞暮还小的时候,晚上偶尔会梦魇。他总是惊叫着醒来,然后整夜地不敢睡觉。
后来阮行云知道了,就把他抱到自己床上去睡。他给了谢辞暮安眠镇魂的法器,但从没看到他拿出来用过。
后来等他再大些,十二三岁了,他才让谢辞暮搬回去。虽然少年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但也还是赖了好半个月。
谢辞暮今天晚上也睡得不大安稳。他一闭上眼,那些画面就在脑海里回放。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梦到织梦妖。
确切的来说,是梦到了更加荒谬,但又更加真实的梦境。
梦里他对阮行云意图不轨,阮行云一巴掌甩过来,愤怒非常,声音里透着失望:“写谢辞暮,我当初真是瞎了狗眼,才会收你为徒!”
谢辞暮慌乱地想要解释,但他什么都说不出口,因为他的所作所为都被抓了现行,无处抵赖。
“从今日起,你就滚出宗门,不要再叫我师尊!”阮行云满脸厌恶道。
谢辞暮蓦然睁开眼,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他大口喘气,窗外乌云蔽日,连一丝光亮也看不到。
可耻的是,他的生理反应还没有消散。
谢辞暮哀鸣一声,蜷缩成团捂住了脸,无声呜咽。
第二天他就伙同了褚卫一行人,吆五喝六地往山下的楚红楼去了。
虽然阮行云明令禁止他去做这些伤风败俗见不得人的事,但谢辞暮找不到别的法子,只能去楚红楼里试试看。
他倒是不是单纯地想鬼混,他只是想证明织梦妖的话都是假的。
褚卫早就等着这一天了,他从前怎么怂恿谢辞暮,他翻来覆去都只有一句话:“回去晚了师尊会担心我的。”
别人十八孩子都两岁了,他十八还得有门禁。褚卫一口老血恨不得喷到他脸上。不过阮行云罚人抄书的爱好摆在那里,大家想想也就算了。
没想到今天谢辞暮居然主动提出要跟他们一道出去喝荤酒,那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褚卫恨不得找八抬大轿把他抬进楚红楼。
他们几个今天是铆足了劲儿,势必要让谢辞暮沉醉在温柔乡,最好是就此沦陷,别再搞三岁小孩回家晚了要被骂那一套了。
在楚红楼这么多姑娘里边儿,褚卫最喜欢的是梅儿。烛之芥不太看得上梅儿,他觉得这个名字太土。他每次来也从不找姑娘,只会在二楼找个厢房喝酒听曲儿。
可这次不一样,他们俩还带上了谢辞暮这个童子鸡。童子鸡上路,得要人指点指点。褚卫自告奋勇,一锭金子叫来了楼里所有的姑娘让他选。
谢辞暮没见过这样的排场,看了□□成的人都不太有兴趣。褚卫哀叹一声,“阿辞啊,你怕不是个断袖吧?”
谢辞暮后背僵了僵,强自镇定:“她们姿色平平,还没我师尊好看,实在下不去手。”
褚卫撑着下巴,点头道:“非要这么说的话,以阮仙君的仙人之姿,确实是鲜少有人比得上。”他顿了顿,“不过今天是叫你来看美人,又不是叫你选师父,这个时候提起阮仙君,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老鸨推门进来,讪笑道:“几位小公子啊,咱们楼里姑娘你们也都看了一遍,要是实在没有喜欢的,我这儿还有几个漂亮清秀的小弟弟……”
“诶诶,打住打住。”褚卫不满道:“咱们这儿可没断袖!实在没人了,就把你们唱曲儿的,跳舞的,会弹琴的,都叫上来给小爷看看。”
老鸨心道原来是个喜欢附庸风雅的,连忙招手又叫了一批人进来。
这批人明显是卖艺不卖身的,进来估计也就是走个过场,里边儿有一位清秀英气的姑娘,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乐意。
偏偏谢辞暮就被她吸引了目光。这姑娘是抱着琵琶进来的,她长发及腰,素手纤纤,露出来的皓腕上挂着一枚素银手镯。
“就她吧,”谢辞暮往后一靠,居高临下道:“弹首曲子来听?”
褚卫高高兴兴拉着烛之芥走了,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俩人。
谢辞暮漫不经心地绕了两圈剑穗,问她:“会弹什么?”
这姑娘刚进来的时候还一脸不情愿,见了褚卫随手扔出来的金子之后才收敛了些不耐烦,此刻见了谢辞暮,又颇有些心甘情愿的意思。
也不怪她见人下菜碟,谢辞暮样貌好,年轻俊俏,说话也不如那些年老的票客一样恶心油腻。
她抱着琵琶柔柔地俯了俯身,“奴家会些苏州评弹,若是官人想听小曲儿,也是可以的。”
谢辞暮哦了一声,道:“那就说一段小书吧。”
这姑娘想了想,居然张口就来了一段荤曲:“有道是素手纤纤,直教人神魂颠倒、肤若凝脂,入手温软,声似黄鹂,婉转承欢……”
谢辞暮哽了口气,敲桌子:“换一个,正经点的!”
姑娘心中诧异,没见过有人来青楼听正经曲子的,只好换了首战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