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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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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远堂终于说话了,微拧着眉心疑惑道:“为什么?这和汤耀宗有什么关系?”

姚伯言简直惊讶于他连这点因果关系都想不通,拿手指对着他点了几下,道:“你呀你呀,楼上那位密斯脱汤和你的过节,你自己不知道吗?你想,他在他那位同乡的小妹妹跟前,能说你一句好话?但凡他不说你的不是,你就该念佛了。”

乔远堂却想不通,道:“我同他有什么过节?我没有得罪他之处吧?甚至都没有见过他几回。”

姚伯言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解释道:“你当然没有招惹过他,可你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的那位女伴孟银月,你忘了吗?光是孟银月追了你一学期的事,就够让汤耀宗对你有意见了,还有你从前常去公寓楼下的网球场上锻炼,有一回同密斯脱汤对打,你连胜了他三局,很不给他面子。”

乔远堂简直不记得有这一件事,问道:“我和他对打过吗?即便对打过,输赢都是很平常的事,这也能算是过节吗?”

他有些不可思议。网球场上的对手,一次对练能换上三四个人,前一天对打的是谁,结果几输几赢,隔天就可以忘记,真有人能记得这么牢?即便自己感到了失败之屈辱,默默记着,别人也早就忘个干净了,何必这样自找没趣?

姚伯言哂笑一声,道:“你是这样觉得,那位密斯脱汤可不。但凡和他们系里的同学提及你,都是不屑一顾的样子,说你家里是当大官儿的,故而整天趾高气昂地端着架子,轻易不肯和同学折节下交。他还说,不管你家是如何的有钱有势,他还瞧不上你傲慢,不屑与你相交哩!”

乔远堂听着莫名其妙,干脆一笑置之,不予理会。只笑了一声,道:“无所谓他是如何看我,那也是我和别人的事,轮不上他来插手。”

何况那日只是匆匆一面,那女子虽叫人印象深刻,但她到底是何种性格品性,自己也并不深知,现在说什么都是为时尚早,不如顺其自流的好。

姚伯言听他的话说到这里,也就知道,打听的事宜是到此为止了。他瞧了眼墙上的挂钟,指针正指向八点,便问:“你是这便休息了吗?还是尚可以出门活动一二呢?”

乔远堂倒不想马上睡觉,随便看书也好,出门运动或散步也好,都是不介意的,便道:“你这样问,想必已经有了一些安排,不如说来听听。”

姚伯言便自己提醒他道:“我的消息送到了,你的报酬,什么时候兑现呢?新闻系自明天起就要开始筹备课题了,我忙得脚不沾地,怎么脱身吃你的酬谢宴?不如趁今晚咱们都有空,去学校附近吃一顿宵夜得了,你家里不是有亲戚开着报社吗?我正好也问你些报社的事宜。”

学校附近的小馆子大多做的是学生生意,实惠得很,一顿宵夜根本不算什么事,姚伯言自己都不在乎,倒是他要问的事更加要紧呢。

乔远堂答应了请他吃饭,如今他提出了,当然爽快地兑现,将外套重新穿起来,两人便再次出了门。路上恰好经过新惠旅馆,旅馆的大门在夜色里紧闭着,很是冷清。

也是,该回来的人早回来休息了,顽得不知道钟点的那些,这个点也不会回来的。

姚伯言向那亮着灯的招牌上投去一眼,搡了搡旁边人的胳膊,以眼神示意了一下,调侃道:“乔兄,你明天来不来呢?”

这话多少猜中了乔远堂某一刻的想法,但在那念头冒出脑海的下一秒,又被自己给否决了。心想,我真像是个疯子似的,也不怕把别人吓到。他兀自轻笑了一声,道:“无缘无故,我来做什么?先做好自己的事吧。”

第二天,他固然没有再去新惠旅馆,但即便他去了,实则也是找不到人的。顾长云突然间搬了住处。

这事说来也奇怪,还是汤耀宗来找她的呢!顾长云早上起得稍晚了些,走下楼来,便看见坐在旅馆大厅里的汤耀宗,后者自桌边站起身来,脱下头上一顶新式呢子帽,向她行了个绅士礼。

在汤耀宗那里,他对顾长云的态度已发生了极大的改善。在他来到北京之前,不管是青梅竹马的情分,还是本身被顾长云的温和柔美所吸引,反正他对这位妹妹是很有好意的,也想过往后和她结婚种种,故而在汤太太偶尔提起长云时,他是表露同意态度的。

但是人一来到北京,见识了这浓妆艳抹的花花世界,又遇见了玫瑰花般娇柔妩媚的孟银月,爱情便发生了转移,往日的千好万好自然消退下去。

再有,因顾长云即将北上,而汤太太又很喜欢她的缘故,每回寄给儿子的家信里总要提她几句,这就让汤耀宗生出几分叛逆与厌烦,疑心顾长云是父母派来监视他的耳报神。

然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发现顾长云自那次一同吃饭后,当真老老实实地呆在旅馆里,从不来干涉自己的事。自己发出的财政紧张的家信,也顺利收到了苏州新汇来的“救济金”,对顾长云耳报神的怀疑,当然就可以打消了。

自然,汤耀宗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一次主动找来,也是有事要和她协商,请她帮忙。

原来,京师大学与京北大学并用的学生公寓有一道十二点钟的门禁,过了这个点,是一概不让进门的。若是运气不好遇上查寝,发现有学生不经报备便夜不归宿,还要记上一个小过。记过次数多了,甚至与毕业问题相挂钩。

汤耀宗与孟银月的爱情正谈在兴头上,连课都顾不上,恨不得时时刻刻和她黏在一起才好。往往是吃过午饭后便去看电影逛公园,晚上还要去跳舞厅,十二点哪里够他们尽兴?可是前天夜里运气不好,刚被记了第二次小过,万万不能再被记第三次。期末考前抱几天佛脚,分数低些便低些,可要是连张毕业证书都混不到,那自己的辛苦,岂不全都白费吗?

汤耀宗心里着急起来,想了一天,倒给他想出一个法子来。

住在学生公寓楼里,免不了要受到许多条条框框的约束,那自己若是住在外头呢?即便天王老子都管不到他头上!

这样想着,第二天甚至没有同孟银月鬼混,加紧地看起住处来。跑了一天,还真给他看中了一间小院子,位置装潢,样样都好,唯独价格比学生公寓高出不少。

这里花的钱多了,势必要在别处节省下来,可汤耀宗默默地计算一通,竟是觉得哪一处的用费都省不下来,那就只有问家里多要钱这一途了。可家里人若问起来为什么不住公寓楼,自己要怎么回答好呢?想来想去,福至心灵,想到了顾长云身上。

心想,母亲不是要我多多照顾她吗?我正可以邀请她同住,对家里就说,租赁一间独立的小院子,不比外面的旅馆客栈更加安全吗?也方便我给长云妹妹指导功课。

搬出顾长云这尊大佛,父母还有不同意的吗?说不定还要夸我一句稳重周到哩!

此刻,汤耀宗便看着旅馆楼梯上上下下的住客,对顾长云笑道:“我住在学生公寓里,都觉得吵闹,搅得我看不进书,这才考虑要搬出去。更不要说旅店里,住的人更多,于你这样读书备考的人而言,是很不合适的。”

见顾长云面露犹豫,又说:“那是间二进的小院子,里外各一间,楼上楼下都可以住人。据我所知,外头那一间就分开租给了两个女学生。我们各住一层,互相有个照应,也不必担心别人说闲话。”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提议,顾长云实则是有些意动的。不光因为上回撞见别间房失窃,自己总怀着几分害怕;汤耀宗所说的人多吵闹,也是个切实存在的问题。

入住的第一晚,兴趣是自己格外劳累的缘故,闭上眼便一觉睡到了天亮,但到了第二晚,便渐渐睡不着了。也不知这里的人是什么作息,每每到夜里两三点钟,总能听到客人踩着木楼梯上楼的脚步声,哒哒哒的又脆又响,还是双高跟鞋哩!

顾长云睡眠浅,把她吵醒了不说,大半夜里听到这哒哒声,是个女孩子都要害怕。晚上来一遭夜不能寐,早上就有些起不来床,精神头也不太好。别说自己是要念书的人,就是寻常住店,也经不住这样折腾,汤耀宗此时一番游说,倒有几分解她燃眉之急的意思了。

顾长云思忖片刻,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不如你先带我去看看那一处住所,我再做决定。”

她愿意去看,也就相当于同意了七八成。汤耀宗当即起身带路,两人走了约莫十多分钟,来到小羊胡同里一处独门独户的院落,进去后楼上楼下地一番查看,还真是个窗明几净的舒适住处,且院子不靠大路,想必白天夜里都很安静,又有个门房专门看管着里外上下的四间房,可不比一个掌柜要看二十多间房间安全得多吗?

顾长云心灵一动,想要住下的决定,已然是很坚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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