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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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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风宴可谓竺衣印象中最盛大的一场宴会了。

左邀、坟山两人酗酒无度,一个比一个高兴,左柸也不阻拦,甚至满面春风笑意灿烂,看得众人惴惴不安。

果然,他面上笑意不减,却暗中派人连夜搬空了酒窖,悉数分予下人命其藏好。

阿娘向后厨打了招呼,煮了些解酒的蛊药,待喝高的人酒劲上来,好助他们醒酒。竺衣仍为众人的欢欣不知所措,多次挪去阿娘身边。

左柸总要不动声色地将人拉回来,为她夹菜。上座之人看到,开怀大笑,满口说小两口恩爱。

竺衣知道左邀喝多了,嗫喏着出声劝他停杯,左柸在她耳边道:“无妨,今晚就随他闹,毕竟是最后一次过酒瘾了。”

她忍不住咳了一声,看着满面通红的左父,笑颜略显僵硬。

两年前的冬日,她心死离开,两年后的冬日,她在大家的期盼中回来。

感受着觥筹交错的欢闹,看着陪在身边的阿娘和仇水,又看看时刻关注她的左柸,竺衣低下头去,又一次认真地问自己:当真对得起他们的期望?当真……

还配?

……

左邀父子待他们一家三口极真心,便是按照一家人来看的。

经过数日的相处,竺衣相信了左邀对当年之事不知情,遂逐渐能同他逗逗乐。

实则左邀怎会不知?

当时他人在外,不假,可毕竟是他庄园出的事,瞒天过海也瞒不过他。但经历过人生起伏之人,并不依照世俗眼光嫌恶受伤的人。

他读书远不及左柸,既然能被出自书香门第的左柸生母看上,必然是为人不与世人同。他亦是用情至深之人,其妻于左柸幼年时病逝,这么些年风风雨雨,他独自扛了过来。老友皆劝他续弦,可他只心爱过一人,根本无意再找。

好似左家向来单传那样,左柸竟也随了他古板的性子。竺衣“死”后,看着迅速消瘦下去的独子,他心里只顾得上痛,这两年间也不敢在左柸面前提及娶妻生子。

见坟山来信说竺衣尚在,他在庄里高兴得一连几晚失了眠。

只要小丫头心安,他便当做不知道吧,免得她自嫌、退缩……

两日后,竺衣同阿娘进千城闲逛,听百姓奔走相告,道西离叛乱已平定。想来也是,教义军与孤漠大军貌合神离,并不齐心,兼之缺少谋士大将,何以取胜?

虽说战事以异军溃逃告终,但此番作乱也使幕启元气大伤。再者,那邪教势力根深蒂固,深埋民间,想一举铲除尚待时机。

至年前,交战五月之久的幕启与北地休战。

慕沉昜拼死守住了源城,而被北地骑兵绕道袭击的幕启境地苦不堪言,迫于无奈,只得以钰国划拨十一城归属北地,且幕启主动提出与北地联姻交好才终了。

收到止战的消息,竺衣在灯下认真地看着念信的左柸,默默道:“老男人赚大了,得城、抱美人。”

灯火葳蕤,男人凤眸闪烁着跳跃的星芒,“若你是朝中人,他定指明与你联姻。”

“他才不会逼我。”女人神气的小模样蛮横又自信。

“嗯。”男人一笑,认真看着她。这小女人并不知自己对他人的影响有多大,他却知道。

涂钦承于最得利时选择休战,极大的原因,不过是她不愿看尽乱世而已。

天色已晚,竺衣要回房,左柸唤了声“青初”,她回头,一时为男人眼中流淌的情意所惊。

也不敢做出出格之事吓到她,男人抱了抱她,“阿娘说她半年前开始育的扶苏魂蛊长势良好,你要坚持四年多的时日,等它来抵御你体内的眠杀余毒,知否?”

她笑得尴尬,“我尽力挺。”

左柸阖眼,嗅了嗅她的发香,“四年之余,会很快过去。”

他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祈盼她能躲过眠杀蛊毒的蚕食。失去过一次的人,再有第二次,不疯即狂。

转眼已至大年夜,小辈们在外喧闹着放烟花,老人实无精力冒寒气出去。左邀喝了一肚子的茶水,与阿娘商讨如何进一步推进两个年轻人的关系。

阿娘没个主意,却看左邀如老狐狸一般,眼珠子一转,得意地说他有一计。

这日,竺衣正被迫陪着两位长辈喝茶,就看路老管家急匆匆禀告官府来了人。左邀重重搁下手中的茶盏,忙去迎接。

竺衣心惊,立马跟过去。那官府的人颐指气使,一连列出几条罪状,说柸生书院闹了大事。她要细听,左邀面色沉重,适时将她打发走了。

左柸连夜被押送官府,且是千城太守亲自问案。老庄主一夜未眠,次日顶着布满血丝的眼出现在竺衣面前。下人又急急来报,道太守大怒,已打算上奏朝廷。竺衣吓得不轻,可不论她怎么问,众人皆不明说何事。

在太守府中喝茶的人看消息已经送回了庄,他又唤人搬过一箱黄金,恭谨敬茶,“多谢太守大人,如若可以,便是用些苦肉计也可。”

太守胡子一抖,“你这贤侄,竟说浑话!我便是不收你这银两,也必然助你。”话虽如此,他还是命人照收,而后吩咐人去换了粮食,当即于城中发放给百姓。

百姓对这位太守更为爱戴,太守乐得自在,“你且说,还要怎么折腾?”

左柸抱拳,“牢狱可走一趟。”

当日午时过,竺衣随人进牢探望,左父抱着左柸痛哭难止,“早年就说不要管那破书院子,你死活不听!现在可好,一院中出事,连累百座被查。朝廷要拿你,为父可怎么保你啊……”

这分明极其严重,竺衣焦急地抓住男人的手臂,“左伯伯说的可是真的?书院究竟出了何事?怎么会这样严重?”

左柸不愿多提,面色温柔地哄她,“无事,你莫管。”

愈是这样,她愈担心,又听男人道:“怕是要苦了你。若我无法自证清白,待日后全数查封书院,我被赐死事小,可却辜负了你。原本接你回来是要享福的,这一出事,今后能否保你有个住的地方都未可知。”

仇水在一旁听着直挑眉:这是不是太过了?

而竺衣犹自担心,且深信不疑遥案庄正遭遇大事。见左柸还在为她顾虑,她抚慰地轻拍他的肩,“你放心吧,我会育蛊,如果你真的有事,我出去卖蛊赚钱,绝不让左伯伯流落街头。”

走向不大对,左柸抓住她的手,“若我被赐死,你会难过么?”

“当然难过。”

男人点点头,“倘若我能躲过一劫,你可愿意委屈自己,同我这个大难不死之人过完后半生?”

她犹豫了……

他不由得叹息,道:“已然到了这份田地,你都不愿给我留个念想。”他苦笑,“罢了,终归是对我没了情分,我何须再问。”

“我……我并非无情的人,但我给你念想又有什么用。如果你经此打击,真失去了书院,变得对万事都提不起兴趣来,就算我日日在你面前晃,你也只会兴味索然,莫说我们在一起了。”

众人听了不由得唏嘘,左柸面色一沉,“这便是你从前的心态么?什么都不在乎?”

察觉到气氛有点异常,竺衣连忙应了话:“不论从前、现在,我皆在乎阿娘和我哥呢。”

也不管有多少人在这狭小的牢中看着,左柸强势地拥她入怀,“这么久了,你在乎的人就没有多一个?”他的声音发闷。

竺衣为难地感受着众人的殷殷注视,尤其是左邀期盼、鼓励的眼神,一时看得她羞愧,于是她说得坑坑巴巴:“有啊,左,左伯伯,还有文希我也很在乎,还有……”

可左伯伯脸上期盼的神情为何突然加重了?那嘴一开一合,引得她跟着开了口,“还有你。”

话一出口,她感到男人僵硬了一瞬,随后他低低笑开,“听到了。”他放开她,“你们先回庄,我配合官府调查,只要此劫顺利过去,我定娶你为妻。”

“那要是过不去呢?整个庄子和瑾园都要被没收吗?我现在还没什么银两,如何带着大家住客栈?”

她一连三问,问得认真。左柸看她这傻气的模样,一度不想放她回去。

与他分别后,官府以彻查为由严守遥案庄,不许人随意外出,这就免去了竺衣去千城发现端倪。

她倒是挺能混,在城中很容易与人打交道,万一她瞎忙着“取证”而提及此事,百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皆不知尚在开堂授课的的柸生书院出了事,岂非露了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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